《玄冰契》清清烨烨

2、第二章 只影向谁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小姐，还只是初春呢，当心着凉。”话音未落，狐皮小斗篷便被披在了苏冰忆的肩头。
　　“你这丫头，真是护我护过了头。这种天气，就算要添衣，长披风也已足够。哪用得到这个？”苏冰忆说完抿嘴轻笑，看着站在身侧嘴已扁起来的珊儿——这个自十二岁起便伴在自己身边的丫头。
　　珊儿轻推一下苏冰忆肩头：“这会子就逞能，前几日受了风寒歪在床上受苦的难不成是我？”这主仆俩自来是笑闹不禁。
　　苏冰忆心中实是感激。自十二岁家破人亡开始，珊儿就被义父——天地会大当家陈天华送来陪伴自己，三年来哥哥被送去向高人学艺、义父又事物繁忙，这个只大她一岁的俏珊儿便担起了照护的责任。
　　珊儿自幼丧母，五岁起便被生父拉在街上卖艺，但其父生性好赌，钱财输光便令女儿出门再讨，如此循环往复，使得珊儿表演时常常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直到那次，赌债再也没可能还清，债主上门逼其父自尽后，把珊儿卖到了妓院。
　　由于自小倔强，再加上学过点拳脚，珊儿当天便将京城最大的温柔乡闹翻了天。正巧陈天华及天地会几位香主为掩人耳目在妓院旁的小院谋划，探得原委便赎出了珊儿，寄养在京郊一农家。两年后，陈天华受故人所托到京城救出苏冰忆兄妹，见苏冰忆小小人儿娇弱无依，于是找人张罗了个小院，接来珊儿陪伴其左右。想到两人都是孩子，出入难免不安全，于是又配上伺候起居的路伯路嫂。待把苏擎送到一隐世高人处学艺，将兄妹二人安置妥当，陈天华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一个统领天下反清义士的首领，竟为当朝户部尚书的儿女操持起来——这是后话。
　　且说珊儿见到苏冰忆时，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玉雪可爱的小主子。珊儿自小照顾父亲惯了，时值苏冰忆遭逢大难，兄长离开后更是孤苦无依，见状更是怜惜。苏冰忆呢，恍惚了大半年，夜里还是常常惊醒，与珊儿相拥而泣。两个小人儿就这样相依为命度过了三个春秋。
　　“小姐，你是三年前的这会儿第一次见到我的吧？”
　　“嗯。当时你和我虽一样高，便对我就处处照应了。现下更是……”苏冰忆回手握住珊儿，还要再说，却被珊儿轻弹了下额头：“好了好了，咱们二人还要说这话么？光想着三年前我逞能带你出去散心，不想惹到巷尾越家那疯狗，虽然最终它被越家家丁喝住，但小姐你颤抖着趴在我身上挡着，全然不顾自身——每次想到当时的情景……”珊儿杏目含泪，再也说不下去。
　　“嗯，那会子怕是怕的，不过让我眼看至亲的人被伤害，不如让我来替！”话头虽是苏冰忆挑起，但现下却属珊儿伤心。苏冰忆也不想再说幼年孤苦之事，便移开话头：“你把斗篷先送回房，让路嫂备饭吧，我去院中小亭坐坐就回。义父前几日来信说会亲自回京带我前去拜祭双亲，说不定也接了哥哥一起呢，咱们最好准备一下。”
　　珊儿应着去了，苏冰忆莲步款款走向院中那株桃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