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有凤》陵momo

84、痴心妄想

　　今日明月楼人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唐尊榭的身份特殊，特意清过场。

　　“说起来，先前见世子殿下是从二楼跃下？”祝琼枝一脸关切不似作伪道，“莫非是宫中日子过得不好，竟如此清贫？”

　　唐尊榭咬牙笑道：“祝二小姐何出此言？”
　　这明月楼中开销不菲，便是二楼也绝绝当不起“清贫”这两个字。只是往常的达官贵人们都喜上三楼，倒一下衬得他小气了。
　　但他如今是京中质子，皇帝那个老狐狸又只是个表面大方的主儿，他还要收买人心，实在没有多少额外的银钱了。

　　“家父一向清简，不因皇室身份而沾沾自喜，身为人子，自也要学习他的为人处世。”
　　唐尊榭这话说得，像是这天底下没人知道他家王府有多富丽堂皇，仅次皇宫似的。

　　祝琼枝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嘲讽之意，口中还虚伪地赞叹道：“王爷高洁，当为我辈楷模。”

　　二人落座，唐尊榭又屏退了左右侍女。

　　因着他之前调查过祝琼枝，更何况还有淑环那么个暗子，自是知道她的喜好。不仅点了满桌的明月楼美食，也没缺了她最爱的那道炙鱼。
　　只是一想到淑环唐尊榭就免不了有些心烦。听窦家小子说，那个女人的弟弟跑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救走还是怎样，总之是不知了去向，找也找不到。
　　若不是一直瞒着淑环此事，想来她如今早已倒戈，自己还怎么心平气和地在此与祝琼枝说话呢。

　　祝琼枝摘下帷帽饮了口明月茶，嘴边笑容一闪而逝。

　　唐尊榭眼中闪了闪，面上平淡开口道：“此前听得京都传闻，都说祝家小姐落落大方，慷慨友善，今日可是心情不好？竟对下人如此严苛。”

　　祝琼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的名声不好，连她自己的耳朵里都听得清清楚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好话，真是信口雌黄。
　　她故作惊诧道：“世子殿下这话从何说起，那小厮不是世子让其回去领罚的吗？与我何干。”

　　唐尊榭一噎，面色不由自主地又是一沉。
　　“在下还以为，祝二小姐会为那小厮求情。”

　　“世子殿下宅心仁厚，想来定不会重罚，小女子又以何立场求情？”祝琼枝轻笑道。且不论那小厮态度如何，仅凭他跟在唐尊榭身边这一条，就能让祝琼枝左右看他不顺眼了。

　　要说祝琼枝心善，她不愿拉无辜之人下水，做事亦不愿牵扯旁人。
　　但要说祝琼枝心恶，对于仇恨之人，她亦不愿放过一个，哪怕只是手下随从、身旁小厮。

　　“世子今日设宴，还请有话直说。”跟他坐在一起，呼吸多一瞬祝琼枝都觉得恶心。

　　“祝二小姐快人快语，在下便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唐尊榭举杯道，“今日请祝小姐来，实是想做笔交易。”

　　“太子愚钝，非是良配啊。”

　　他这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既未直抒胸臆，却也隐隐带着野心。

　　祝琼枝亦笑着回他道：“世子的意思是，良配与否，端看那太子之位上坐的是谁？”

　　她这话已然可以说是大不敬了。唐尊榭也惊讶于她如此直接，一时却也不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道：“祝二小姐的意思呢？”

　　祝琼枝上下打量着他，目中隐隐透着些令唐尊榭不喜的轻视。
　　“世子是想小女子帮你，令太子易位？”

　　唐尊榭是世子，便是宫中皇子都死绝了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他头上。他想要的，自然也不是太子位易主。
　　而是江山易主。

　　祝琼枝意外他竟会找上自己帮忙，是什么给了他这个错觉，她会帮他？

　　不过也是，如今她被皇帝赐婚于太子，而太子生性愚钝，想来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只要唐尊榭许上好处，答应日后帮她逃脱牢笼，这个约不怕达不成。

　　若祝琼枝未曾重活一世，此刻也定然是绝望无援，想来也会对他所言十分心动了。

　　唐尊榭又循循善诱道：“太子毕竟身份尊贵，待在他的身边能听到许多事，只要祝二小姐帮我，日后不但不必嫁给太子，这天下间的男子，更是随便你挑。”
　　他这言下之意，便是待他上位之后，即便祝琼枝想做后宫妃，他亦能答应。

　　祝琼枝不愿再搭理他，复又戴上帷帽道：“不必了。”

　　唐尊榭面色一下子变了，他霍然起身道：“祝小姐如此肯定，就不再多想想吗？”
　　“若你今日拒绝，日后再见，你我便是敌人了。”

　　“自然。”在这明月楼中，光天化日之下，祝琼枝也不怕他暴起杀人，便只管道，“结盟不必，结亲更不必。”
　　“你我便是连友邻都无法结成，更何谈其他。”

　　“祝二小姐！”

　　唐尊榭一声怒喝，顿时惹得二楼其他人都向此处望来。
　　借着屏风遮挡，他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却又不得不放平了语气道：“在下可否问一句，是哪里得罪了祝小姐吗，竟叫你对在下态度如此之差？”

　　祝琼枝背对着他，无声握紧了双手。恨意在这一刻铺天盖地扑向她，十指指甲深深嵌入掌中刻出血痕。
　　那三年后宫之行，就算她拼命想不去执着，可午夜梦回时，仍是她永恒不变的噩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淡，枯涩，又冷漠。
　　两字轻轻，道尽了数不清的一切。

　　“无他。”

　　而待她走后，又有一霜色裙衫的女子从角落中走出，在唐尊榭这桌落座。
　　就听她不无嘲讽地笑话唐尊榭道：“瞧瞧，我一早便说过此番必是无用功，偏你不信，非要来自取其辱。”

　　“...”
　　唐尊榭面色不善地斥了她一句：“闭嘴！”

　　唐凌月与他虽是同胞兄妹，自小的关系却不算多好。唐凌月也不介意他的暴脾气，一心在老虎头上拔毛道：“看你这副丢人的模样，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你真的看上了祝家那个小丫头。”
　　“不过那丫头确实生的美，也难免你会心动。”她托着下巴啧啧称赞道，虽然只比祝琼枝大了一岁，却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称人家为“丫头”。

　　唐尊榭阴冷地瞥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在京中说陪我，我看你是想陪那个不受重视的贱种吧！”

　　唐凌月脸儿上一沉，一掌拍上桌怒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什么贱种！
　　那明明是她的好心上人。

　　堂堂的北国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