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有凤》陵momo

65、王家小姐

　　过了没多久，外间又有人来报说是“王家小姐请见”。
　　祝琼枝还纳闷呢，这王青蓬的耐击打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结果等人进来一看却完全是副陌生的面孔。

　　“小姐，这位是王将军的嫡女，王家大小姐，王轻荷。”碧环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道。
　　祝琼枝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王家大小姐。
　　她个子十分高挑，不输男儿。同样是利落的骑服，一路龙行虎步，脊背挺直，眉眼之间一片硬气锐利，如刀锋一般。
　　她肤色并不十分雪白，面容十分成熟，身上没有脂粉香气，令人舒适。
　　不等祝琼枝说话，王轻荷便率先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抱歉的笑容来：“祝二小姐，舍妹愚钝，又没有眼力见，打扰了你的休息，我在这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她说话率直，快人快语，半点没有遮掩，说道歉就道歉，十分诚心的样子，倒叫祝琼枝也意外不小。
　　祝琼枝眨眨眼，亦是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来：“王大小姐快别客气，此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关王轻荷的传言并不多，前世二人便甚少见面，祝琼枝对她也并不了解，但初印象不错，祝琼枝也不至于就用对王青蓬的脸色对着她。
　　“那就好。”王轻荷似乎没听出她这是句客气的话，当下就松了口气，也不见外地往旁一坐，祝琼枝连忙示意碧环上茶。
　　她眼尖地看到王轻荷手心里有不少的厚茧，想来也是承了王将军的衣钵，整日里跟着十八般兵器打交道吧。
　　王轻荷冲祝琼枝苦笑道：“家母一贯不喜这些事，父亲对后宅之事又一向不过问，也只能我麻烦些，来跟祝小姐致歉了。”
　　她表情苦哈哈的，显然也是做不惯这些事，浑身别扭的样子。
　　祝琼枝情不自禁地就笑了，甚至还觉得这人有些可爱。
　　说起来她和王轻荷的感觉完全是两类人。
　　王轻荷坐姿硬朗，只是阔着腿坐在一边，便能隐约窥见王将军对嫡出子女的教养严谨，背后都是沙场上的血雨腥风。
　　而祝琼枝则是娇怯柔弱的外表，切开内里漆黑冰冷的一颗心。她此生都不会与人冲锋陷阵，而更适合在暗处运筹帷幄，看对方自寻死路。
　　但就是这么两个相差甚远的人，却颇有些一见如故，对对方心生亲近的感觉。

　　“之前听说我家二弟在贵府上落水一事…”王轻荷微微皱眉，却不是对着祝琼枝，“想来又是二弟犯浑，给祝小姐惹麻烦了吧。”
　　自家人的事她自家人清楚。王升鹏虽然好喝酒，酒量却好，哪有失足过？想来是调戏人家姑娘不成，被教训了一顿吧。
　　这么想着，王轻荷就觉得也许眼前的小姐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娇柔。
　　这有仇就报的心，倒很对她的胃口。

　　“王小姐这是来给自家弟弟找场子来了？”祝琼枝开玩笑地问她。
　　王轻荷连连摇头道：“哪儿会。我巴不得多几个人，能好好让他长长记性，别整日在外面给王家丢人。”
　　“父亲一生刚正不阿的好名声，都被这个败家玩意儿给毁了个彻底了。”
　　祝琼枝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粥煮得香了，总会引来老鼠，谁家又不是呢？”
　　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的事例，在这天下比比皆是。

　　她这比喻有趣，王轻荷听了直笑，人也放松下来道：“若是下次你再见着老鼠，不用客气，打死了事。”
　　祝琼枝忙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摆手道：“轻荷折煞我了，我胆子小，可不敢。”
　　王轻荷哈哈大笑，笑声豪爽，亦如男子。
　　只是末了又一脸落寞道：“可惜我不是男子，若我是，便可跟兄长一起从军，也不至于在家中受这等气。”
　　王将军对子女严厉，却对妻妾无能为力，家中姨娘只要一撒娇讨饶他便不知该何去何从了。王夫人因为此事与他生了不知多少回气，王轻荷同样心中不满，可为了将军府的颜面，又不得不在人前为这庶弟庶妹遮掩。
　　明明不是她做的事却要因此承人白眼讽刺，如何能不难受？

　　祝琼枝有些好奇地问她：“战场之上动辄生死，你就不怕？”
　　王轻荷头一昂，朗声道：“有何可怕？”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这是我与父上兄长的毕生所求。”
　　有何可怕？
　　她声音朗朗，坚定不移，震得屋里空气都是一静。
　　祝琼枝接着赞叹道：“轻荷此话，当浮一大白。”
　　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王轻荷眼一转，笑得开怀：“若有机会，当不醉不归。”
　　她打小在军中混起来的，酒量自也不差。
　　祝琼枝又开口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
　　王轻荷微一犹豫，拍掌叫好。

　　王将军的风评一向很好，虽然在朝堂之上跟祝仰不对付，但仍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官，一个好人。
　　他把大半生都丢给战场，为了北国而奉献，最后也是因着伤重才不得不退回京都修养。但北国这数十年的安宁，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都与他在边疆的浴血奋战脱不开关系。
　　而他的嫡子也一样接过他身上的重担，自成年后便从未离开过边境战场一步。
　　许是王升鹏和王青蓬太上不得台面，竟叫祝琼枝也一时忘了，王家的百年基业，不是这一两小人就能够破坏的。
　　像王轻荷此人，虽是女儿身，却心怀热血，能为天下抛头颅。
　　她就像是一朵清荷，看似从淤泥而出，却高于淤泥。
　　甚至能叫人想起平日里忘记的，这淤泥之上荷花之下。
　　都是数不尽的清清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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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