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有凤》陵momo

28、一物还一物

　　那刀鞘是重新打造过了的，毕竟原本的实在太过破旧，但是从造型到花纹都是严格按照先前的来的，除了新旧之外再无差别。而其上欠缺的各颗宝石唐决明也都给补齐了，用的是宫里的东西，成色自然也不会差了。
　　祝琼枝左手握鞘，右手把刀缓缓抽了出来。
　　屋内烛火光线昏暗，那森冽刀光却是晃了人眼。
　　她放下刀鞘，竖出两指并起从刀刃上轻轻抹过，触手毫无感觉，只是翻过就见指腹间裂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血珠凝的缓慢，痛感也来的迟缓。
　　“小姐！”碧环惊呼一声，冲上前去用帕子包住祝琼枝的手指，边埋怨道：“您就算想试刀，用什么不好非要糟蹋自个儿？”
　　“无碍。”她平静道，伸手从一旁的梳妆盒里拿过来一个金镶玉的项坠。
　　“小姐你…”碧环阻拦不及，就见祝琼枝毫不心疼地手起刀落。
　　“...”碧环眼睁睁地瞧着那项坠从中一分两半，断口平整、光滑，似乎全然没受到阻力一般，就如同切开了一块嫩豆腐，真真是一把斩金截玉的绝世好刀。
　　“他倒是没辜负。”祝琼枝轻笑一声，她就怕那纨绔不知事，随便把刀给了谁，一个打磨不好，怕是就会废了这把刀。
　　只是这刀要是好端端落在了祝仰的手里，怕是也只有被挂在墙上吃灰、被辜负这一个下场了。
　　“收起来吧。”她轻巧地把这刀抛给淑环，一边分毫不在意地拿帕子抹去了手指上的血，表情淡然到，甚至让淑环觉得背寒。
　　有些敬畏都是不知不觉的。自己越不在意，看在别人眼里才越震撼。
　　淑环突然记起祝琼枝还只是个没及笄的小小姐。
　　只是这份大气和淡然，却少有人能及。
　　祝琼枝又拿起了那张唐决明留下的纸条，摊开来看。
　　唐决明的字如其人，飘逸张扬，半点不知收敛，却也算的一手好字。
　　只是那内容着实气人，竟是要她还钱！
　　不仅是修刀的钱，还有其上的宝石，细小的装饰，一桩桩一件件的花销都列的清清楚楚，半点没给优惠。
　　祝琼枝微有些恼意，却也不是不知好歹。
　　初次见面他不由分说拿走她的刀，这是一；后来救下祝琼枝，算是还了这个一。祝琼枝拜托他帮忙打发窦清怀，这是二；而告诉他暖玉的所在，是为了还这个二。而显然,唐决明把找到暖玉一事的功劳单独拎出来，算做了三；他送祝琼枝那瓶祛疤灵药，也是为了还这个三。
　　她与唐决明，若是硬要说清谁帮谁更多一点，那还真说不清，机缘巧合而已。于她而言，唐决明的救命之恩大过天，但唐决明却不把此放在心上。而她告知暖玉的所在不过动动嘴皮，于唐决明而言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事，
　　所以他觉得如此重要的事仅仅是一瓶祛疤膏便有些不够看了，但又怕祝琼枝自作多情会错意，便干脆把还刀这事算成了四；他要祝琼枝还钱，便是要清了这个四，也是要了却二人之间，从此互不相欠。
　　不然他堂堂一个皇子，难不成还少了这些钱？
　　只是这人大晚上不打招呼就偷进她的闺房。
　　实在流氓！

　　又过了几日。
　　一日中午时分，马车在明月楼前停了下来。
　　祝琼枝领着陆笙花进门。这次她倒没藏着掖着，直接露出了相府的牌子，上了三楼清静的单间。
　　“花儿你想吃什么？”祝琼枝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明月茶，好笑地看着她夸张的吸气动作，好像要把这茶香一口气都吸到肚子里一样。
　　“你不是最爱他这儿的炙鱼吗，我也想尝尝，就点你爱吃的好了。”她俩口味相仿，彼此喜好相近，谁点单都不会出了错去。
　　“好好好。”祝琼枝笑道，“碧环，你去吧。”
　　碧环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领命退下。
　　她没急着点餐，反而先去找了掌柜的。那掌柜的坐在大堂里的柜台后边，一抹小八字胡，看着倒十分精明。
　　“掌柜的。”碧环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条问道，“我家小姐刚从房间里捡来了这么个东西，想来是上一房客人遗漏的，这字迹也不知道您认不认得。我家小姐的意思是，看着挺要紧的，想请您帮忙找找人。”
　　“这怎么可能。”那掌柜的笑道，“祝小姐的那间屋子今天根本就没人…”
　　他的话头一停。
　　碧环抬眼望过去，就见那掌柜的满脸震惊，看着那纸上字迹的瞳孔狂震，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笑了，又把那条子递的近了些，好让掌柜的能把唐决明的字迹看得更清楚：“看掌柜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人了？”
　　“呃…小人并不识得这字迹…”那掌柜的很快整理好情绪，再看向碧环的眼神里就难免多了抹微不可查的警惕和试探，“难不成…祝小姐认识这字的主人？”
　　碧环想着祝琼枝嘱咐的话，并未多答，只是放下手中的纸条，又拿出了一样被布包着的物什来，趁着周边没人注意，悄着塞给了掌柜的：“我家小姐说了，只怕这东西也是那位客人落下的，想请掌柜的一并交还。”
　　“这、这…”那掌柜的只觉得接过来的是个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偏碧环好似解决了一桩心事似的，整个人都微笑轻松了起来，转头又去叫堂里的小二：“还是老样子，那些菜尽快上来，再加两道店里的招牌。尽快啊！我家小姐可还等着呢。”
　　那小二不知为何自家掌柜的沉了一张脸，却也还笑着答应了，又麻利地把碧环送上了楼。
　　楼下的掌柜看着那细长的布包，一咬牙，也跟着上了三楼。

　　你说可巧，今日那字迹的主人。
　　还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