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最好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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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很沉，睡梦里也有番茄炒蛋的味道。
我是被向北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一如既往的大嗓门：“丫头，快下来，我们踏青去。”
踏青？他今天不做生意了？我胡乱地理了理乱蓬蓬的短发，一下子冲到了窗台前，探头向下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向北，竟然不是惯常的T恤，浅蓝色的衬衫，浅灰的西裤，显得斯文儒雅。阳光下，他仰起脸冲我招手：“大懒虫，快下来，我们马上出发。”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都十点了，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对向北做了个马上下来的手势，我匆匆地洗漱收拾，脑子也是转得飞快：既然是去踏青，不明白向北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所以在挑衣服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配合向北，穿了一条粉色的长裙，外面披一件白色的绣花毛衣，裙子的料子很飘逸，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极是雍容，毛衣上绣的却是浅色的雏菊，小巧秀气，两者搭配，看着竟是出乎意料地舒服养眼。
向北一见我，便吹了一声极响亮的口哨，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娇嗔：“真的去踏青？你不做生意了？周末生意那么好，徐翔忙不过来的，我看我们还是——”
“你就别唠叨了，我都安排好了，有朋友帮忙，没问题的。”向北笑着打断我：“你是越来越喜欢操心了，操心的人老得快，小心变成小老太婆，我不喜欢你了。”
“你敢！”我冲向北张牙舞爪地挥了挥拳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向北牵着我的手，紧走了两步，打开了停在路旁的一辆车的车门，毕恭毕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是一辆五成新的小货车，但看向北的神色，骄傲得仿佛是辆马萨拉蒂，我在公司里是见惯了好车的，好车也坐过不少，但坐在这辆开起来还有些框框作响的小货车里，我象个孩子一样兴奋，摸摸仪表盘，拨弄拨弄后视镜，看得向北一阵好笑，干脆靠边停车：“要不你来开会？”
平常在公司有专职司机，下了班打车也很方便，加上上海的人多车多，路况又复杂，所以平时我并不喜欢自己开车，向北一激，我倒有些为难了，到底气不过他戏谑的眼神，眼一闭，我卷了卷衣袖，豪气地把手一挥：“我开就我开，你下来。”
虽然拿的是B照，但这种货车除了学驾驶的时候开过，后来是再也没有碰过。所以一上手，我开得小心翼翼，手将方向盘握得紧紧的，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手上的青筋突起，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只觉得自己紧张得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向北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在一处红灯车停下来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丫头，不要这么紧张，你做得来的，我相信你。”
很奇怪，普通的几句话，却似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与信心，我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慢慢地似乎找到了感觉，这车虽然方向盘重，但好在视野开阔，开下来竟是比小车开着舒服。我越开越顺手，眼睛也不再紧盯着前方了，嘴巴也开始闲不住，和向北东拉西扯起来，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先前因为紧张，我只是顺着大道往前开，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我瞥了向北一眼：“你不要让我傻乎乎地往前开，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你倒是给我指个方向呀。”
向北白了我一眼：“我说什么地方你认识吗？”
这是什么话？我瞪起了眼睛：“你不是认识吗？你给我指路不就可以了。”
“我来上海也不久，而且送货的事都是由徐翔负责的，我只对徐家汇附近熟，其他的地方我也不熟的。”
我气急：“那你还带我来踏青？”他做事也太没计划了吧？我怎么就傻乎乎地跟着来了呢？
“莫凡哪——”向北的整个人很闲适地靠在座椅上，一副悠闲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设一个目的地呢？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往前开，看到风景好的地方就停下来，饿了就找地方吃饭，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所谓的踏青，未必就是一本正经找个地方东看西看的，就这样享受春光，享受闲适，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咀嚼着向北的话。规矩、计划，装在套子里的人，这些年我好象习惯了做什么都事先有了计划，按着既定的轨迹前行，或者，是该改变一下？可是，随心所欲，做人能随心所欲吗？
向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显得益发地漫不经心：“不是说有计划不好，但象今天这样，到处走走，没有目标，也没有压力，走到哪儿是哪儿，也很棒不是吗？偶尔做点没规矩的事，随心所欲一下也没关系，丫头，不要总是把弦绷得紧紧的，就算不断也太辛苦了。”
我有些吃惊地朝向北望去，他这时已闭上了眼睛，他的脸，微微地仰着，细碎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完全舒展了开来，显得气定神闲，舒适惬意。
其实，自和向北重逢以后，我对他是有所保留的。虽然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了很多工作生活上的琐事，但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那些没入骨髓的辛苦与疲惫，却从未向他抱怨过。不是不想抱怨，也不是不想从他那里寻求安慰，只是觉得他一定比我更疲累，更需要慰籍，本能地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抱怨的资格，在向北面前，我总是想给得更多，却不在乎能得到多少。
我惊异于向北的敏锐，与之前一样，我的每一次伤心，每一次疲惫不堪，每一次茫然不知所措，无论我如何掩饰，他仿佛都能轻易察觉得到，然后再漫不经心地给我一些意见，因为不是一本正经的说教，我反而很容易接受。现在也是这样，我以为我已经掩饰得够好，却没想到还是被他轻易看穿了，我忍不住再次朝向北望去。
向北并未睁开眼睛，却仿佛知道我在看他，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丫头，好好看着前面的路，路还长着呢，悠着点。”
是呵，前面的路还很长，偶尔放纵一下自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又怎样？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由着自己的性子，吃了很丰盛的早茶，到游乐场发泄了两个小时，然后又开始吃，麻辣烫、小龙虾、鸭下巴，我馋这些东西已经很久了，之前没有找到合适的伙伴，所以一直忍着没去吃。吃这些东西，需要志同道合的伙伴，不会挑剔店面的卫生环境，也不担心这些东西有没有营养，对身体是否会不利，更不在乎吃相是否雅观，我需要的是这样的伙伴，而向北，是最契合的一个。
那天我们的运气特别地好，漫无目的地往前开，竟然被我们寻到了一处好去处，风景很美，小河蜿蜒绵长，河水清澈见底，一个地方若有了水，便仿佛有了灵气，岸边一条白色的石子小路，将小河与草地完美地融合了起来，青草似是刚刚剪过，齐刷刷地竟是一般地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青草香，带着点微微的清甜，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我没有丝毫地犹豫，立刻靠边停车，向北比我还要快一步，我刚下车，他已经整个人扑倒在了草地上，也不嫌脏，倒是可惜了他这身行头。
向北的脸埋在草地里，过了许久也没有反应，我不由担心起来：“向北，向北？”
向北猛地翻了一个身，摆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然后冲我扮了个鬼脸：“丫头，你在瞎操心什么，能出什么事呢？你再这么操心下去，很快就变成小老太婆了。”
“向北！”我气得跺脚。
“看看，脾气也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发脾气，你这个样子，谁还会喜欢你。”
我的表情僵了僵，想起了林夕，整个人便莫名地有些心虚，嗓门也不由地大了起来：“谁说没人喜欢我？喜欢我的人可以从浦东排到浦西，你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
向北深深地看着我，看得我益发地不自在，好在他并未继续留连于这一话题，只是冲我笑了笑，然后伸长了自己的左胳膊：“你也来躺一会儿？草地又松又软，比家里的席梦思还要舒服，你也来试试？”
看向北的表情，真的很惬意的样子，我也不由地心动了，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坐下，在躺下前，不由自主地朝向北望去，他的眼睛微微地闭着，很享受的样子，声音也是懒洋洋的：“丫头，我脸上没有花，对你也没有动什么坏念头，你就不要再盯着我看了，我这个人害羞，经不起人这样瞧。”
我的脸一红，慌忙躺了下来，这个人真是的，说话总是这么刻薄，偏偏我听着并不讨厌，反倒有几分欢喜，向北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反倒是对和自己亲近的人，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他总说我的智慧都用来对付他了，反过来他也是一样的，他的毒舌也光用来对付我了。
我静静地躺着，头枕着向北的胳膊，草地柔软，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的青草香，都让我觉得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真是棒极了。
阳光暖融融的，和煦的暖风，吹得我昏昏欲睡，却听得向北的声音，低哑飘忽：“你说喜欢你的人从浦东排到浦西，这里面包括林夕吗？他是不是依然喜欢你？”
我的整个人完全惊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最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