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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最好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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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上下打量着我的屋子,脸上露出挑剔的表情。
林夕一向有洁癖,他的房间向来都是纤尘不染的,以他的标准,我知道我的屋子实在是太乱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来时带的东西不多,再加上原本就喜欢购物,从前不过是没有时间,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今天见了这个欢喜,明天觉得那个必需,不知不觉地就把屋子塞满了,其实仔细看看也不是太糟,林夕不满意是他标准太高,在我看来倒是很温馨,很符合我一贯随意舒适的标准,真的干净得无处落脚,那还象个家吗?
我迅速地打开空调,真的很冷,这样的天,空调一下子也打不上来,要暖和起来要费很长的时间呢,我找了另一种更快捷的取暖方式,泡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林夕,一杯自己用来捂手。
林夕漫不经心地四下打量着,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我脸上,然后便开始在那里停留,我受不了他那样的凝视,于是开口找话说,正巧他也开口,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心有灵犀,我们问的竟然是同一句话:“过得好吗?”
没想到事隔七年,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默契,我和林夕都忍不住笑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很自然地回到了我们之间,林夕做了个手势让我先说,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之前一直在北京,刚调来上海,过得挺好的。”
我有些得意地瞥了林夕一眼,上面总经理助理的抬头一定会把他吓一跳吧?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说我傻、说我笨,并不是我真的傻,分跟谁比了,与他这样的天才相比,自然是笨了一点,更何况,我通常都有意在他面前装傻,其实,我也是很出色的,只不过光芒被两个更出色的男人所掩盖了。离开了他们,我一样可以璀璨耀眼。
林夕脸上果然露出了意外之色,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总经理助理?小莫凡,很了不起嘛。”顺手还摸了摸我薄薄的短发。
小莫凡?怎么他说的话,与上周导师看到我的名片时说的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样一样的,虽然我们曾经在一起,但好象也没有这样亲近过。他摸我头发时的动作是如此地熟捻与自然,仿佛做过千百次,原来情人之间这些亲昵的小动作,他一样可以做得很拿手,只是当时,他为什么这么吝啬呢?如果他当时能够主动些,热情些,不那么吝啬,或许,我们也不至于分手?
往事已矣,时光不可能倒流,回到最初的那一刻。
我只觉得心钝钝的,说不出地难受,不能说我后悔与林夕分手,就算在当时,我也觉得是对的,但是,不能说是对的,就没有遗憾,因为是对的,就不会痛苦——
我笑得有点勉强:“我混得还不错吧?只要我想,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是么?”林夕看着我,若有所思:“你好象变得自信了,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我从前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在他面前,我便不由自主地变得卑微起来,爱一个人,便恨不能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我曾经是那样地爱他。
我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于是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呢?这些年,好不好?听说你去了维也纳学习音乐——”
我讲到听说二字的时候,林夕皱了皱眉,我明白他的意思,分手的男女,要通过第三方才能得到对方的消息,听说两个字怎么听着也有些刺耳,我硬着头皮往下说:“钢琴现在弹得更好了吧?”
林夕的表情滞了滞,神色黯然,缓缓地摇了摇头,很简洁的三个字:“不弹了。”说完脸便硬生生地转向了窗外,一掠而过的是眉宇间淡淡的轻愁。
“不弹了?”我惊异地望着他:“为什么?”当年他放弃了学业,更与家庭决裂去的维也纳,怎么就放弃了?他是认死理的人,不会轻言放弃的。
林夕的脸依旧望着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懂了他声音里没入骨子里的无奈与软弱:“我没有那方面的天分,其实有很多人跟我说过,我自己也知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试过了,心死了,便回来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夕已转过了脸,露出轻松的表情。
我想他的心情一定不象外表看起来的这么轻松,付出了这么多,想不到却是这样的结果,我拼命掩饰脸上的同情之色,声音却不自觉地柔软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干什么呢?”
“坚持了两年放弃了,在欧洲流浪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回国了,现在在一家建筑师事务所,还不错。”
这么久,林夕也没有拿名片出来的意思,大概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吧,他当年连大学都没有毕业,要想在建筑业这个讲学历讲资历的圈子混出名堂,谈何容易。
“告诉我你的手机号。”我伸手拿出手机,准备输林夕的手机号码。
“还是原来那个,你没有把我的手机号码删掉吧?”林夕说得轻描淡写。
我吃惊地看着他,这么久,又是出国,又是流浪,怎么就没有换手机号码呢?我任由林夕从我手中拿过手机,他拿在手里迅速地翻阅着,渐渐地,他的动作迟缓了下来,睁大了眼睛,似在拼命寻找,过了许久,他终于没有了任何的动作,只是用力地攥着手机,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你真的删了?”
删除旧男友的电话号码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我的心会觉得有点虚?
在与他分手的第二天,便开始清除他在我生活中的印记,妄想将有关他的痕迹擦拭得一干二净。电话号码很干脆利落地从手机中删除了,没有一丝的留恋,我从来没有这么果断过。但是——号码是没有了,但关于这个号码的记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消失,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冒出一长串数字,手触到电话机,还是会习惯性地拨出那组数字,然后在按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突然惊醒——我这才明白,这个号码,和许多关于林夕的记忆一起,早已顽强地扎根于我的记忆深处,不是我主观想忘就能忘记的。等到有一天,我慢慢地爱上另一个人,这些记忆,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而然地忘却,这个号码,也就变成了纯粹的一组数字而已,不再是我极力想忘却的,与林夕有关的记忆。
这个号码,至今我仍熟记于心,但是之于我,真的只是数字而已。附着在这组数字上的感情,再也不复当年,面对林夕的震惊,我也有些吃惊,我没有保留他的电话号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他不能指望我记着一辈子,包括他的电话号码。
林夕猛地站了起来,迅速地将手机塞回我手中,闷闷地说了句:“很晚了,我走了。”
他是在生气吗?我也站起身,一如从前,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我便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唯有笑着说一声:“好,我送你,有空来玩。”
林夕的手这时已经触到门把了,听了我的话,手颤了颤,停在门把上许久,握紧了又松开,然后他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我:“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分手的时候不问,七年过去了,却来问我这个问题,他也未免太迟钝了吧?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有些无奈:“你不是知道原因吗?”
“因为向北?”提到向北名字的时候,林夕的眼中似有火光在雀跃,但很快又暗淡了,他眯缝着眼睛看了我许久,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一定不是因为他,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的心情因为林夕的话变得很奇怪,高兴,因为他对我的信任,就算不爱,但他毕竟是了解我的,酸涩,这样的话,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就算当初分手不是因为向北,但后来我们在一起也是事实,有些事情是没法解释清楚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是因为他。”我没有避开林夕的眼神,说得很肯定:“我爱的是他——”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林夕已象风一样在我面前消失了,迅速得我连他的表情都没有看清——
一定很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