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路长》临江很仙

4、第4章 之子于归

　　【四】之子于归
　　时光荏苒。

　　沈曜战死边关的消息传来之时，皇帝已经病重。

　　她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她也没有料到这一仗会如此艰难。

　　她更无法想象的是只身在外的沈故，如何能独当一面。

　　可是太子还未加冠，朝中风云诡谲。她无暇顾及其他，她要做的，首先是稳住朝廷重臣。她前去御书房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说是协助皇帝监管太子读书理政，可实际上却是要紧盯各位大臣的想法。她虽与太子同岁，可她身为一个女子，心思终究是较太子更为缜密。就在这书房之内，她见到一个人的频率远远超出了寻常，那人便是萧宸宴。萧宸宴名义上是以太傅身份出入皇宫，可他何须在御书房而非东宫教导太子。几日下来，她便知道大半朝臣都追随平王，萧宸宴自己手里也握有重兵，他实际上已经摄政。而这些事情皇帝也早已知晓，不是不管不顾，而是无能为力。

　　稳住朝廷，便是要稳住萧宸宴。

　　可是她拿什么稳住这个大权在握的男人呢，此人行踪神秘，她无法摸清他的脾性。况且倘若他有狼子野心，他已有众人支持，完全可以即刻登基。这样的男人，拿什么来换他一个已经握在手中的天下呢？她每每思索至此，望向太子身后玄服的男子时，总会不经意间对上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
　　一个晌午，皇帝要午憩，总管遣退了众人。

　　“公主留步，我家王爷请您在宫门处一见。”这声音虽小，但极清晰，她回头寻找时，那人已不见踪影，可想而知是位武功极深之人。她知晓萧宸宴是要与她谈判了，可她却想不到她手中会有什么东西比这皇权更让他向往。

　　“公主可有中意之人？”他开口非常直截了当。她顿时明白了此话的用意，可听到意中之人，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另外一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存在的身影。

　　她沉默了。

　　“我心仪公主已久，希望公主能做我的王妃。到时我既是太子姐夫，又为太子太傅，自然希望太子能坐稳这把龙椅。”他轻松的一句话，仿佛对她的沉默毫不在意，却是给她下了最沉重的威胁。

　　她是李平月，可她也是熙宁公主。她从小便知道，男女情爱远远不及家国使命重要。让弟弟坐稳皇位，是她理所当然要完成的，她牺牲自己也要完成的责任。可是现在她却犹豫了。她自幼时就被教导的，她恪守至今的准则，不知何时被一双张扬恣意的桃花眼，被一声声低沉的笑动摇了。

　　“我想沈世子即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左右不了这朝中的分毫。”

　　“公主不必现在就回答我，自然是可以考虑几日，我诚心想娶公主，就不会逼迫公主太紧。”他给了她一个少见的温和的笑容，这股春风却没能吹进她的心底。

　　当晚皇帝见到她后，微微叹了叹气，想必是知晓了今日平王所言。

　　“熙宁，是朕无能，没有给你和云夜一个选择自己命运的自由。”皇帝的双眼已经能见浑浊，声音断断续续，没了记忆中的风采，她这才惊觉时间流逝之快。

　　“朕知道你与沈故两情相悦，你若心底这份情意还未褪去，就即刻收拾行囊，父皇明日便送你去边疆寻他。朕已安排好车马，你与他会和后，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要回到京城。这么多年，你为了父皇，为了云夜做了太多，现在这是父皇唯一能为你做的，这也是为你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父皇，儿臣不能离去。儿臣若现在离去，您与云夜如何是好？李家皇室又如何是好呢？”这是老祖宗打下的江山，这是她父亲守了一生的城池。

　　“皇姐，你且去吧！我不能耽误你的幸福，我万万不能让你为我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这皇位，大不了就送给那平王了！”太子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情绪非常激动。她看着一心想送她离去的父子，就在霎时间，她做出了决定。

　　“不，我嫁给平王。”她声音冷淡，这话出口的时候，她曾经放在心中的幻想已经被撕碎、扯烂。
　　“姐姐，你无需委屈了自己，这里一切都有我承担。你放心地去找世子哥哥，我不能让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幸福。”这句话他已经打好了草稿，她值得一个幸福，他一直都这样想。

　　“嫁给平王如何是委屈了我，现在京城不知有多少女子心仪他。我嫁与他，倒是委屈了他。”

　　“胡说，那些女人怎么能与姐姐相提并论！”

　　“我心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次日，她向萧宸宴说明了自己的决定。
　　“本以为公主还会再考虑些时日，没想到公主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他听闻后，挑了挑眉，“剩下的事情公主不必再管了，本王定会处理妥帖，公主只要在宫中安心待嫁就好。”

　　“公主大可放心，本王自认为是个君子，既然已经答应公主，就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

　　“以后，我便可唤公主熙宁了吧。”

　　能记得问她闺名的，最终只有沈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