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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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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树枝开始抽芽,路上的行人渐渐褪去了厚袄。厚重的窗帘向两边移开,阳光倾泻在屋里。小灰的肉垫踩在被子上,毛绒绒的脑袋蹭开被子,钻进被窝里找到缩成一团的主人,小舌舔了舔她的脸。
徐旖墨纤细的手臂伸出被窝,把被子拉下,伸了个懒腰,拉伸完,起来洗漱。
锅里的小米粥小火慢滚,徐旖墨跑下楼买包白糖。小灰跳进她前面的卫衣兜,露出头无辜地看着她。徐旖墨伸进卫衣兜,为它顺了顺毛,却撞上了人。
徐旖墨摸了摸鼻尖,小声地和人道歉。
“恩?”
徐旖墨对声音的敏感度很高,她没认出来是谁,但声音有些熟悉。兜里的小灰探出脑袋,叫了几声。徐旖墨仰头看他,“你住在这里?”
“恩。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奚晗用责怪她地口吻说。
徐旖墨躲闪着眼神,“哦。”
“去哪?”奚晗把门关上,和她一起走进电梯。
“买糖。早上有课?”徐旖墨兜里的小灰不安分地换了一边,探出脑袋看奚晗。
奚晗弯腰揉了揉它,小灰改变了主意,扒着奚晗的口袋,两只小短腿在外头晃了几下。奚晗一只手托着它的腿让它放进口袋。
“8:25有一堂课。”
奚晗没有穿西装,棉服的口袋是方形的,小灰的脑袋探出来,像是在上面的印花。
徐旖墨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三十了,我妈着急,之前介绍过很多人直接上门。没给你添麻烦吧?”奚晗试探地问。
徐旖墨想起那几个美女,摇了摇头,“你都不喜欢吗?”
奚晗扯着嘴角,“不喜欢。”
“哦。”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出电梯,奚晗把猫放进她的口袋。
徐旖墨走向小卖部,回头看了眼奚晗。有些奇怪,“不应该去地下车库吗?”
徐旖墨买完糖,把老是想爬出兜里的小灰抱在手上,路过隔壁的时候,停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学校。
徐旖墨虽然自炊很久了,但是做的饭菜只能说能入口,如果是简单些的菜,比如煎牛排,拌沙拉,烤半成品披萨等。炒菜她总会少那么点味,味道怪怪的。
粥也算她唯一会做的中餐了。
吃完早饭她就去了工作室。
米琉夏年前和工作室签了合约。最近几日已经在准备新专辑,新专辑的录音由徐旖墨和沈奕辰共同完成。米琉夏16岁出道,她的组合登上了最高A国最高的殿堂,成为后辈遥不可及的目标,今年合同到期,她回国发展,早在A国有名的制作人组合Breakers成立的工作室是她的最佳选择。
Breakers早在A国就有屠榜制作人的名号,但谁也不知道两人竟是外国人,他们离开公司的时间和她一前一后。他们离开公司前参加了不少节目,妹妹低调,哥哥不只是参加有关词曲类的音乐节目,连脱口秀真人秀也参加,以有才著称的制作人组合在A国有不小的热度。
米琉夏毕竟是出道十年的大前辈,唱功确实不错,一遍过几乎也是可以的,可米琉夏不满足,拉着他们录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直到凌晨才收工。米琉夏请他们吃夜宵,徐旖墨婉拒了,想着尽早回家,倒在床上睡觉。
米琉夏最想留住的其实是徐旖墨,徐旖墨曾作为练习生练习过,还曾feat同公司师兄的舞台,又很神秘,有不小人气,如果她能够和她合作,就能用她的人气来维持她在A国的热度。
况且sz工作室才刚刚起步,资金运转困难,艺人也少。沈奕辰最近几日的行程安排的很满,为了赚钱,为了名声。徐旖墨很少接这种露面的行程,如果她愿意很快赚得就会比他多。
米琉夏拉住徐旖墨,和她说:“墨墨,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和我吃个中饭吗?”
徐旖墨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答应了,就往家走。
第二天早上徐旖墨像往常一样,做了早饭,准备下午的课程。
被猫拍了一爪,才想起昨晚答应了米琉夏,米琉夏给她发了吃饭的地方,她急急忙忙带了个帽子,套了件大衣,跑去约定的地方。
米琉夏带着墨镜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徐旖墨也不明白,这么怕被拍被认出来,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没有包间的地方。
在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米琉夏直奔主题,“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准备做一档关于旅行的音乐真人秀。嘉宾会去到不同的国家城市,在街头进行表演,以音乐为主。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米琉夏时间很赶,把关于节目的策划案给她,自己就忙着去干下一项行程。
徐旖墨翻了几页,意料之外,确实是以音乐,去的每一个地方,风景都很美。也不是商业性的演出,更有街头艺人的散漫悠闲。
米琉夏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了,该节目的制片,下午就和她联系了。徐旖墨和他聊了几句,有些犹豫,她还要上课,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我们节目现在还在筹备阶段,正式拍摄也会分为两批。会在今年六月左右正式开拍。第二批在七月中旬出发。」
徐旖墨答应了节目的邀约,具体事宜由经纪人和他们谈。
A大和她住的小区很近。下课后,她走在路上。手机响了一下,何安东问她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她犹豫了一下。过年时和孟易添的约定,到他们同学会就不算了。孟易添以为奚晗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徐旖墨应该会明白,只可惜她是个胆小的傻子。
在他们相亲的时候,何安东已经表现出对结婚不感兴趣,两人也没有再联系。徐旖墨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何安东约的是一家火锅店。徐旖墨进店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奚晗脱了西装外套,在店里饭。何安北在旁边殷勤地为他夹菜,看见徐旖墨,小胖手挥了挥,“徐老师也来这里吃饭?”
徐旖墨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躲开了奚晗的目光。
何安东看见徐旖墨对着她好似无奈地笑了笑,很巧合地,就坐在奚晗斜前方的桌子。徐旖墨把包拿下来,脱了穿在外面的大衣在他对面坐下,背对着奚晗。
奚晗眸光沉了沉,心上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难以呼吸。
何安北贼笑着,怎么他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
徐旖墨背脊有些发凉,她今天明明穿了挺多的。
何安东很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
徐旖墨摸不着头,他好像没做什么事,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
“都是我弟弟,听说我和你认识,偷偷拿了我的手机给你发了消息,我妈也被他收买了,也嚷着让我来,真不好意思,害你大冷天跑出来。”
何安东看了眼斜后方的胖子,无可奈何。
徐旖墨也转头,看见了何安北,笑了出来,“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名字,也以为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上人之后,发现各方面都不像。原来你们真的是兄弟。”
她几乎难以想象何安北八卦地眼神,打算盘时鸡贼地笑,安插在何安东的身上。
”安北对面的那位,很在意你吧。一直看着你,你坐下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徐旖墨耳朵有些红,捏了捏耳垂。
奚晗喝着水,眼睛不自觉地往那里瞟,看见她的动作和泛红的耳朵,放下杯子的力道不自知加重了几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害羞的。
何安北觉得自己玩大了,可不能让奚副教知道何安东和徐老师的局是他安排的,他这学期还想好好过。
何安东拿起酒,问她:“喝吗?”
徐旖墨犹豫了一会儿,拿了一罐,抿了一小口,又苦又冲,真的不好喝。
“他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吧。你们认识很久了吗?”何安东问。
“11年,认识他的时候我14岁。”徐旖墨还是喝着酒,带着酒劲,说:“我……真的喜欢他。”
说完,她释然的笑了,这句话,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她也是真的喜欢他。她以为十年的天各一方,会淡化青春的悸动,可再次见面,他的一切更加耀眼,更加吸引她想向他走去。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给她留下空缺,被无数人捧在掌心,她却习惯把人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在遇到他们之前,她的世界里只有歌曲和习题。他们说她是天才,说她不需要努力,可是她真的好努力,真的好努力。他们的夸赞早已把她划出了自己的世界。
她的不安全感,早晚会毁了她,早晚会让她孑然一身的死去。
奚晗脸色又黑了几分。和同学喝酒都没这么开心,这会儿喝得倒挺勤。
“我不开心,”徐旖墨很少喝酒喝了两杯,就有些晕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很胆小,那时候连喜欢都不让自己喜欢,你知道吗?跨出去一步,就会跌落谷底的恐惧。”
何安东没有讲话,他毕业的时候是双学位毕业,另一个学位是心理学。越是聪明的,越是高岭之花的,想的就越多,对于自身真实感情的表达,大部分都不是那么近人意。
“没这么难的。你们认识的时候是高中,或许大人的话多多少少都会左右你的思想,但是那个时候是最真实的,不会犹豫的心动。现在长大了,就遇不到了。”
徐旖墨把易拉罐一捏,扔进垃圾桶,穿上外套,说:“如果我没结婚就不要见面了。”
何安东笑了笑,依旧很绅士,站起来送她,说:“你喝了酒,我作为一名合格的相亲对象应该把你送回去。”
何安北疑惑地说:“我刚听见,徐老师说什么喜欢,不会是徐老师男朋友。可是还说什么结婚?不会吧?”
说完,他掏出了手机和老妈报告。要是徐老师做他的嫂子,那也挺美滋滋的。
奚晗手松开了,自嘲般勾起了嘴角,似是无事发生,安然自若地在火锅里捞东西吃。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奚晗的嘴角一直是那样的弧度,各种情绪搅和得他头疼。
他还是跟出去了。他们并肩走着,一直到楼下,她只是回收与他告别,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嫉妒。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他们,你们,是什么关系。以他的身份,一位同事,一位曾经的同学,都没有那样的姿态。
那个会在半夜陪他吃夜宵的女孩,是别人的了。
她走的时候赌气没送她,是一直后悔的。大学里他曾谈过一次恋爱,只因为那个女孩有点像她,可是不过三天,他就发现了,她不是她。他们在一起半年,他没日没夜地研究学习,在证券交易所里进进出出,只是为了早点回国,能见到她。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有她。
他的父亲赚了几个破钱,把他接回身边,可他带着女人在家里进进出出,母亲常以泪洗面,他还不如回到爷爷身边。爷爷从小把他带大,是和妈妈一样给他温暖的人。而爷爷是被他父亲气死的时候。
每当他父亲回家,他就会出来坐在公园里,换着不同的长椅。他遇到过她,他知道她会坐在那里吃夜宵。成为同学后,他总是会坐在那,想着是否会遇见她。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玩笑着踩谢风远,他竟然有些羡慕。
躺在床上,手臂挡着眼睛,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似乎也是悲凉的。
徐旖墨从那之后很少再见到奚晗,见到了他,他却只是再平常不过地点了点头,不给她任何机会地,与她擦肩而过。她却还的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疏远,笑着和他打招呼。
端午那天,徐父徐母从B城过来,和她一起包粽子,煮了卤味。她想着中国好邻居应该要分享的,于是捧着饭盒去敲他的门。
她露出笑容,提起粽子,“奚副教,今天端午节,我父母做多了,让我拿来给邻居分。”
奚晗只是开了条门缝,说:“我不需要。”
不需要,作为邻居的你,来关怀身为邻居的我。
门啪嗒一声关了。
徐旖墨抿着嘴唇,脑袋压地低低地。为什么她向他靠近了,而他却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