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四章 恍然 （上） ...
-
走出锦芜的船，抬头又看今夜的月朗星稀。秋风已经开始变凉，瑟瑟的打在身上，激起一阵颤抖。我紧了紧斗篷，拉好帽兜迈开大步往回走去。
心紧紧的被惶惑包围着，有些事情我已经弄不清楚，从没有生活在这样年代的经验，从没有被这样惶恐的感觉围绕过，转眼间生死命定的感觉让我的心情很是烦乱。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权利和地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而我却偏偏两样都没有。
锦芜有一句话说得对，连月满盈亏都自有定数，有些事又何必太过强求。对于这个只有几面之缘却已经有些惺惺相惜的女子，心里更是不舍。
抬头又望向那轮银月，握紧拳头，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去试试吧！
“啊！！”光顾着抬头想事情，却不料重重的撞倒了他人身上。“对不起！”我强忍额头的疼痛道歉。
“你在这里做什么？”四阿哥冷冷的问，皱眉打量了一下我这一身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扮。
“我……我出来散散步！”看着对方是四阿哥，放下心来，想想昨天跟他谈话的情景，也没有给他请安。
“你最好待在船里，不要到处乱跑！”四阿哥还是冷冷的，跟昨天判若两人。
“是！奴婢……知道了！”我愤愤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服气，这些人都是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四阿哥！！”我见他转身要走赶紧叫住他。
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我，继续往前走。
“喂！等等我！”我急着跑过去拉住他，“等一下……”
“你要知道这样我完全可以定你不敬之罪！”四阿哥低头见我拉住他的胳膊，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奴婢知错了！”我放开手行礼，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我就是个出气筒，心情不好了就来找我聊聊天。等到不需要了，就会拿出阿哥的架子来压人。哼！我偏不信这个邪！“四阿哥可曾记得答应奴婢的事情？”我抬头直直的望向他。
四阿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撂下一句：“你以后都用不着我帮忙了！”转身便走。我刚要叫住他，他又回过头来，还是一脸的冰霜：“奉劝你最好也不要多管闲事！”说完头也不回。
“大骗子！不讲信用！”我冲着那个背影撇撇嘴，还指望他能帮我的，看来没指望了。怎么今天每个人都怪怪的。
回到舱里，见冬云已经回来了，正着急得走来走去，一见我进来，立刻冲上来拉住我：“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也不知道你伤的怎么样？”
“没事！”我笑笑，“你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还笑，今天这事，也就你还笑得出来。”冬云嗔怪的看了我一眼。
“姐姐，今天万岁爷作什么决定了？”我凑上前拉住她。
“万岁爷说要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为什么？”遇刺的话应该会早早离开才是。
“今天皇上已经命江宁织造的曹大人捉拿刺客，而且也加强了护卫的人手，不过……万岁爷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猜得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迟迟不离开。”
嗯……我想了想，若命曹大人捉拿刺客，便应该不会波及到锦芜，人是他找的，若是出了事情，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那依姐姐看，万岁爷还会再待几天？”
冬云摇了摇头！“你怎么那么关心万岁爷的行程？难道……”
“难道？”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什么？”
“没什么！”冬云尴尬的笑笑，“快点睡吧，你今天也够受的，伤口还疼不疼？”
“没事了！”我也不想再多问，最重要的是我要赶快想出办法才行，“那快睡吧！明天可能还要劳烦姐姐，我看我是没办法当值。”
“放心！万岁爷也吩咐了让你好好休息，不用伤神。”冬云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那……睡吧！”感觉到冬云似是有话要说，却又隐忍，我却也没有精力再打听，回头吹熄了油灯。
听着冬云渐渐均匀的呼吸，我却辗转不能入睡，思绪又飘回今日与锦芜会面之时，心里那隐隐的不和谐感又升了起来，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月乔姑娘何出此言？锦芜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姑娘的帮忙。”见我走进舱内，锦芜一脸平静，不见任何慌乱。
我叹了口，捡了个凳子坐下，“锦芜姑娘不相信我也是无可厚非，可是月乔带着诚意而来，没有恶意。”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敢问锦芜姑娘的乐师现在何处？”
“嗯……”她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即使是乐师，也并不一定时刻会跟在我身边，月乔姑娘找他所为何事？”
我冲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看她身边的丫头：“敢问姑娘可能到外边守着？”他们也太不小心了，刚刚如果在门外听到谈话的是别人，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啊？”那个小丫头询问的看向锦芜。
锦芜看了看我，又回头看看那个男子，见那男子点点头，复又对那丫头说：“秋香，去给月乔姑娘准备一壶好茶。”
“是！”
看小丫头答应着出去了，我才又开口：“我找那蓝公子并没有大事，不过如果让皇上找到，可能就不是小事了！”
“你？！”锦芜眉头一皱，猛然起身，抽剑抵在了我脖子上。
我被她的一系列动作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也会武。
“锦芜！”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子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住她的手，“不要冲动！”等到锦芜收回了剑他才又看向我说：“如果姑娘真的想来要人，现在也不会只身一人前来了吧？”
“不错！”我平静一下兀自怦怦乱跳的心脏，“我说过，月乔今天是带着诚意而来。”
“我们要怎么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要帮锦芜？”那男子依然冷静地问。我细细的打量过去，那男子正定睛望着我，研判的目光像是直直的看向我的内心深处。
“为什么吗？”起身走到窗边，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认真思考过，似乎冥冥之中便有种力量拉扯着我来到这里，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说句实话，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帮她，只是她与我的一个旧友很像，我与那朋友相交了三年。如今，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机会再见到她。所以我对锦芜本来就有好感，再加上锦芜姑娘本身有很多地方令月乔敬佩，所以我才会帮她。至于说你们相信我的理由，那就是，现在除了我，你们别无选择！”
“你……”锦芜眼中再次闪现那日初来会她时出现的复杂，那种眼神让我心中一怔，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却一闪而逝，快的摸不着头绪。
那男子眯起眼睛，精光四射：“我们其实还有一种选择……”
我笑笑回头：“灭口吗？你们不会。”
“姑娘怎会如此有信心？”他握紧拳头，“姑娘孤身前来，对我和锦芜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如果你们想，何苦还跟我说这么多？我一进来便可以动手了不是吗？”我摇摇头，他们不会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不确定，他们不确定我是否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而且我虽然是个丫头，但现在这种状况下若是无故失踪只会让康熙更加深究下去，而我想要告密早就去告了，没必要来这里自讨苦吃，两相比较，他们不会傻到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作出过激的行动。
船舱里一阵沉默，对面的两个人都在权衡着我的话。过了许久，锦芜才又开口：“姑娘说得没错，我们别无选择。”
我微微笑笑，“那锦芜姑娘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蓝公子今日要行刺当今皇上？他可是听了你的话行事？”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当然最后一句我没有问出口，现在我在人家地盘上，还是不要太刺激他们。
“是！他是奉了我的命令……”
“不是的！不关小姐的事！是我自作主张的！”门外传来一声劲厚的男声。随后昨天那个男人掀帘走了进来。
“秋英！不是叫你赶快离开这里吗？”白衫男子起身催促。
“少爷，秋英不能这样离开，这样会连累小姐和少爷的。”这个人说着突然向我跪倒：“这位姑娘也是明理之人，这件事都是我自作主张，要治罪就拿我问罪，不关少爷和小姐的事！”说完又嘭嘭的磕了两个头。
“唉！如果你被抓，你们家小姐和少爷能脱得了干系吗？你以为是在市集偷东西那么简单？”我皱眉瞥他一眼，这人虽然懂武，为人却十分忠厚。
“姑娘！其实我们少爷和小姐都是心善之人，不然姑娘此刻怎么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蓝秋英猛然抬头望向我，“请您帮帮我们少爷和小姐，我蓝秋英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你起来吧！”我可不要什么做牛做马，承受不起。现在看来这件事的确是我莽撞了，事情都没弄清楚边孤身前来，若这二人真的是歹人，我哪里还会有命在？怎么会这么糊涂？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这个锦芜的事情，我就方寸大乱，“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姑娘真的愿意帮我？”锦芜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如果不是真的，你们现在也不能坐在这里这么聊天了！”
“是啊！”锦芜点点头。
“其实……你们现在面临的危机恐怕还不是这个。”看来他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姑娘说的可是皇上要带锦芜回宫一事？”那个男子开口询问，“秋英也是为这事一时糊涂，以为如果能刺伤皇帝，他就不会再有心思要带锦芜回宫，只是却功亏一篑，还惹下祸端。”
是这样啊……虽然对这个男人的话我不尽信，但至少他们不是乱党，反清复明的义士什么的我倒是可以确定，因为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不会这样爱惜生命，这样我帮起他们也不会觉得愧对康熙。
“其实，皇上也许已经不会带锦芜回宫了。”
“什么！？”舱内的三个人同时吃惊的问。
很快，那男子迅速反应过来：“锦芜，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锦芜在那男子的注视下，为难的低下头，看来锦芜并没有把太子的事情说出来。
我没有时间同他们打哑谜，于是原原本本的把太子找人寻事，又被康熙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把我自己的担心也分析了一下。
“姑娘的意思是说，皇上可能不会让锦芜活在世上？”
“恐怕是这样”我向问话的男人点了点头。
“那可怎么办啊！？”一直在门外守着的秋香冲了进来，冲我就一个劲的磕头：“求姑娘救救我们家小姐吧！我们家小姐从小就命苦，现在还要……”小丫头话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
“秋香！”锦芜上前去扶她，“不要这个样子。”
“是啊！姑娘快快请起。”我也上前拉她，“如果我不想帮忙，今天就不会来这里了。”
“谢谢姑娘！”看小丫头满脸泪水，我心里也一阵难过。
“不过，这次的事我并不保证能够成功，如果失败了，下场可能会更悲惨，姑娘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一切随天定，锦芜并不强求。”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想来那个男子就是她不肯进宫的理由。“努力过，不论成败都无怨言。只是……这样是否会连累月乔姑娘？”
“呵呵！你尽管放心！月乔会万事小心。”我笑笑说，可是心里也乱得很，如果失败，我肯定也难脱干系，至于会有什么后果，还真是预料不到。
“姑娘与锦芜素昧平生，今日却愿出手相救，锦芜真是无以为报，请受锦芜一拜！”说着就要行礼。
“快别这样！”我赶紧去扶，这要是让露露知道了跟她长一样的人给我磕头了，肯定饶不了我。“其实这次的事情解决起来没有那么简单，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之后的谈话中我了解到锦芜今年十九岁，祖上原本也是富贵人家，不过从爷爷那辈开始衰落，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便询问。所以锦芜从十岁开始便沦落风尘，赚钱为父亲看病，不过还是留不住父亲。
小姑娘虽然流落了风尘，不过骨子里的傲气却依然不减，任老鸨威逼利诱，都始终不肯陪客，还曾经刚烈的想要自刎。后来因为她极有音乐天赋，便成为歌女，一年之内便红遍整个秦淮河。老鸨见这么个宝贝在手，也就不再逼迫，反正有钱赚才是初衷。
而那个处乱不惊的男子则是这江宁织造府里的一名谋臣，姓邬，字子恒。两人是三年前相识。之后的故事我没有问过，不过大概也就是从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吧！
本来这邬公子两年前就想为锦芜赎身，可无奈父亲怎样都不允许。这邬公子本身出身虽不高，却也是有门有户的人家，又怎么让一个风尘女子进门？锦芜本身也是个明理的人，脾气又倔强，怎么也不肯让心上人烦心，一口拒绝了赎身的要求，就这样又滕了两年。前几天那邬公子的父亲刚刚去世了。本来说要守孝过后便为锦芜赎身，却没料想这个时候皇上南巡，然后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四章 恍然 （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