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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0 章 ...

  •   我话音甫落,沧濯步伐顿了一顿,胸腔闷闷震动,他是在憋笑么?我暗暗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呀?

      “你笑什么?”我撇嘴茫然问道。

      他嗓音低沉,携着笑意:“你以后少喝点酒。”

      两者之间有关联么?我不屑扭头轻哼一声,说的好似我是个酗酒的老酒鬼一样,我只是偏爱品酒的香醇,并非是抱着酒坛子闷头灌的人,在我可追溯的记忆中,我也不过喝醉了一次。

      约是三年前吧,度辛的双腿大好,不需再借助拐杖辅助行走,我高兴得很,便拉着他坐在鬼哭坪最大的石台上喝酒,那天的星星很亮,亮得不像是我幻化出来的假星星,而是三万年前师父带着我们练完法术躺在这里时看到的璀璨星辰,只需张开五指,亮光就在指缝间穿梭闪烁。

      我心中感慨,故多喝了几坛酒,有那么点酩酊大醉的意思,可翌日醒来后我已经安安稳稳躺在自己床上,绝对没有酒后失态!

      余下的路程我和他都没再开口,他是因为本就话少,我则是因为想起了一些不太开心的往事。

      到达地点,我取了石灰粉撒在地上圈出一块,又写上“肖芸”的名讳,确认不会把这些纸钱白送到别家鬼的账头里,这才叠了一摞纸钱置在白色圈中,支颐托腮看向沧濯。

      “怎得不烧?”

      “借个火呗。”

      沧濯伸出手掌,俄顷,有微小火光跳跃在他指尖,他轻轻一弹,火光落在纸钱上,燃成彤红的火焰,三昧真火还是好使啊,我暗自感慨。

      “肖芸是谁?”沧濯盯着我写在地上的字迹问道。

      “哦,我姐,被奸人所害,英年早逝。”我平静瞎扯道,为防他再问出一些多余的问题,我努了努嘴,岔开话题,“师兄,你是不是特别恨那天画皮鬼假扮的女子?”

      沧濯一愣:“何出此言?”

      “我看你一见到她,就果断拿剑拦腰斩了她呀。”我状似天真无辜的打眼看向他,脸不红气不喘有条不紊剖析道,“倘若不是你的仇人,为何下手那么重,那姑娘好看的像天仙下凡似的,换做我肯定舍不得动手。”

      在我的设想中,沧濯可能有两种反应,或是暴戾恣睢道:想砍就砍了,需要理由么?或是首肯心折道:说的不错,的确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他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扶额道:“当然是因为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假的。”

      咦?我傻眼了。

      “我比谁都希望她好好活着,甚至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也心甘情愿。”他专注凝视着我,眼神透亮又明澈,我在他瞳孔中看到一旁三昧真火的跃动红光。

      如此满嘴谎言,就不怕我变成厉鬼找上门么?我垂下眼眸,挡住眼中戏谑的神色,叹息道:“唉,那位姑娘死的委实可惜了。”

      沧濯又没了声音。我亦懒得抬头再看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就算所有人都被他的伪装骗过去了,我也会牢牢记着他做过的“好事”。

      被他一路背回客栈,我不愿再睡他那儿,兀自推开自己和南婳的房门,屋内没有掌灯,我艰难跳跃前行,本以为南婳应该在床上躺着,谁知床上空无一人。

      “靡芜盈手泣斜晖,闻道邻家夫婿归……”

      身后蓦然响起掺着呜咽的靡靡之音,我吓得心头一颤,紧接着怒不可遏,谁大半夜的唱小调啊!

      我转身去寻,忽见南婳坐在梳妆台前,声音正是从她口中幽幽飘出。

      “别日南鸿才北去,今朝北雁又南飞……”

      细如蚊蚋的歌声未绝,调子凄婉又诡异,愈发不像好好唱歌,倒似吊着嗓子努力想哀嚎却气若游丝喊不出声的痛苦挣扎,瘆的我起了鸡皮疙瘩。

      我心下一凛,撩开房中纱帐向梳妆台走去,木板地因我跳动的脚步而“咯吱咯吱”作响,南婳充耳未闻,仍旧端坐着。

      “春来秋去相思在,秋去春来信息稀……”

      我离那梳妆台一丈远时,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衣裙确实是白天那套桃红色的衣裙,在夜晚反倒红的更艳了,可这人……

      全然陌生的面孔看得我一愣神,她对着铜镜,往纸白脸上扑着粉,脂粉扑簌扑簌往下掉,她却恍若未见,动作不歇,使的劲也越来越大,粉扑把脸皮扯烂,饺子皮一般摇摇欲坠挂在脸上,她还在往上涂粉。

      我倚着木柱抱手看她忙碌,待她终于擦完粉后,歌声戛然而止,她缓缓扭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嘶啦”一声响,刚刚上扬的嘴角整个裂开至半张脸大,腥红血肉随着她的“呵呵”笑声一块块不停掉到地上。

      最初的讶异劲过去,我静下心冷哼一声,真当我是十几岁的无知小姑娘了?用这么无聊的手段。

      “人间是不是待着很舒服呀,”我笑道,“是否连空气都比冥界香甜?”

      那女鬼见没能吓到我,敛了令人作呕的笑容,双手抚过脸颊,露出原本的样貌来,朱唇榴齿,榛首蛾眉,是位美貌的小家碧玉。

      “你能一眼看穿我,不是普通人。”女鬼浅笑道,“但你也奈何不了我,我并未害过人,那些对付厉鬼的招数用不到我身上。”

      “你占了我师姐的身体,还敢说不害人?”我有点生气,最近遇到的魑魅魍魉,总是在挑战我神仙的尊严,太不尊重老神仙了!

      女鬼犹豫片刻,才喃喃道:“我并非想要害她,这位姑娘身上鬼气重,附身于她也不会伤着她的身体,实在是顶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听起来女鬼好似有急事要去做,我问道:“你冒着被冥界判罪的危险偷回人间想做什么?”

      女鬼面目倏尔凌厉森冷:“与你无关。”

      脾气还挺倔,不过观她反应我大致猜得出来,肯定不是做好事。我笑眯眯蹦到床前坐下,掸了掸衣裙随意道:“既然你觉得与我无关,我就只好使点小法术,好心将你送回冥界咯。”

      “你!”女鬼瞪大眼睛怒视我,我权当作看不见,伸出右手在黑暗中来回翻转,不时有法术的蓝色光芒在掌中明灭。

      嗯,还是掌握主动权舒服。

      她忽然偃旗息鼓,颓唐道:“我是来杀人报仇的。”

      次日天亮,我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隔壁床的南婳,她盘腿坐在床上打坐吐息,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我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那件桃红罗裙静静挂在衣架上,我想起昨晚的女鬼,问道:“师姐,你这衣服哪里买的?”

      南婳睁开眼睛,道:“鬼市啊,不是买的,是店老板送的。”

      我被她如此轻松的语气噎的说不出话,鬼送的衣服也敢穿在身上,鬼不找你找谁?

      我抚过罗裙,捧起裙角细细看了看裙上朱红梅花,不禁心生悲怆,这哪里是什么绣线红梅,而是血染裙袂,魂断情殇。

      “师姐,这条裙子送我可好?”

      “你若真想要,我给你买条新的便是,我穿过的旧裙子如何送的出手。”南婳奇怪道。

      幸好南婳不知道这条裙子不仅是别人穿过的,还是死掉的人穿过的……

      “我就是觉得它挺好看的,很是喜欢。”我执着道。

      南婳虽不明白我的意图,但还是颔了首,我甜甜一笑,轻柔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罗裙,工整叠好放进包裹拢了拢。

      接下来,就该带她去报仇了。

      “你要去郦镇?”南婳诧异喊出声,“去那作甚?”

      “去看看十几年没见过的亲戚。”我又发挥起自己乱扯的本领。

      “你不是孤儿么,哪来的亲戚?况且,师父命我们下山除妖,不是让你走亲访友的,本就在酆都耽误了几日,不行,必须启程回昆仑。”南婳厉声斥责。

      我镇定冷言:“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先回昆仑。”寻常小事我可以同他们卖个乖装师妹,但我肖妄的决定,不是她能阻止的,何况,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与昆仑训诫背道而驰,南婳若同行会有诸多麻烦。

      南婳何曾被我直接撂了面子过,她愣了一下,咬牙踹开房门,头也不回向客栈外走去。

      我叹了口气,郦镇倒是离不周山很近,兴许我还有机会回去看看,只是,我琢磨了下,先行水路再骑马,不知一个月能不能赶过去……

      我背起包袱跨出房门,一座蓝色雕像挡住了去路,哦,不是雕像,是人。他怎么还在这?我抬眸瞅了他一眼,不解问道:“你没和南婳回昆仑?”

      “我陪你去郦镇。”沧濯道。

      他竟不怕青阳老头生气么?果然是天生反骨,每任师父都能被他气个半死,我乐而不宣,横竖他和青阳老头都是与我有嫌隙的人,最好是两个人闹得势不两立,我见着心里才最舒坦。

      “好啊,那走吧。”

      我挑起眉,自觉把手斜斜伸入他垂在身侧的掌心握住,沧濯温热手掌僵了瞬,随即紧紧攥住我的手,察觉他用了力气,我低头瞥了一眼,客栈走廊顶琉璃绘灯烁亮,在地板上描摹出我和他的影子,一高一矮,因交握的双手添了几分亲密。

      使个瞬移术罢了,至于弄得这般暧昧么?我皱眉鼓了鼓腮帮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主夸自己从不带脸红的:天仙下凡就是我!
    这章女鬼的内容可能看的有点云里雾里,明天就会把中间的故事解释清楚的!
    本来我都打算明天再更了,但是想了想,为了追文的小天使们,我得勤奋,我得日更!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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