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孤岛一息人烟》砰呲砰呲

8、这样相处的夫妻

　　赵以宁提过给要请一个阿姨，平时打扫打扫房间，顺便帮栀子照顾鸢儿。可是栀子拒绝了，她不希望家里有别人，更何况栀子现在不用工作，白天鸢儿在幼儿园的时候她没什么事做便打扫打扫，没有请阿姨的必要。赵以宁没有另买大房子，栀子也觉得现在住的小复式就挺好的，三个人住已经有些空了，她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巨大的屋子里的感觉。
　　赵以宁见栀子端着一碗汤进门，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起身帮栀子将汤端到了桌子上。
　　栀子先开口说：“估计你没吃什么会饿，将就着喝点汤吧！”
　　赵以宁说了声谢谢，正好有点饿就没客气。赵以宁倒是不担心栀子突然地关心是有什么企图，经过几年的相处，他能看出栀子把自己的全部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只要鸢儿过得好栀子别无他求。所以，这次八成也是关于鸢儿的事。
　　可能确实是饿了，赵以宁觉得这碗汤格外浓香。喝着汤，赵以宁没说话，他在给栀子时间组织语言。
　　“我今天见到了一位老朋友，你可能认识，邬宵雨。是我大学室友，好多年没见了。”栀子缓缓地说。
　　“你和邬宵雨是室友？之前没听你说过。我和她丈夫有些交情，你还记得吗？叫付茗，来过我们的婚礼。”显然赵以宁对这个消息有点儿惊讶。
　　栀子对婚礼那天出现的人没有过多的关注，在回忆那一天也只有被陌生而不友好的视线包围的窒息感。提到婚礼两个人明显都有一些尴尬。
　　赵以宁先打破了这层尴尬“你和付夫人关系好吗？”
　　赵以宁对栀子说话时总是很温柔，像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栀子轻轻地说：“宵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大学的时候承诺以后要做对方孩子的干妈。”栀子在赵以宁面前说起这种小女孩间的小承诺总有一些难为情。
　　“是这么好的朋友？那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在北京这边没有朋友太孤单，这样至少有人可以陪陪你。”赵以宁很真诚地笑着说，他是真的希望栀子可以在北京过得好一些。
　　”嗯，宵雨说想这两天找一个时间出来带她丈夫和孩子们出来跟我见一面。我在想，是不是你也能找时间出来见一面，毕竟我和付茗先生不是很熟悉...”栀子边说边揉着手，这是栀子第一次向赵以宁提出要求，她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赵以宁看出了栀子的迟疑，说道：“当然，我这两天都不是太忙，你们定好时间我一定会到的。我也好久没见过付茗了，他婚礼的时候我正在国外，对这位付夫人还是久仰大名从未谋面。”
　　”谢谢你，赵大哥。”栀子松了一口说。
　　一只手拿着汤碗正以舒服又雅观的姿态坐在栀子对面的赵以宁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他是希望栀子在他面前更自然一些的。赵以宁对这样一个“意外”得来的妻子是很满意的。栀子的爷爷提出让他娶栀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不情愿。那时，他心里的那个人正与他渐行渐远，并最终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谁都等不到对方先走到自己的阵营里去。栀子和鸢儿是他犯的一个错，是一次与那人痛苦的决裂后的放纵。
　　第二次见到栀子的那天是在马来西亚闻家的老宅子里。那个女孩倔强面无表情的站在一群面露凶色的男男女女面前，怀里抱着一个睡着的婴儿——他们的孩子，那样的平静圣洁。赵以宁的圈子里有的是放浪的少爷，四处留情惹了一身麻烦的也时常见到。赵以宁当时有一丝庆幸，自己“招惹”的这位起码是出生名门的。那一晚他们都喝得很醉，异国的酒吧里突然有一个动听的声音用中文唱着那样悲伤的歌，赵以宁不记得他是怎么就和这姑娘抱在一起的，但他记得那悲伤的歌声。那样翻滚沸腾着的悲伤使他逐渐忘记了自己的烦恼。那时醉眼迷离的姑娘仿佛一次透支了一生的情绪，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丝波动的情感。赵以宁承认闻家的影响力是他提出娶栀子的原因之一，可更多的是他第一眼看到鸢儿时油然而生的责任感。赵以宁直到今天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他已经不能相信他的人生有什么能依靠的。更重要的是，即使赵以宁早已不在乎别人说他是私生子，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赵以宁拒绝了前来谈判的闻老爷子，他不想让栀子觉得自己是谈判的条件。但是栀子还是第一时间拒绝了赵以宁结婚的请求。栀子的想法很简单，她不觉得赵以宁需要为他们犯下的错负什么责任，毕竟孩子是栀子自己决定留下来的，没有赵以宁或是任何其他人，栀子也可以凭借早亡的哥哥留下的大笔遗产把孩子好好的养大。她从不觉得这个孩子是她的负担，相反这个孩子给了她人生的希望。赵以宁一开始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策略是循序渐进。那次见面以后，赵以宁就会定期去见孩子，栀子自然是不会阻止的。一次次的接触，虽然不是无话不谈，但是聪明如赵以宁还是看出了栀子母女在闻家的压抑与被动。或许是出于疼爱自己的孩子，赵以宁对鸢儿越发的温柔疼惜。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有一天赵以宁照例来看望牙牙学语的女儿，栀子动摇了。她问：“你还愿意娶我吗？”赵以宁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后，两人的婚礼就顺利成章的安排上了。赵以宁还记得那天的栀子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憔悴。一开始他以为是闻家给的压力过大，而鸢儿又刚好开始依赖他这个父亲，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栀子动摇了是因为那一天刚好是她哥哥去世的日子。对此，赵以宁有疑惑但他聪明看出了栀子对这件事的抵触所以不再探究。
　　这场婚姻是顺了闻老爷子心意的，或许正因为这样他那时放松了警惕。也正是这个时候栀子抓住时机将女儿的国籍改到了中国。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栀子对闻家的一种反抗。等老爷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于事无补了。赵以宁在这件事上给了栀子很大的帮助，毕竟他也不希望闻老爷子控制自己的女儿。这件事上后，赵以宁向栀子表明了他的立场，也让他明白了栀子不是一个毫无头脑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因为，赵以宁本来做好了准备去应对得罪闻老爷子后果——生意上的为难，可是事实是闻老爷子似乎被闻氏财团内部的事情缠住了分不出神来为难他。赵以宁不会蠢到以为这是运气好，他相信一定是栀子做了手脚。
　　余后两年多的生活似乎很平静，如他们期望的那样，赵以宁做好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也从不用赵家复杂的关系或是工作上的琐事去打搅栀子的生活。他给了栀子稳定的生活和应得的尊重与爱惜。只是夫妻关系渐渐变成了友谊又或者是兄妹情谊，而两人似乎都不准备板正它。
　　“我们已经确定了时间，是后天中午。”栀子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赵以宁的思绪。
　　“好的，到时候我回来接你们。”赵以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又笑问道“我需要给我们的干儿子们准备什么见面礼吗？”
　　栀子没发觉“我们的干儿子”有多亲密，忙说：“不用不用，我已经准备了，不麻烦赵大哥了。”又一次，栀子无意识的拉远了和赵以宁的距离。
　　定下来后，栀子就等赵以宁喝完喝汤后收了碗筷离开书房了。老实说，栀子是个难相处的人，彬彬有礼却又疏离淡然。有时候栀子自己都觉得赵以宁面对这样一个她可能比她面对那样一个得体温柔的赵以宁更加不自在。
　　栀子走后，工作狂赵以宁久久不能定神于工作。从不脱离他控制范围的婚姻使他想起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赵以宁不经苦笑，终于他也到了把爱情和婚姻分的那么清楚的年纪了。
　　在他对外公开自己的婚期后没几天，那个人，齐弥娅，也公布了婚讯。像是在和他赌气一样，结婚的日期刚刚好定在了他和栀子婚礼的前一个星期。新郎是他们的一个发小，非常踏实的一个人，他没什么值得为她担心的。他再也没有立场为她担心什么。从此以后，从前他们的那个小圈子仿佛变大了很多，大到他可以再也遇不到这个曾经以为永远不能分开的人。多少个像这样的夜深人静，无法抑制的想念让赵以宁觉得窒息。不是没想过去找她，可是赵以宁毕竟是赵以宁，她不想父母犯过的错在自己身上重演。他知道出轨的事倘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施加给自己的道德谴责会比任何人都更重。赵以宁不知道这种表面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他和栀子的婚姻太脆弱，流言蜚语和内心的欲望迟早要引起狂风暴雨。但他不敢停下来，更不敢轻易打破这脆弱的平衡，没有预先的排兵布阵，这一次他们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