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晚安瑟兰

4、第三节

　　皇都附近山脚下，零星分布着一些人类的村庄。当然，这些村庄完全是被隔离在神人类的领地之外。神人类之所以能容忍这些他们所谓的肮脏的低等生物生存在这里是因为他们需要从这里抽取无偿的劳动力和食物资源。王都的结界每月对外打开一次，以便运送奴隶与食物进入王都。奴隶人类被送往各处的矿地或者建筑工地从事最底层的工作。神人类按照自己的劳动量给这些普通人安排工作时。但人类怎么有能力完成具有超凡力量的神人类的工作呢？所以，这些奴隶一般一个月只要更换一次。然而，最近有很多叛军的俘虏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奴隶的更换次数在减少，虽然是叛军的俘虏，但始终还是讨厌和唾弃人类的，所以，人类的状况并没有好转。所幸，这样的制度已经延续了几个世纪，不管是神人类还是人类都已经习惯了各自在这个国家的角色。
　　在这样的人类村庄里，最近竟然有一支身穿神人类修罗圣骑士团军服的部队经过。虽然神人类与人类处在支配与被支配的地位，但却有着相同宗教信仰。作为神权部队的修罗军团即使是人类也多少有听说过。而军团团长奥斯菲尔德更是一位如圣书上的英雄般神奇的人物。这个近年活跃在大陆上的王国首席将军不仅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在宫廷里也是一位彬彬有理的大贵族。更因为相貌出众，在贵妇们中声望也颇高。即使在他与公主美露利特订婚之后，他的地位也没有改变过。他的家族的声望曾因为他父亲的污名而在贵族中一落千丈。幼小的他也被圣教院领养。不过，十五年后，由于他扫荡叛军的功绩终于让凡斯特家族再次在王国中崛起。不过曾有人说奥斯菲尔德的成功大部分功劳还得归功于圣教院的比留萨大神官调教有方。
　　就是这样的一位杰出的将军竟然显身在下等人类居住的地方，多少让被自卑感充分占据的人类兴奋一时。人类的女子当然早已耳闻年轻俊俏的修罗神圣军团团长的英名。不过她们不可能用神人类贵族那种态度来看待这位高不可攀的男人，即使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她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尽管整个村落都笼罩在一片惊奇与亢奋的状态下，但是还是有些人并不能溶入其中，他们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更不用说去注意神人类的动向了。
　　身着丧服的女孩，双手攥着胸口的衣服。她站在这扇在人类看来算是华丽的大门前已经等了很久。最后一次敲门是在三分钟之前，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来为她开门。站在少女身旁的是一个小男孩也身着丧服，他拉了拉少女的长群，担心的皱起眉。少女低下头看着男孩，无可奈何地笑笑：
　　“再试一次好了。”
　　女孩再次用力敲了敲门。
　　从门里清楚地传来说话声，那是几个烂醉如泥的声音。
　　“你看到了修罗神圣军团军团的指挥官凡斯特大人吗？”
　　“当然，那天他就从这条街走过的，带着他的部队，那些人简直比太阳还耀眼，特别是凡斯特大人，他的那匹白马足有两人高，肩上是那只传说中的神鹰，深蓝色的长发用缎带反束在身后，传言说，他是个美男子。可是我要说他也许更像神一样完美。”
　　“还有，最近听说他单枪匹马走访了叛军的营地，抢回了家族的纹章，听说是一个坠子，可那天我却并没有看见，真是遗憾啊。”
　　…………
　　门被很重地打开了，一个大块头男人站在少女面前，从他身上散发出混合着酒精的汗水的气味。少女认得这个就是在爸爸葬礼上抢走父亲唯一遗物的那个债主。那个男人显然也认出了女孩。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男人恶狠狠的说。
　　“我想拿回爸爸的那本圣书。”女孩小声说，生怕触犯到那个男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句小声的话，却还是让男人生了气.
　　“什么遗物？就是那本破旧得像一堆废纸的东西吗！”男人伸手揪住女孩的衣领，将她几乎提起来，“它一文不值，你知道吗？你们家可是欠了我一百个银币！”
　　“我知道，那本书对你没有任何用处。”少女费力地从男人的手里争脱出来，“可是，那是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唯一一本存在于我们人类手中的圣书，这是爸爸的一切啊。”
　　少女说着低下头，爸爸临终前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
　　“一定要保存好这本书，这是我们人类生存的希望啊。”
　　“希望？”醉汉的表情有点吃惊，旋及又变成了嘲笑，“还有什么希望？一个穷鬼牧师的女儿想凭借一本破书拯救世界吗？该死的！”
　　醉汉从怀里狠狠地掏出一本旧书向女孩摔去。
　　“去他妈的！一文不值的家伙！”
　　书重重的砸在少女的脸上，留下一块红色的淤伤。少女沉默的蹲下身子，拣起地上的书。
　　“姐姐，你的脸……”小男孩从她身后跑来，关切的叫道。
　　男孩的贸然介入，突然让醉汉眼前一亮，露出了贪婪的表情。
　　“这样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倒是比一本破书划算。
　　只一伸手，就轻易的将男孩提了起来。
　　“好吧，你弟弟就作为钱抵押给我好了，那本书还给你。”
　　少女像触电似的站了起来。
　　“不，不行。埃特不能给你，我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他的。你不可以这样做！”
　　少女伸手想从男人手里把弟弟救下来，可是那么弱小的她怎么可能抵的过一个醉汉，男人单手就将少女推倒在地上。
　　“求你，债我一定想办法还清，但请放过我弟弟，他还太小，什么也做不了的啊。”女孩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请放了埃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醉汉看着少女悲哀与绝望的表情，露出极端快意的笑。突然，一股恶意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于是，他咧开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做什么都可以是吗？”他恶毒的笑道，“好哇，你还有一条路可以选的。最近，一直在传言修罗神圣军团的指挥官凡斯特大人把家族徽章从叛军手里夺了回来。可是没有人见过那到底是样什么东西，据说，他总是带在身上。我对那东西还真是有点好奇，如果你能让我看到那是样什么东西，我就把弟弟还给你，债务也一笔勾销。如果不行的话，埃特就得为我做事。”
　　随后，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彻底将少女和她唯一的亲人隔绝开来。门里传出男孩大声的哭喊声。
　　“求求你，别这样！请把门打开！”女孩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撞在大门上，用力的捶打着，可是任凭少女如何撕心裂肺地叫喊，门再也没有被打开。
　　擦了擦哭肿的眼睛，少女只得抱这那本破旧的圣书，慢慢转身离开了这里。

　　少女的名字叫贝丽尔，十岁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一直是贫困的牧师爸爸把她和弟弟拉扯大的。事到如今，爸爸也重病去世了。只留下了一大堆无法还清的债务和一本破旧的书。这本书是贝丽尔爸爸生前的最爱，上面记载着王国建立之前，大贤者摩西斯统一世界以来的历史传说。在神人类中，这本书被成为《圣书》，几乎人手一本的必备之物。可是人类手上却极少能够拥有它。
　　贝丽尔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爸爸会坐在草地上给两个孩子念书上面的语录。贝丽尔全家都是虔诚的圣徒，他们相信世界上就如《圣书》上所写的那样，幸福终究将降临在人类的身上，这样乐观的处事态度，让他们一家尽管过的清贫，却也非常快乐。
　　贝丽尔摸着还在发烫的脸颊，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回忆起爸爸临终前的话，
　　“孩子，埃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他还小，你一定要照顾好他。还有，那本《圣书》，请一定收藏好，这个可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啊。以前人类和神人类有过和睦相处的日子，那么以后也还会有的。这本书就是我们的希望啊。”
　　是啊，书不是还在我怀里吗？我不是还有办法救出弟弟吗？贝丽尔想，那个人说只要让他看见修罗圣骑士团指挥官的家族徽章就会放过埃特的。那么只要能说服那个人借给我一下就可以了……可是贝丽尔马上又陷入了茫然中，他会答应吗？他可是神人类啊。而且进入神人类王都的结界本身就是一间十分冒险的事。人类没有经过特别许可是不能踏进王都半步的。贝丽尔虽然没有听说有人擅闯结界而被处刑的事，可是事实是，自她懂事之后，根本就没有人擅闯过结界。不过，贝丽尔听说这个修罗圣骑士团的指挥官是一个深受爱戴的正直的军官，说不定，他还真的会帮自己的忙。而且这种事，并不必花费他的太多精力和时间的。
　　不管怎么说，都要去试一下。贝丽尔想。希望总是存在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下来。

　　天真的她当然想不到，她的这个看似简单的决定，后来竟然改变了如此多人的命运，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