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印记》天歌大少

2、适者生存

　　周翰是一个很实际的人，这体现在他从不会为某件事难受太久，哪怕刚刚彻底敲碎了一个昨天还帮他做饭的老人头也是一样。既然已经确定是某种类似丧尸的病毒了，那他就得早做打算。目前他所在的这个小别墅家具全木结构，窗户上就糊了一层华而不实的防盗窗，大门也是实木做的，还有三个出口。丝毫不能带给人安全感，他明白自己必须得离开这里。就算目前他所处的是一片居民很少的别墅区，感染者的绝对数量可能较少，但一个姑且安全的落脚点依旧是重中之重。

　　遇事慌乱可能是周翰最大的缺点，而慌乱过后的绝对冷静肯定能算的上是他最大的优点。他没有立刻拎着大锤杀出家门去寻找落脚点，而是先用沙发顶住了大门，然后跑上了三楼开始坐着思考。食物，水，武器是目前的重点，当然还有药品和取火用品。利用思考的这段时间他又给娘亲打了个电话，然后略有点绝望的发现完全打不通。徐娘半老的女声一次又一次耐心地提醒着他亲爱的母上和父亲大人还有妹妹不在服务区。好在他刚刚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慌乱，也由此引发了有生以来最久的一次冷静。

　　既然打不通老妈的电话那么药品方面恐怕会有点问题，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用途的就是感冒药，止泻药，酒精，消炎药和纱布。这些东西家里向来常备，也是他觉得必然会有用的东西。之后就是食物，关于这点倒是有点蛋疼，家里人一般不吃零食所以唯一能即食的也就是水果，腊肉什么的倒是有，米和粽子也有，问题他也不想背着那些玩意出门。略略纠结了一会，他还是用塑料袋装了十个粽子两条腊肉放在背包里，家里的包都挺小，装了药品和吃的也没剩多少空间，但他还是坚持塞进了两条内裤和两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毕竟哪能那么快就适应现在的世界嘛。他含泪放弃了带上衣柜出门的想法，安慰自己以后去商场搞就是了。

　　至于水他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了想带上了自己用来喝牛奶的啤酒杯和十个纸杯还有一卷保鲜膜。虽然蒸馏法蛋疼了点但好歹能保证他在这江南水乡不至于渴死。至于煮过的江水能不能直接喝，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风险。

　　最后的问题是武器，街上的人都很和善，见了面就想上来啃你一口，字面意义上的。所以弄点东西防身简直是重中之重。很可惜的是拿安全锤当长期武器并不现实，周翰只是一个瘦弱少年，那个安全锤他也就是能用，可毕竟是个长柄的老式安全锤，挥个十几二十次基本就得趴下喘气了，一路带着逃亡怕不是有点自己找死的嫌疑。他对于缺少武器这种事情倒是完全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他爹是个什么德行，和他一样，他爹痴迷于各种刀剑，唯一的区别是他爹能为所欲为而他却在他爹的勒令下不得购买或者把玩刀剑。这种专政他是向来不齿的。不过现在他爹和他妈出门在外生死未卜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周翰背上包，轻车熟路地跑到二楼主卧摸出了一把钥匙，然后挪开了三楼书房的第三个书柜，这点他也是酷似他爸，又或者男人都是这样，痴迷于所谓的浪漫，比如密室，比如刀剑。

　　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防盗门，猫着腰进了对他而言过于狭小的密室，然后一脸微笑地取下了正对面门的一把剑。那是一把大马士革花纹钢的仿古剑，大概一米到一米二的样子，因为密室里向来干燥，保养的也是极好。起码能轻易划伤手指。周翰一边吮吸着手指，一边取下了剑鞘，插剑入鞘然后背在了身后。所谓的痴迷当然不会是随便收一把仿古剑就能满足的地步。周翰拿开了剑架，藏在后面的是七八个盒子。他很熟悉这些东西，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进这个密室了，他掂了掂，开了一个明黄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把苗刀，一样的大马士革花纹，一样的精细保养。这次他很稳健地没有伸出手指，只是把刀鞘和刀一起拿出来，挂在了腰上。挂完苗刀之后周翰陷入了长久的纠结，毕竟你要让任何一个健全的男人放弃这么多好刀只能挑有限的几把基本就相当于你摆了七八个相同水准的美女在他面前他却只能选三个一样令人抓狂。不过好在他还是有基本的理智，于是挑出了一把碳纤维打制的匕首插在胸前的挂袋里。然后复原了书架，把钥匙放回爸妈卧室。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如果这是一场默剧的话完全不会有人想到一楼正有一个丧尸疯狂地敲打着大门。

　　周翰站在二楼的窗户边，随手向着大门方向丢下一张餐巾纸，上面的当然不会是亿万生命，而是他刚刚流下的血。在吸满了一张餐巾纸之后，他就用酒精止了血，盖住了气味。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丧尸是怎么寻找猎物的，但先小心一点肯定不是什么坏事。看着五六个中老年人以矫健的身手扑向那张餐巾纸，他可以肯定丧尸有嗅觉，而且还不弱，看看远处正在走来的几个老太太就知道了。也许用爬会比较好，因为那几个老太太的腿和手都被啃咬过，仅剩的组织和骨骼很难支持她们正常行走。

　　“所以说老年人多吃钙片嘛你看这走都走不动。” 平时没事完全不想出门出门也立刻出小区的周翰对这些老太太老爷爷和油腻大叔完全没有印象，所以此刻倒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祸害遗千年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现在不是什么好人的周翰就能活更潇洒一点。当然，是相对的。

　　慢悠悠地在身上喷了半瓶花露水，然后悠哉悠哉地从后门溜了出去。这是个中老年小区，一般年轻人也确实不会特地跑到郊区买别墅，所以周翰并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就算变长丧尸之后体力增强，也还是突破不了物理限制，骨骼和肌肉过于脆弱的情况下再怎么牛逼的病毒也无力回天。好歹这是一个物理学已经爆炸发展的时代。妖魔鬼怪什么的全都得讲相对论。

　　猫腰走在小区的花丛里，道路上散步的“人”不多，要躲过去也不难，就算周翰背了一个对他而言略大的包，多年来睡在三楼的经验也让他能够保持脚步的轻盈（不然的话晚上起来喝水会吵醒他有起床气的娘亲）。他悄然看着草丛外的丧尸们，那些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是人类，有着流淌的热血和对未来的渴望的丧尸们，如今却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只余下对血肉的渴望。也许那是对于生者的嫉妒和不甘也说不定呢。

　　可是周翰却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了，冷血者自有冷血者的活法，他们不像常人一般需要梦想的滋润，也不需要什么生命的意义，爱与被爱，只余下一具空壳，还有保住空壳的执念。他可曾爱过什么人？也许是有的，某个曾对他伸出手的女孩，他的父母，他的祖父祖母，他娇憨的妹妹。然而人世间的一切啊，终究化为泡影。谁又能阻挡四骑士的脚步的呢。他们骑着骏马，带着神之权柄，以四骑之力，在神赐的土地上肆虐着，永无对手。

　　猫在草丛里带着浑身花露水的气味的少年明白，既然日常已经改变，纠结于任何事情都是愚蠢的，因为世间万物都是带着满满的日常的痕迹，无一例外，而当日常的痕迹被剥下，往往会令人无所适从，可是无所适从的人永远不会包括他。所以他毫不在意地往身上平日里钟爱的t恤上抹上花露水，也毫不在意地穿行在灌木丛中，生存永远比死亡来的美好，起码对他而言是如此。

　　靠双腿离开这里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别墅区往往建造在城郊，既要远离城中的喧嚣又要远离毫无品味的村镇。这让整个小区变成了在如今社会难得一见的超出所有点外送范围的居民区。显然这个小区的也不会特地去点外卖就是了。

　　他还没考出驾照，因为他才刚满18岁不到半年，望子成龙的父母早早地将他送去了学校，又早早地将他送出国。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摸过车，就算年龄没到也不是他不碰车的理由。可是家里的车要么被爸妈开走，要么就是小轿车在现在这种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想要在如今的世界上驰骋起码也得是个suv，而在他心目中最佳的自然是越野车。他不是很懂车子，这个年纪的少年懂的一般都是鞋子，包，牛仔裤，T恤，但这不妨碍他为自己艰难的旅程挑选一个好的载具。在这个小区并不困难。作死和冒险是富二代的天性，当生理需求全部都能轻松满足，那么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心理上的满足感就是这个小区为数不多的目标了。

　　很快周翰相中了一辆看着就非常威猛的越野车，他看不懂牌子，不过就冲这威猛的外形和到他大腿的底盘就足以让他心动。显然钥匙不会随意地挂在车上，他也没那种牛逼哄哄的能力随手一拉开驾驶座前的一块板就能手动打火，一切还是得按实际来。想找到这辆车的钥匙只有两个思路，从死人身上拿，在家里搜。到了这种时间勉强还算宝贵的关头那也就剩一种思路了。这个小区的大门多半都是除非上锁否则从外面就能打开的类型，毕竟高昂的物业费也保证了低下的犯罪率。他拔出剑，随手插进了门口徘徊的一个丧尸的脑袋，然后猫着腰进了门。杀人，啊不，屠杀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和从丈母娘家回自己家那般得心应手了。所以他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这户主人明显不像他老爹那么传统，家里全是欧式风格的装修，也就格外大气简洁。好歹这也省了他找路的功夫，所以周翰不禁感叹一声资本主义好。一楼是很简单的厨房客厅餐厅卫生间和一个客房，他随手捞起厨房里的一把汤勺，敲打了一下玻璃面的餐桌。并不意外地，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乘着声音还在二楼，他四处观察了一下，这里生活的显然是一对老年夫妻，家里应该起码有一个儿子。茶几上摆着老年人爱吃的旧时候的零食，玄关的鞋子看风格应该属于一对50到60岁左右的夫妻和一个男性青年，也可能是几个。家里没请佣人，老夫妻看来是退休在家闲来无事打扫卫生，家里整的一尘不染的。当然了，现在周翰毫无顾忌地穿鞋子走进来地板上多多少少都沾上了杂草和泥土。如果还是前些天周翰怕不是会被老夫妻拿扫帚打爆狗头。至于现如今嘛，想来两位老人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了。

　　脚步声缓缓逼近，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青年缓缓下楼，一只手还揉着眼睛。我日怎么还是活人，这就尴尬了。周翰一脸懵逼，大兄弟外头都世界末日了你居然还能tm睡得着？？？丝毫没注意到周翰的尴尬，青年打了个哈欠走到了一楼，开始倒茶喝。揉了揉胀痛的额头，他出声喊道：“有人吗？你们家车窗没关。”睡衣青年一个激灵，睁大了半闭的眼睛。“谁啊？怎么回事啊？”看来是真的在意他那拉风的越野车啊。由此可见那车是真不错，周翰一边自夸眼力，一边接着忽悠：“我在小区里出cos呢，刚刚和你车合影，看你车窗没关就进来提醒一下。”睡衣男看周翰长得白白净净的却背着一把长剑和一柄弯刀，也就不疑有他。于是急忙上楼边跑边说：“谢谢啊，你等等我拿一下钥匙。”

　　周翰闻言坐到了沙发上，静静地等着。现在已经将近11点，老人们这个点一般不会出门，买菜也早就回家了，要是在平日里这个点该是老人们做饭的点。可是一楼却空无一人，二楼也没有声响。想到这里，他又从沙发上站起来，锁死了大门，然后把弯刀抽出来，安心地坐着，直到那声惨叫响起。

　　少年踏着咀嚼声，惨叫声，骨骼断裂的脆响缓缓上楼，他有种错觉，仿佛脚下不是干净整洁的地面，而尽是粘稠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