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苍戌er

1、第一章

　　在没有打开关于爱情的门之前，倘若也没有关于家庭的念想，那么大多数人都将觉得无牵无挂。
　　他们漂泊，流浪。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找到一片安身之所。他们靠身体的流浪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又或许渴望有人爱，渴望能爱人。
　　柳穷溪大概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从小就富足的生活总让他觉得工作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家庭温暖的缺失使他产生自己本该孤独的错觉。
　　而终于，在他为数不多的回家的日子里，他遇到了坚信的命中注定，卸下满身包袱，找到了最温暖的家。
　　在这样的阴雨天气，柳穷溪连回家都觉得麻烦。他从万里之外回来，又在机场获得了一个略带潮湿的拥抱，得知好友梅莎找了一个中国男人当未婚夫。
　　“不是说不喜欢中国男人？”柳穷溪看对面西装革履的人，长的倒是不赖，一眼扫下去，身材也不错，也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不过，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的样子。终于，“你好，卫先生。”柳穷溪点头示意，顺便扯出一个笑。
　　“他跟别人不一样，是我很喜欢的那一款。”梅莎看了一眼卫朝远，弯着眼笑。
　　卫朝远低头，将伞靠近梅莎。雨似乎有停下来的迹象。
　　“卫先生！电话！”从车上跑下来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的男人，看了卫朝远这边一眼，又顺手拿下一把伞。
　　柳穷溪看着男人拿了伞却不撑，淋着雨跑过来，将手机递给卫朝远，又把手里的伞递给了自己。
　　“谢谢。”柳穷溪接过伞。
　　“卫先生，是把车开过来还是走过去？”
　　没等卫朝远回答，“走过去吧。”柳穷溪先回答了。
　　男人点头，就要冲进雨中。柳穷溪一把扯过他：“撑一把伞吧，伞够大。”
　　“啊，好。”男人朝柳穷溪笑着，丝毫不觉刚刚对方的无意冒犯，似乎是毫无保留。
　　等男人站直，柳穷溪才发现对方比自己矮了有十公分左右，大概一米七八的样子。男人长的很清秀，浓眉大眼的，架着一副圆框眼镜，不过似乎是没有镜片。皮肤很白，比一般人都要白些，但不是病态的那种，看起来也是十分开朗的性格。
　　“走吧。”柳穷溪微微低头，将头别过一点，示意男人。
　　“江，今早有看天气预报吗？”梅莎在后面大声问。
　　“看了的，姐姐。这一周都有雨，你和朋友的出游计划可能要耽搁了。”
　　“好吧，那看来只能和朝远度过一周了。”梅莎无奈摇头，又看一眼卫朝远。
　　男人回头：“和卫先生一起也很好的啊。”脸上依旧是淡笑。
　　一边撑伞的柳穷溪却是低头：“‘江’？是姓还是名？”
　　“名啊，姓莫名羡江，江水的江。你呢？”
　　“柳穷溪。无穷无尽的穷，溪流的溪。”
　　莫羡江抬头笑：“好有意境的名字。”
　　柳穷溪也笑，好像不用再走了呢。
　　“梅莎，还有我住的房间吗？”
　　“当然!保证没有灰尘味!阿江，先去酒店。”
　　“好嘞姐姐。”
　　用过餐后，莫羡江把三人送回家，自己回到了小窝。
　　正准备洗澡，接到了一个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有事吗？”
　　“阿江啊……你……这两天有时间吗？”
　　“直说。”
　　“能不能……回来一趟？你弟弟那……有点儿事，想找你帮个忙。”
　　“要多少钱？我最近没时间，就不回去了。”
　　“不多，就五万。”
　　“知道了，等明天。”莫羡江没等对面的女人回答就挂了电话。
　　静默一会儿，莫羡江走到冰箱前，打开，扫视一圈，思来想去还是只拿出一瓶啤酒，又打开电视。
　　某台正在放喜剧节目，讲一个关于家庭纠纷的故事。莫羡江整个人瘫在沙发里，看到兴头上就笑，不喜欢就喝口啤酒。

　　早上莫羡江是被定好的手机闹钟吵醒的，起来的时候头晕乎乎的，啤酒也还有小半瓶没喝。两手交叉抹了一把脸，起身走向浴室打算洗澡。
　　刚起身时踉跄一下他也没有在意。衣服还是老样子，下身修身的牛仔裤，上面撞色衬衫，搭了一双牛仔帆布鞋。
　　下楼，开车去往梅莎的公寓。莫羡江的工作当然不可能是司机，他只是个临时的，本职是一家西餐厅的老板。
　　在头晕症状持续了很久依旧没有好转以后，莫羡江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感冒了。他绕路去了一趟药店买了盒感冒药，以防万一又顺手拿了退烧药。
　　给梅莎发完消息莫羡江就趁着等人的时间吃了药。正喝水呢柳穷溪三人就走过来了。莫羡江随手把药放在车子挂档器旁边。
　　“生病了？”柳穷溪一上车就注意到了刚吃过一颗的感冒药，又看了一眼瓶身还在滴水的矿泉水瓶。
　　“嗯，有点感冒。”
　　“少喝冰的。”又顺手把一小瓶温过的维生素C泡腾水递给男人，“喝这个吧。”
　　莫羡江接过泡腾水，对柳穷溪笑：“谢谢柳先生。”柳穷溪也不应答，只点了点头。
　　“卫先生今天有什么重要事件吗？”莫羡江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卫朝远。
　　“没有，生病了就先好好休息。我这边不用担心，安杨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姐姐还是跟卫先生去公司吗？还是有别的约会？”
　　梅莎指了指卫朝远：“当然去公司，要看好他!”
　　“好嘞!”
　　而柳穷溪似乎对梅莎与卫朝远的恋爱方式感到奇怪，听到梅莎的话反而是挑了挑眉表示惊讶，却又不过多询问。
　　只是他有些好奇莫羡江，觉得这人似乎是很开朗的性格，倒是衬得上名字。
　　“对了Johncy有心仪对象了吗？”梅莎突然开口问。
　　这让柳穷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无奈的笑，看了一眼莫羡江，回头答道：“暂时还没有。”
　　梅莎扫一眼柳穷溪，开口：“阿江不是外人，不用这样。”
　　柳穷溪耸了耸肩，不回应 ，随后就是一片静默，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除了莫羡江真的是因为感冒而难受的不想说话。
　　一想到等会儿还要给那家子人转钱莫羡江就觉得头痛无比，又默默踩了下油门，准备好好回家睡一觉。
　　莫羡江突然想起来什么：“柳先生是要去哪儿？”
　　“我先去一趟银行，再回公司，你可以送我到银行后先回去。”
　　“没事，我也恰好要去银行，到时候可以再把你送到公司。”
　　柳穷溪点头，不确定对方能看得见，又回应了一声。

　　本来柳穷溪这次回来只打算在中国待两个月左右然后四处玩一玩，但突然计划有变，只能在卫朝远的公司先找个活儿干，以后再慢慢安排。
　　他在公司干的活儿也是比较轻松的那一类，毕竟大学里学的是珠宝设计也不是业务管理，一切都要从底层做起。
　　新人工作的第一天不会太忙，传传文件，印印资料，办公室里的人也看起来都纯良无害，不像是会给人使绊子的。
　　柳穷溪乐得清闲，也没有在这过长期工作的打算。只是有工作就好好做，空闲时候就想会儿心事。
　　突然想到在银行时莫羡江办的业务，打款？五万？柳穷溪又笑，为自己的脑洞大开哭笑不得。
　　“Johncy，卫先生找你。”说话的是安杨，卫朝远的秘书。
　　柳穷溪点头，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溪!过来这边!”柳穷溪刚出电梯打算去卫朝远的办公室，就被梅莎招呼走了。仔细想了想，估计两个人要说的是一个事儿，就干脆并一块儿说了。
　　于是柳穷溪转身跟梅莎进了卫朝远办公室的隔间。
　　“溪，你这次回来还走吗？”梅莎看向柳穷溪的眼神总是一脸担忧。
　　“不走了。”看着梅莎的眼神，柳穷溪很给面子的多回答了几个字，笑着，“我打算留下来。”
　　“是在那边出了问题吗？”梅莎依旧不放心面前的人。
　　就算年纪不大就流浪四方，从小也未曾了解过来自父母亲的满腔爱意，很小时候就拥有超乎常人的冷静镇定，柳穷溪也从来都不足以让梅莎放下心来。
　　梅莎曾跟卫朝远讲过关于柳穷溪的事。并不是一次讲完，而是像怀念一样，看到什么就会突然想起来，然后就像个母亲一般絮叨。
　　每听完一段，卫朝远都会静默，然后拍拍梅莎的肩膀，听她在耳边说：这个孩子，太苦了啊。
　　“没有大问题。”柳穷溪还是笑，只是牵强了些，“上周，威廉夫人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梅莎有些惊讶，随后皱眉看柳穷溪：
　　“那你在中国，有什么打算吗？”
　　“先在这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去应聘一个设计师的职位。”柳穷溪无所谓的耸肩。
　　“在中国会不会有些困难？毕竟，你也知道的。”梅莎十分无奈，她太了解中国现在的设计行业了。
　　和演员一样，设计师模特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职业，演员和模特是戏子，那设计师就是一定得靠后台。抛开职业本身的可行性不说，在中国，实在是有太多的偏见了。
　　“自然知道，但别人不行的，我未必不行。”在面对未来，柳穷溪有一般人少有的执着与坚定。
　　只有这时，他才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样，心怀抱负，满腔热情，有年少的狂妄不羁。
　　梅莎看着面前似乎志在必得的青年，突然涌上一点欣慰，不管经历过什么，这个孩子身上，都有他父亲的影子，那股没有人可以追赶的上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