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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三章】 安静的春天 ...

  •   “会长先生。我回来了。”

      “啊,你回来了。是今天一早的轮船吗?很遗憾,当时我有事要忙,没时间去港口接你。”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怀表,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伸手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诺,看看。听杰克说,多佛尔的案件已经结案了。很好,薇薇安小姐,你马上又有新的事情要忙了。”

      “是的,多佛尔的案件已经结案了。昨晚我没来及写报告书,明天我再把它交给您,行吗?”少女的声音毫无起伏。

      “当然可以,亲爱的小姐。”转眼他已经开始撕扯甜甜圈的包装纸。随后男子叼着一个巧克力甜甜圈,抬头瞥了她一眼,略带困惑地皱了皱眉,“唔.....你昨晚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的——”

      “没什么。我晕船,先生。”她将一缕垂下的头发重新别到耳后,淡定无比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玻璃窗。
      此刻阳光很好,清楚地将自己的脸在窗户上倒映了出来,苍白皮肤,眼底有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虚弱如吸血鬼。

      1948年,初春。
      此时此刻,薇薇安站在伦敦郊区的一家偌大别墅里。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走廊的大理石地砖金光闪闪。
      她站在窗前,被晒得浑身暖洋洋,有些昏昏欲睡。
      经过一夜的轮船颠簸,她终于在早上九点前,准时来到了这家别墅——世界线管理协会会长尤里安先生的住所。
      昨晚海上起了风浪,行船十分颠簸,她躺倒在狭窄潮湿的床铺上,有气无力地做着断断续续的噩梦,半夜醒来数次,无奈再也无法入睡,于是她扶着舷梯,踉跄地在甲板上来回游荡,虽然没有找到镜子,但她觉得那时自己的脸色一定惨无血色。
      今天一大早,轮船靠港,杰克开车把她扔在了这所别墅。那时是八点三十五分,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九点,理所当然地,尤里安会长还没有出现。
      于是她靠在走廊的扶栏杆旁,等了很久,等到她几乎要睡着了。
      就在她打算不顾一切地睡过去时,忽然,一个灿烂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男子有一头浅灰色的头发,身材高瘦,松垮地披了一件西装外套,端着一杯咖啡朝她走来,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温文尔雅。

      薇薇安摇了摇头,试图将睡意彻底打消。毕竟这是世界线管理协会的会长。与自己的顶级上司交谈,应该要打起精神。
      然后在一番短暂的客套后,她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会长先生,你把我紧急叫回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去一趟精神病院?”
      薇薇安握着牛皮纸袋的手微微抽搐。三秒钟前她终于看清了文件袋上的字,表情完全崩坏。“不不,不只是去一趟.......你还给我在那里申请了一个病床床铺?”

      “纠正一点,可爱的小姐。不是精神病院,是柠檬草疗养院。”尤里安会长笑容雷打不动,循循善诱,“我绝对没有质疑你精神状况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去那里拜访一个人。”

      “唔....虽然,我想让你去拜访的那个人,的确有一点精神不正常。”尤里安会长皱眉片刻,无视薇薇安的表情,笑眯眯喝了一口咖啡。

      —————————————
      柠檬草疗养院,位于英国北部的沿海山谷。由于受到来往暖流的影响,海水不冻,气候适宜。

      由于位置偏僻,加之此疗养院主要为精神障碍患者的养病圣地,故疗养院里常年清净无比。
      病友们彼此和乐融融。每天所能发生的最大的矛盾,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集物癖患者又偷拿了洁癖患者的袜子穿,或者狂躁症患者发病时不小心踩坏了文青抑郁症患者最珍视的那盆铃兰草。又或者,维克托同志又开始当众吹奏萨克斯。

      讲道理,他吹是认真的吹了,但总是难听的要死,故引得众人纷纷用枕头打他。

      鉴于某人吹奏乐器的声音确实比较惹人烦,故没人愿意和他做邻居,维克托只好自己单独一间病房,常年方圆十米内没有其他任何人烟。
      没有病友同住的日子是寂寞的。讲句公道话,其实这个家伙,本人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并不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恰恰相反,他有一头浅色的头发,发色淡如铂金色沙粒,是个身材高瘦,且眉清目秀的青年。
      据某位曾经住在他隔壁的上一任病友所说,当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该死的迷人的忧郁,或许还可以欺骗吸引到某些无知少女。
      如果维克托走在路上,略微阴天的天气,疗养院的绿荫道上,绿色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在地上倒映闪烁的光斑,有路人迎面碰见他,会不自觉地想要跟这位俊秀青年打招呼。

      但是如果维克托手里拿着一把萨克斯时,便又是有一种结局了。
      路人便会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原因无他,这种高雅的乐器总是能在他手里发挥出它本不该有的独特杀伤力。

      今天又是被众多病友嫌弃的一天。维克托很沮丧,沮丧地睡了。

      尽管这还只是中午,但他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好做了。临睡之前,他忧伤地拿出萨克斯,想要忧伤地再吹一曲。

      青年身穿白色衬衫,坐在窗台上陶醉于音乐的海洋。刚吹到一半,忽然门被敲响了。他转过头去,等看清来人后,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外套,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沉重的牛皮箱,戴着一个墨绿色的贝雷帽,一瞬间他还以为她是新来的医生或者护士。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她看了眼四周,随即提着牛皮箱转身推开了隔壁病房的门。他举着萨克斯看她,期间她也与他进行了短暂的对视。
      然后她的视线很快便扫过了他,没有再做任何停留。

      原来是新来的病友。维克托十分开心,遂挥手向她打招呼。

      他挥手示意,她却没有理他。将行李放进隔壁房间之后,她重新站在了他房间的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他的热情问候,而是四处张望着房间的各个角落,表情严肃。

      “.....那个,小姐,你在找什么?”维克托挠了挠头。
      “我刚刚好像听到火警警报的声音了。这里起火了吗?”她面色凝重。

      “..........”维克托连连摇头,面露疑惑。片刻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默默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萨克斯。

      少女又仔细扫视了一遍房间的各个角落,眉头紧锁,刚想抬头说什么,一眼瞥到了他手中的乐器。

      “.........有人跟你说过吗,先生?你的萨克斯吹奏水平真是清新脱俗,引人入胜。”沉默片刻,她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赞美。

      “没有,你是第一个夸奖我的。”维克托露出腼腆而羞涩的微笑,“如果你还想听,我可以随时吹给你听。小姐,你是我见过最有品味的姑娘。”

      “我叫维克托。你叫什么?以后你要住在我的隔壁吗?”青年仍然单腿靠坐在窗台上,另一条腿晃晃悠悠地垂在半空中。他用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看起来十分开心,“时隔三个月,我终于又有邻居了。”

      “是的。初次见面,幸会。”她牵了牵唇角,看得出正在努力勾起一个微笑。尽管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对这次初见并不那么高兴。
      “我叫薇薇安。薇薇安·怀特。”

      叫做薇薇安的少女放下皮箱,站在房间的木地板上,阳光透过随风浮动的窗帘落在她的身前。她抬手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浅金色的头发。
      她头发的颜色很柔和,仿佛金色的沙子,她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让人想起冰凉而柔软的海水。
      青年坐在窗台上,低头看她。她的眼睛很漂亮,他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眼。可惜简短的自我介绍完后,她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收拾手提箱。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淡金色的发顶,与眼睫落在她鼻梁上的小片阴影。

      不知怎么,他觉得她看上去似乎并不开心,于是他敲了敲萨克斯管,带着灿烂的笑容安慰她。“放轻松,小姐,虽然这里是一家精神病院,但是大家都是很友好的。”

      “唔,自我介绍一下吧。医生说我有大脑应激性遗忘障碍。”维克托摸了摸头发,耸了耸肩,“可能我忘掉了一些事情吧。不过我想那些事情并不重要。因为即使忘掉了,现在的我依然很快乐。所以我想很快我就能出院了。你呢?小姐?”

      “我生活在伦敦,职业为一名孤儿院的女教师。上个月大病了一场,从此之后,记忆力发生严重衰退。经过医生诊断,患上了器质性神经症样及皮——”

      说到一半,她停下来回想了片刻。青年坐在窗台上,认真听她说话,并且频频点头以示鼓励,她说的极其僵硬,仿佛一口气背下来的一样。
      看来她的记忆力的确堪忧,他在心里悲痛地叹了口气。

      想了片刻,她放弃了,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面无表情地继续念了下去,“——皮层下血管所致综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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