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38、【第二章】 送你一朵白玫瑰

　　将手套折叠好放进口袋，薇薇安转身上楼。
　　清晨的阳光十分清澈，她坐在窗边的木桌前，阳光落在握着钢笔的手指上，十分舒适。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到处都充满着寒冷秋风的多佛尔小镇中，感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温暖。
　　她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在一张标题为《多佛尔小镇相关报告》的信纸上提笔写下：
　　【1946年10月27日。
　　今天死了一只野猫。这只猫就是唯一的死者。或许我真的想错了。这将会是一个好的结局。在多佛尔小镇上，没有人会死去。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什么已经来不及。】

　　1946年10月28日。
　　那是一个寒秋的清晨，石板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看起来像雪一样。
　　门被敲响的时候，薇薇安刚刚煮上茶，正在拉开窗帘。从旅社二楼看下去，恰好能看到剧院旁的一颗年老的橡树。叮铃铃的门铃声十分欢快，她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他们穿着厚重的冲锋衣警服，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表情严肃，正在彼此交谈些什么。薇薇安端着茶杯，看着他们腰间别的手枪愣了愣。
　　“小姐。听说你是世界线管理协会的成员，是吗？”其中一个警察抬眼看了看她。
　　“是的。”
　　“好的。不要紧张。我们来找你了解一些问题。”
　　“出什么事了吗？”薇薇安没来由地心跳了一下。随后在众多警察的身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凯尔？你怎么也在这？”

　　“她死了。薇薇安小姐。莉莉娅死了。”凯尔低头看她。外面在下雪，他的帽子上落上了一些细小的雪粒。它们很快就化掉了，只留下一些微潮的水渍。他没有笑，看起来有种令人难过的空洞的悲伤。
　　“她死在巷子的角落，坐在一堆雪里，看起来很美。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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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安抓起外套，迅速跟随警察前往案发地点。昨夜下了一场小雪，雪虽然不大，却一直连绵不绝，所以在地上堆积起了薄薄一层积雪。
　　案发地点是在一个小巷。这条小巷曲折幽深，比较偏僻，所以昨夜没有人发现这起命案。直到今早，几个叫嚷着要堆雪人的孩子在追逐嬉戏时，路过了这条被命名为“蝴蝶巷” 的小巷子，看到“有个年轻漂亮的姐姐低头坐在雪里。”

　　她的身体冰冷僵硬，早已没有呼吸。路人很快报警。警察赶来之后，进行了初步检查，死亡时间判断为昨夜凌晨两点。死因初步鉴定为体温极低而造成的休克，俗称被冻死。

　　“先生，我有必要向你确认一下死者身份。死者叫莉莉娅，是吗？作为银橡叶剧院，也就是您旗下的一名女歌手。”
　　一大早就赶来案发现场的几位警察审视着现场状况，死者已经被抬走，巷角只留下一个陷入雪中的模糊的痕迹。死者在这个角落坐了一整晚，因此她身下的雪花化了不少，在原地留下了一小片湿润的痕迹。警戒线的周围站着一大堆围观群众。其中一位身穿法兰绒暗红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站在警察身边。从他的表情看来，显然他并不是很想来凑这个热闹。如果有可能，他会尽可能地离这个不详之地越远越好。
　　“没错。”男人粗声粗气的说。
　　“那么，剧院老板鲍曼先生，她昨天来上班了吗？您是否知道，谁是昨天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见鬼......她来没来上班，我怎么知道！”鲍曼嘟嘟囔囔地低声咒骂。下一刻他忽然瞪大双眼，气势汹汹地挥舞拳头，“你们....你们是在怀疑我？！”
　　“没有的事，先生。稍安勿躁。”警察连忙安慰他的情绪。“只是询问必要的情况。”
　　“哼，这还差不多。注意你们的言辞，警官。”鲍曼低头看了一眼巷角那堆雪，继而迅速移开了目光，仿佛在那堆雪里看到了一条毒蛇。他恶狠狠地呸了一口，“那家伙早就不来上班了。她整天躲在她的小房间里，一周挑个一两天出来上班。我怎么知道她昨晚在哪？”

　　“好的。鲍曼先生。”警察刷刷写了几笔，“那您昨晚在哪呢？”

　　鲍曼紧紧地拧起眉毛，额角青筋暴露，眼看又要发作。

　　“昨天晚上老板和我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据。哦，对了，话是这么说的吧，警官？我偶尔会看一些流行的侦探小说，上面都是这么写的，有人被杀了，警察总要第一时间收集众人的不在场证据。”从鲍曼的身后传出一个柔柔软软的声音。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上前来。
　　这个涂抹着艳丽红唇的女子挽着鲍曼的手，酒红色的富有光泽的卷发从她的鬓角垂下来。她对着警察暧昧一笑，“那么，我也是咯。老板同样也可以证明我的不在场证据。”

　　“.....好的，女士。”警察语塞了片刻，点头。面对着这位美丽的小姐，所有的异性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情荡漾。

　　“那么，先生，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凯尔，也是剧院的演员。昨天晚上吗？我一直和我的朋友们待在一起。我们在剧院旁的一家酒馆里弹吉他。因为我后天有一场演出，在话剧中饰演一名弹吉他的流浪诗人。因此昨晚我正在熬夜练习。我的朋友可以为我作证......诺，我可以把他的名字写给你。”凯尔伸手接过纸笔，叹了口气。

　　“很好，感谢你的配合，凯尔先生。那么.....你呢？”

　　薇薇安站在墙角，用戴着胶皮手套的手轻轻触碰墙壁。闻言她愣了一愣，扭头看去。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昨晚你在哪里？薇薇安小姐？”不过警察很贴心地又向她重复了一遍。
　　“......我？我昨晚一个人待在旅馆里，恐怕....没有人能给我作证。”薇薇安摇了摇头，皱眉看他，“警察先生，我是此次案件的特派调查员。在这起杀人案发生之前，我就听从会长的命令来到这个小镇。我本来打算阻止这一切的，只是很遗憾，它还是发生了。警察先生，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啊，没错，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仍然不得不怀疑你。”警察翻了翻笔录，抬眼看她，目光锐利，“因为据你们目前所提供的证词。昨天唯一一个见过莉莉娅的人，只有你，薇薇安小姐。”所以，十分遗憾，目前你位列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

　　“不过，如果调查员小姐有任何针对本次案件的建议的话，请随时向我们提出。我们会考虑的。”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警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在抽一支烟。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语气充满着被敷衍掩饰的不信任。

　　“......好吧。我的确有几个问题。首先，死者被发现时，身上带钱包了吗？”薇薇安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钱包完好无损，那么代表凶手杀人并不是为了钱财，谋财害命。不过按理说，她落魄多年，也没有那么多钱。那么莉莉娅便有可能死于复仇，或者感情纠葛，或者——”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过了。”警察摆了摆手，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同时又有点犹豫，“钱包在她身上，分文未少。而且，她还带了不少的钱。我们确实有有点疑惑，深更半夜，她为什么带着这么多钱出来乱转”

　　“你们去她家搜查过了吗？”

　　“还没有，小姐。”警察推了推眼镜，看了她一眼。他将烟蒂扔进雪里，踩了踩，“那走吧。”

　　剧院旁的某座小阁楼很快便被搜查一空。阁楼的大门敞开，警察在其中翻箱倒柜。已经死去的主人无法阻止这一场颇为粗暴的搜查。小阁楼狭窄而阴暗，里面的家具衣物的摆放拥挤而杂乱，木地板的缝隙里充满下雨天后的潮湿气息。小小的房间里，衣物四散，一沓沓信纸被用来垫桌脚。
　　窗台上堆积了很多的玫瑰花，微腐的花瓣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怎么这么多玫瑰花？”眼镜警察打了个喷嚏，不悦地揉了揉鼻子。
　　“哦？那些花啊。我已故的前辈同事虽然近年来不再经常在舞台上露面，但是每当她偶尔登台表演时，还会有一两个念旧的观众给她送花。”克丽丝瞥了一眼窗台，笑容浅浅，叹了口气，“不过，送给她这么个没出息的人，也算是白瞎了。她甚至都没有好看的花瓶来养活它们，你瞧，警官。所以它们枯萎地这么快。还不如送给我呢。至少我一定不会让它们这么可怜地躺在冰冷的窗台上。”
　　“你说的有道理。克丽丝小姐。看来死者生前还挺受欢迎.......”眼镜警察听到那名美丽的舞女忽然开口搭话，不由受宠若惊。随即他摸了摸头发，眉开眼笑地与她攀谈了起来。“话说，克丽丝小姐，您一般都擅长些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毕竟我听说，您是银橡叶剧院的顶梁柱。作为一名舞蹈演员，您精通芭蕾吗，或是？”

　　“哦。精通倒算不上。不过的确会跳一点芭蕾。我更喜欢爵士舞，古典爵士。警官先生，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后天可以来银橡叶剧院观看歌舞剧，我会很欢迎您的.......”

　　本就哈欠连连的警察搭讪上这样一位风情十足的美女，更加无心搜查。于是他便手舞足蹈地与她聊起天来。薇薇安站在房间里，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莉莉娅的房间。窗户开着，刚刚在搜查中，警察粗暴地扯开了那一串灰尘斑斑的窗帘，稀薄的阳光透过雾气照射了进来。屋子里稍微亮堂了一点，然而并没有变得温暖起来。

　　莉莉娅站在沙发旁，环顾四周。沙发的桌角压着几张信纸。她弯腰捡了起来。那个信封看起来很熟悉。信封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这正是那天早上，薇薇安第一次来到多佛尔小镇的银橡叶剧院的时候，邮差随手扔进剧院外邮筒的那一封信。信封上有一个恶意踩踏过的脚印。除了尖头足印，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像是高跟鞋的鞋跟。看起来是一双细跟的软布轻鞋，如果是一双舞鞋的话，比较一下，会很合舞女的脚。

　　叮叮的门铃声响起，暂时打断了警察与舞女愉悦的交谈。有人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人走了进来。伴随着一串浅浅的脚步声，淡淡的声音响起，薇薇安愣了一下，闻声转头。
　　“你们好。我今天早上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多佛尔是一个海边的小镇，警力一向缺乏。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那人摘下白围巾，嘴边呵出白白的雾气，微微欠了一下身。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伦敦警署的警员，我叫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