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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二章】 送你一朵白玫瑰 ...

  •   醉醺醺的流氓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夜晚的桥上有些凉。
      薇薇安弯腰捡起自己的手袋,低头时她在桥下的河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面色苍白,头发散乱。这实在算不上一个美妙的重逢。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口,将醉鬼踢到一边。

      “维德警员?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吧,调查员小姐。十个月前盗贼杀人案顺利告终,伦敦警署举行了一场庆祝活动,托利部长撰写了邀请嘉宾名单,并且吩咐我亲笔书写邀请函。我记得我给你也写了一封,别说你没收到,小姐。”维德低头看她。
      现在二人正处于一个较为暧昧的姿势,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等她站稳之后,他很快松开了手,淡淡开口,“可是你最终没有来。并且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算是一种不辞而别了,小姐。”
      “不好意思。我本来想要参加的。可是我的监护人不想我去。你知道的,他比较神经质。 ”薇薇安把从鬓角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叹气道,“但是我想他有时候是对的,维德警员,我确实不太擅长跳舞。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多佛尔小镇?”
      她弯腰解开高跟鞋的绑带,发泄般地把它们从脚上脱了下来。尽管铺着霜露的桥面使她立即打了一个哆嗦,但是总体来说她还是心情愉悦的。她再也不想忍受这双鞋一秒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薇薇安觉得维德似乎心情不佳。他靠在石桥的栏杆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淡淡看她。薇薇安仿佛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谴责。
      她思考片刻,耸了耸肩,“而且,我们只是同事一场。因为某个血腥费解的杀人案聚在一起。案子破了,我自然就应该走了。也没有什么一定要面对面辞别的理由,不是吗?”

      “你说得对。”片刻沉默后,维德淡淡开口。“我是来这里度假的,小姐。一个月前,伦敦警署破获了一起黑手党走私军火的案件。我在出警中不幸受伤,右臂中枪,暂时无法再拿笔,或是拿枪。于是托利部长给我放了两个月的假。我有一个住在沿海小镇的朋友,上周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也就是这里,多佛尔小镇。所以我就来了。”

      “还有,小姐。你是一杯倒吗?”他继续看着她,面无表情,“你看起来醉得不轻。然而根据我闻到的酒味,绝对不超过一瓶啤酒。”

      “我不知道。我很少喝酒。可能吧。我只喝过三次酒,这是第三次。第一次喝酒后,我把家里的卧室门弄坏了,我把开关门的弹簧拉坏了,整个晚上我一直站在门前,向外拉门,忘记这扇门应该是向里推开的。第二次好了一点,那次好像是几杯葡萄酒,我只是感到很困,很快就没了意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头上的玻璃吊灯碎了,而我的手里正好拿着一把枪。”薇薇安回忆片刻,摇了摇头。

      “……很遗憾,小姐。你应该是一杯倒了。”维德额角抽搐。继而他皱了皱眉,“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关于协会的一些事情。我是来这里工作的。”

      “哦?看来贵会的会长又一次计算出了什么?这里将成为某种犯罪的发生地点吗?”不知是不是错觉,薇薇安总觉得,维德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种扫把星。
      “这只是一种猜测。维德警员。”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匪夷所思地发现他居然笑了笑。“虽然会长先生的性格有时比较粗线,然而我还是比较信任他的,关键时刻的他还是十分靠得住的。别用这种揶揄的目光注视我,维德警员,你尽可以把这句话说给他听。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帮我转告他,如果他不再命令我每周上交一篇关于《论时间的永恒》的读后感,我对他的评价会更加积极一点的。”

      “你一个人来的多佛尔?你的那个监护人呢?我以为你们形影不离的。”

      “你以为错了。”薇薇安毫不留情地摇头,“形影不离?这是我今晚所能想象待到的最恐怖的事,比被这个醉鬼流氓纠缠还有恐怖。”
      “还有,你说‘监护人’这三个字的时候,能别用那种形容照顾幼儿园里儿童的语气吗。”薇薇安翻了一个白眼,“总之,他不在这里。他最近出差了,好像是去北欧。”

      “看来你并不太喜欢他,薇薇安小姐。”

      “喜欢?不不。我比较喜欢他离我远一点。相信他也是如此。”薇薇安冷静点头。
      “1945年的冬天,协会的某位元老教授从大街上救回了一个孤女。孤女的年龄太小,如果想要加入协会,协会需要给她指派一位监护人。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就在那年春天,会长先生还收留了两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彼时那两位人士正在用弹弓弹射会长先生所居住阁楼的窗玻璃。”
      “监护人的选择上,一般不存在什么硬性标准。只要是协会里的人就可以。我问过尤里安会长,监护人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他说一般使用抽签的方式。”薇薇安面无表情地回忆道,“总之最后,一个协会里的物理实验员被选中,成为了那两个调皮男孩的监护人。而被选中成为我的监护人的,是一个混迹于各种赏金猎头之间的冷漠杀手。”

      “据说当他得知,协会给自己强行塞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时候,他立刻拒绝了。然而显然这份拒绝并没有生效,他没办法推脱掉这份责任,于是他面色阴沉了一整天。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医院的某间废弃的手术室。当时我病还没有好利索,留下了思维迟缓的后遗症,他一度以为我是个傻子。”薇薇安皱眉回忆道。这时灯塔再次转了过来,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她不太适应地遮了遮眼。

      “不过当我现在再次回忆这些往事,我有点理解他了。其实他也确实很倒霉。谁愿意走到哪都跟着一个麻烦的拖油瓶呢?”金发少女耸了耸肩,捡起一颗桥上的石子,丢了下去。她扭头看向身旁的青年,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就算是如此正直的维德警员,我想也不太愿意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他忽然笑了笑,似乎觉得她很有趣。此时的他的语气听起来终于不那么生硬了,薇薇安想。他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刚刚他为什么要生气。

      “那么,你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调查员小姐”

      “不怎么样。”一提到这个话题薇薇安就觉得头痛。她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叹息,“这个小镇上的一切都令我迷惑。我在这里遇见了很多人,维德警员。贪婪嗜赌的剧院老板,卖弄风情的舞蹈演员,脾气古怪的歌女,还有一个自来熟的年轻小丑。哦,其实最后提到的家伙并没有那么糟糕,他只是太活泼开朗了,他灿烂的笑容时常令我头痛。我总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薇薇安托腮点头,“哦,或许那个年轻的小丑演员除外。毕竟他看起来太过不拘小节,神经大条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维德若有所思,“比如?”

      “比如,那个美丽阴郁的歌女。她曾对我说过,每天都有无数人来听她唱歌。可是她在撒谎。我调查过,这家剧院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多的客人了。一天也就一两个,而且都是慕名前来观看舞女的绰约风姿。”
      “她在撒谎。”薇薇安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谎并不高明。我已经在小镇待了三天,肯定能够识破。可是她依然撒了这个谎。为什么?她应该知道自己骗不过我的。”
      “调查员小姐,有时候说谎不一定是要骗其他人的。可能只是想要骗自己。”
      “骗自己?骗自己很难的。”薇薇安愣了一下。夜晚的秋风十分寒冷,带着些许湿润的海水气味,她站在桥上,不由自主地裹紧领口。皱眉片刻后,她摇头叹了口气。
      “算了。今天已经太晚了。我该走了,维德警员。这几天我都住在剧院附近的一家旅社。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到那里去找我。”
      “就在那里——‘十便士旅社’。”她抬手指了指。夜晚的多佛尔小镇并不热闹,除了今夜举办舞会的银橡叶剧院,其余的一切大都被笼罩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尽管她抬手指出了旅社的方向,估计他也看不清。
      “好的,薇薇安小姐。我现在还想继续在海边转一转,我想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家。”薇薇安蹲下穿鞋,有些意外地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哦,那么,谢谢。”

      走回旅社的街道安静无人。很快就走到了旅社门口。他伸手替她拉开门。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扭头看他。路灯下他的脸依旧英俊,昏暗的白炽灯洒在他的鼻梁上,在眼睫下落下了小片阴影。阴影里他的眼睛仿佛变了一个颜色,不再是漂亮的松绿色,而是深色调的墨绿色,仿佛结上了一层冰的死水湖泊。

      她忽然觉得他脸色不太好。
      “...嗯...维德警员,你刚刚替我教训那个流氓时,用的哪只手?”

      她低头看他开门的手,心里一沉,“........不会是右手吧?”

      很显然是的。他推门的手还没来及收回,停在了半空中。从袖管垂下一根包裹伤口的纱布布条。刚刚与醉鬼流氓的短暂搏斗显然使他的旧伤复发,或许伤口重新裂了开来。因为她看到了纱布上的暗红血迹。
      不知为什么,薇薇安总觉得今晚头脑昏昏沉沉的。看到血的那个瞬间,她忽然清醒了一下。凉凉的秋风拂面,从鼻子一路灌进肺,那一瞬间她忽然闻到了酒味。
      挺重的酒味。看来他今晚喝了不少酒。

      在薇薇安的注视中,维德放下了手,若无其事地将纱布塞回袖管。

      “......你的手——”

      “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他淡淡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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