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34、【第二章】 送你一朵白玫瑰

　　“你去见她了？哦，我指的是，银橡叶剧院的莉莉娅小姐？”距离银橡叶剧院不远的埃尔大街上，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背靠一间便利店的玻璃门，坐在门口的栏杆上。他的手里握着一个装着咖啡的纸杯。他晃了晃纸杯，仰头将剩下的几口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他迅速捏扁了纸杯，以一个投喂郊狼的动作将纸杯扔进了垃圾桶。
　　他拍了拍手，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我想，她是一个特别的姑娘，是吗？”他咧嘴一笑，拍了拍面前金发少女的肩膀。“你一定也这么觉得。”
　　“.....一般般。还行吧。”少女站在玻璃门前，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影子，淡淡开口。片刻后，她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她确实挺特别。特别的难以沟通。”

　　“你能相信吗，凯尔？今天上午我什么也没做。从八点我就站在了她家门口。我先是敲了一个半小时的门。然后她开门了，我们在门口僵持对视了十分钟。她才终于邀请我进了门。”薇薇安揉了揉鼻子，大概是秋季落叶铺天盖地，她总觉得鼻子有点痒。她紧紧地皱眉，看起来有些绝望。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就坐在那张堆满杂物的沙发上。然而自从我见到她以后的这整整三个小时里，她就只对我开了不超过十次口！你能相信吗？凯尔。”

　　“我相信......我相信你，薇薇安小姐。”凯尔连连摆手，大概忽然被她的表情吓到。他小心翼翼后退一步，脸上却笑容不减，“但是同时，我更相信你的聪明才智。薇薇安，你有没有查到什么？对于某件即将发生在多佛尔小镇的坏事，你有头绪了吗？”

　　“没有。”薇薇安摇头，叹气道，“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点无聊，我已经用肉眼将每一个角落都看遍了。哦，对了，她的确收到了很多封信。不止昨天一封。看来写信的人很有毅力。又或者是由很多不同的人写的？不.......应该不是，我看过它们的笔迹，应该都是同一个人。”

　　“哦？信上是什么？有人每天都在给莉莉娅小姐写信？我怎么不知道。”凯尔听起来有些惊讶。

　　“看起来你们之间也没有熟到哪里去。你为什么不能不知道？”薇薇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些信都是情诗，我猜的。反正看起来像。你知道的，那种运用多种美好的事物打比喻的腻腻歪歪的诗。其中一封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泥脚印，我猜就是你昨天留下的。让我想想，那封信上写的什么来着........玫瑰....鸽子.....蝴，蝴蝶？反正我看不懂。”

　　“啊。这些词语听起来的确很美，薇薇安。”凯尔点了点头，叹气，“不过说真的，小姐。你不应该每天都这样死气沉沉。昨天一整天，你几乎都坐在咖啡馆里看书，我看到你了，你就坐在窗边。你金色的头发实在有点显眼。我知道也许你遇到了什么瓶颈。但你总该享受一下生活。说真的，今晚的舞会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如果你参加的话，我肯定会来邀请你跳舞的。”他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扭头看她，神采飞扬。

　　午后的阳光的确很好，薇薇安继续坐在咖啡馆里，她习惯坐在靠窗的角落，在那里有一个被绿色植株挡住的小木凳，这个角落比较偏僻，坐在这里既能享受到窗外灿烂的阳光，又不会太吵。
　　薇薇安翻了几页小镇的报纸，粗略浏览了一下，其中用大幅篇幅报道了镇长与某位歌剧女演员因爱生恨的桃色新闻。然后她打了个哈欠，放下了报纸，从手袋里掏出了一本淡绿色封皮的书。几个亮晶晶的哥特体字母组成了这本书的书名——《论时间的永恒》。
　　书里夹着一张烫金信纸。她提起一只钢笔，低头在信纸上写了几个字——

　　【致尊敬的监护人:
　　我现在坐在多佛尔小镇的咖啡馆，继续阅读昨天还没读完的第七章。这一章阅读起来有点难度。不是因为逻辑太过复杂，而是因为它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逻辑。】
　　她又翻看了几页，便看便写。
　　【我现在感到有点烦躁了。不仅是因为这本天马行空的书，如果不是尤里安会长的命令，我是绝不会浪费时间看这种书的。
　　对了，忘了说了，这本书正是会长先生亲手写的。据他说，这将会是一本传世名著。所以他命令我仔细阅读，并且交给他每一章的阅读笔记。就在一年前我加入协会的时候。
　　彼时我刚刚经历了一场聊胜于无的面试，面试过后站在协会总部的会议室门外等着。很遗憾，那里并没有红茶，于是我只好给自己倒了一本咖啡。刚刚喝完咖啡，会议室的门就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他戴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围巾，铁灰色的眼睛暗藏锋芒，看起来是个严肃且不太好惹的人。但是当他左顾右盼，看到我之后，咧嘴笑着冲我飞快走来的时候，我立刻重新想起来了，那个家伙正是方才面试会上坐在面试官后排正中央，全程对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的灿烂傻瓜。他走到我面前，弯腰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我的头。你知道的，杰克，我最讨厌别人拍我的头了。
　　然后他对我说，“恭喜你，薇薇安·怀特小姐，你的面试通过了，从明天起你就是市界线管理协会的会员了。”与此同时他递给我一本书，看起来很自豪，“这是我的大作。全城的出版商已经卖疯了。复刊以及复复刊也抢购激烈。小姐，你很幸运，看在你是本会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会员，我免费赠你一本。希望你认真阅读，每一章都要写一篇情真意切的读书笔记，我会仔细阅读你的笔记的。”】
　　薇薇安写到一半，用笔帽戳了戳额头，皱眉叹了口气。就写这么多吧。反正杰克也不会认真看的。
　　【今天就写这么多吧。凑不到500词了。但这是有原因的，监护人先生。一方面，我昨天偶感风寒，有些头晕，不便提笔。另一方面，虽然你命令我每天写一份不少于500词的行程报告发送给你，监护人先生。但是我觉得，反正您也不会认真看的。

　　WLA协会调查员 蓝雀
　　1946年10月5日
　　于英格兰南部的多佛尔小镇

　　P.S. 其实，我感到烦躁不仅仅是因为这本书。还因为我身边的某个家伙，他是个活泼开朗的年轻人，只是有些活泼地过了头，一直喋喋不休地诱惑我参加某个舞会。
　　P.P.S 此外，我始终对《论时间的永恒》这本书当年的热销程度表示怀疑。真的会有人挤破头地争抢这本书吗？或许是我太愚蠢了，始终无法参透会长大人高深莫测的智慧。】

　　“嘿。你在干吗？小姐，我如此诚挚地邀请你去跳舞，你却在给别人写信？你在给谁写信？”凯尔坐在桌子上，委屈巴巴地说，看起来垂头丧气。

　　“我在给谁写信与你无关，凯尔。相信我，你不会想要认识他的。”薇薇安摇头叹气，把信折叠好，重新夹到书里，“不过，你实在有点太烦了。好吧，我跟你去参加舞会。”
　　在鸭舌帽青年兴奋的欢呼声中，金发少女将书扔进手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她之所以同意去参加那个舞会，只不过是因为她下午无事可做，而且他又太过于阴魂不散而已。
　　绝不是对那个舞会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