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15、【第一章】 小偷与骗子

　　“也许纵火犯还有其他的同伙。那把火太过凶猛，盗贼尸骨无存，但是显然哪里出了问题。因为那块价值连城的宝石也无影无踪了。之后的十年里，纵火犯继续过着安稳的生活，只不过其实暗地里谁也没有放手他们做梦都想要得知宝石的下落。然后在某一天，他们接连都得到了一张密码条。”
　　“那个密码条是他们从黑市里买回来的。据说跟多年前消失的那块宝石有关，一时被炒成天价，吸引无数贪婪的目光。但他们都不知道，那张纸条，竟是那位疑似葬身火海盗贼亲手写的。那个盗贼想要夺回他应有的东西。”薇薇安低声说道。
　　“然而他又对自己应当复仇的对象一无所知。他并不知道当年是谁放了那把火……于是这位刚刚重见天日的盗贼想了一个办法，他有意放出了消息，写了几张纸条，看是谁最急切地想要上钩……现在那些人都死光了……他却依然没有找到宝石……那些其余的密码纸条依然没有其他人买走，线索看起来断了，他会怎么做呢……他别无可选……”
　　“他会转向他们的亲人……安妮。”寒冷的深秋，湖畔桥上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她猛地抬头看他，开口时声音却如同被呃住喉咙般轻微。“维德。安妮有危险！”

　　二人赶回警局的时候，警局的接待室里依然一片安静。肤色雪白的女孩翘脚坐在窗边的高凳上，细嚼慢咽着一小块鹅黄色的焦糖布丁，窗台上摆着一个插有新鲜艾草的白色长颈瓶，艾草上还带有清晨的露水，偶尔有几滴顺着纤细草茎滴下来，打湿了一张躺在花瓶底的纸条。那张纸条似乎已经在那里躺了很久，仿佛是被风吹进来的。然后轻飘飘地落在窗台。
　　纸条上是一串极其熟悉的数字。风从窗户缝隙中呼啸而进，纸条的尾端轻轻飘动，仿佛一封来自死神的通知书。

　　“........你怎么会有这个？安妮！”

　　叫做安妮的小女孩低头给怀中的泰迪熊折叠好胸前的红色蝴蝶结，闻言抬起脸来，明亮的阳光晃动在她的脸上，如同金色的波浪流淌在雪白的河谷。她歪了歪头，“我不知道。它自己飘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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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这几天都在警局吗，维德警官？”

　　“是的。从未离开过。”

　　走廊内洒落大片金色的阳光，时候接近黄昏，太阳向西滑落，即将沉入大不列颠群岛以西的大西洋。身穿白色宽大实验袍的年轻女子坐在警局接待室外面的长椅上，手里抱着那本从修道院的档案馆里搜来的，内夹着一张密码字条的书。她翻读了几页，忽然顿了顿，合上书，皱眉盯着封面，“维德.....你觉不觉得这本书有点眼熟？”
　　“是有一点。”一旁坐着的白衬衫青年闻言也低头看去，片刻后微微眯眼，点了点头。“《圣奥斯定忏悔录》……这本书不就是那天史密斯院长来到警局大厅问路时，手里拿的书吗？”
　　“没错。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收到了这张纸条吗？”薇薇安揉了揉额头。

　　今天早晨，薇薇安随警方来到史密斯院长死亡地点——曼丁湖畔，协同调查。她站在桥上，低头望向脚下冰冷湖水，思索该如何证明这不是一场自杀。忽然维德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那名叫韦尔伯的得力下属打来的，说是在修道院上锁的档案室中发现了写有数字的字条。那些数字熟悉地令人窒息，和弗兰克死亡时手里握的字条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另一方面，她又从自己那名并不十分情愿的监护人那里，得知了另一段不为人知的传言往事。传言都是亦真亦假的。有些传言，听过了就该被遗忘，而另一些传言，彼此联想起来，会产生一种荒诞的真实感。
　　有时候人会面临很多的猜测与选择，将有明显破绽的选项都一一排除，剩下的最不可能的选项，也许就是真相。

　　大盗埃文斯回来了。十年前的火灾中，他没有死。现在他回来复仇了。

　　与此同时，安妮也收到了那张宛若幽灵般阴魂不散的纸条。安妮有危险。很可能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对比警方加大了保护力度，透明玻璃墙围起的接待室外，执勤警员日夜不休。但是目前，薇薇安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一切距离真相大白还早的很。
　　比如……为什么当初史密斯院长会说谎？他向警方刻意隐瞒了，自己认识死者——弗兰克·霍尔主教的事情。

　　调查似乎开始陷入僵局。

　　薇薇安捧着一杯红茶坐在接待室外，感到隐隐头痛，忽然发觉身旁的维德似乎正低头在看什么东西。她凑近一看，却是那张从安妮身边发现的纸条。
　　“你在看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张纸条不太对劲。”维德捏着纸条的一端，在阳光下举起手来，阳光透过薄薄的草莎纸，将一小片泛黄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他皱着眉，缓慢摇头。
　　“哪里不对劲？目前为止发现的三张纸条都已进行了笔迹对照，确实是同一个人所写的。也就是那个凶手。不是吗？”
　　“我知道。但是.....字迹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你看，前两张纸条上，凶手在写阿拉伯数字“2”时，末尾会习惯性地向上一提笔尖……但这张纸条上的“2”却没有。”维德紧盯纸条，慢慢地说，“薇薇安调查员，有时笔迹鉴定也会出错的。笔迹鉴定一般通过分析字母弯折处及熟练度来完成，对于数字来说，有时并不十分容易。尤其是当书写者经过了费心而坚持不懈的临摹模仿之后。”
　　“……你是说？”
　　“其实我一直不太相信这件事，薇薇安。”他松开夹着纸条的手指，纸条轻飘飘落在他的手掌上，像一只断翅的蝴蝶。“自从安妮来到警局的接待室，每天都有人守在附近，对她进行密切的观察。不管怎么说，我不相信凶手的手腕真的会如此厉害，特地撬窗送来这张纸条……而且，如果他的确来过了，为何不立刻绑架或者杀死安妮？反而留下一个引起我们警惕的把柄？”

　　薇薇安愣了片刻，也低头去看那张纸条，“那你觉得，这张纸条，会是谁写的？”

　　维德抬头看着纸条，良久，收回了目光，张了张口，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接待室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安妮一人。会不会是.....安妮自己写的？”

　　薇薇安愣住，与他沉默对视。想了又想，转身推开了接待室的玻璃门。
　　然而屋里竟然是空的。
　　窗户大开，窗帘被呼啸而过的秋风来回撕扯。窗帘后的一抹黑影若隐若现。当她飞奔到窗边时，发现那里竟然站着一个人。身材高瘦，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个刻有微笑表情的雪白面具。那人身手十分矫健，一跃而起跳上了窗台，右手将安妮紧紧挟持在胸前。然后他猛的后仰跳了下去！

　　最后关头，薇薇安伸手向前一扑，终于拉住了安妮。看得出黑衣面具人十分谨慎，听到大批警员正闻讯赶来的脚步声后，就立即送开了手，下坠消失在了林海之中。
　　只剩下四周不断响起的枪声，子弹从警局二楼接待室的窗中搜搜飞出，几乎与黑衣人擦身而过。却没有人知道到底有没有击中目标。

　　“别担心……我抓住你了。”薇薇安低头站在窗边，紧紧拉着安妮的手，这是一个有些吃力的姿势，她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折断。
　　“我抓住你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然而从安妮的眼神中，薇薇安知道她听见了。
　　然后直到手腕的皮肤被小刀划开，薇薇安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她拉住的小女孩，身体悬在半空中，玫红裙摆下，右脚的小皮鞋已经掉了下去。薇薇安一点点将她拉上来，看到她的指间微光闪烁。
　　安妮握着锋利的刀片，只摆了摆手，她的手腕便皮开肉绽，眼里丝毫没有被救起的喜悦。那眼神太过不合时宜，带有完全属于孩童的仇恨与悲伤，以至于薇薇安没有完全看懂。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细长的伤口，汹涌而出。

　　薇薇安睁大眼睛看她。

　　条件反射般地松了手。女孩最终掉了下去，笔直坠落进深秋薄雾笼罩的云杉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