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离》泉边伊人

2、第 2 章

　　但不知何时，浓浓的睡意将我包裹，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人摆布，当自己在浓重的夜色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床上，窗边的白色窗帘随着寒风在飘动，夜色里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的盯住我，使我不能动弹，恐惧狠狠的践踏了我的意志，使它变得不堪一击，感觉自己有一种难言的孤单，很想哭泣，眼睛里却没有泪滴，很想大喊，却没有力气！
　　这时舅妈好像游魂般毫无声息的走到我的病房，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直愣愣的盯着我，好像我的额头上有神秘的文字，吸引住她的视线，那空洞的眼神里闪着黑暗的凶光，皱纹满布的脸庞随着灯光的映射，显现出惨白的光。我不想与她争执，只会白白浪费力气，准备看事态的进展，再想如何逃出去。她看着我喃喃低语，如同梦呓一般的说着什么，毫不关心我的身体，只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现在几点了？我说应该到凌晨了吧。随后拿出一张带着褶皱的纸，上面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字非字画非画的，让我看得一头雾水，问我这些符号的含义，我推说不知道，她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把纸条放在我的桌上。然后问我是不是有人要找我，要拿回一些东西，我巧妙的把话头给绕了回去，反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呢，为什么要问我奇怪的问题。她的表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略有一丝尴尬，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双手摸了一下衣服口袋，摸索着什么，然后什么都没说就又毫无声息的转身走了。只留下寒冷的气息还盘旋在我的房间里，我马上下床，就赶到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轻浮的像陷在一片沼泽里，只能颓然的坐回床上，盖紧一块白布，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一阵睡意袭来，好像有人把我从悬崖上推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深深的跌进另一个无边黑暗的世界里……
　　这里就像一个浓雾之城，用浓的化不开的雾霾把烟火灿烂的人间与这里相隔开来，这里就像城市中的孤城，无人问津，偶尔有几只乌鸦会在干枯的树枝上无聊的叫嚷几声，一会儿就会因为那股无形压力把它给逼走，它诧意的扇动着沉重的翅膀，好像不相信似的，奋力的振翅欲飞，终于冲破了那股无形的阻力，它冲进深重的雾霾中，空气中只留下几片零落的黑色羽毛，在其中慢慢落下，没想到那羽毛上已满布雾中的尘埃，黑色裹狭着斑斑点点，让人感觉触目惊心！
　　就算是大白天，病房楼上也会显得阴暗，阴冷的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钢筋水泥筑成的楼，窗户全都开得很高，一片片好像注视你的阴冷目光，灰暗的墙上，总感觉有条条水迹，好像有被关押的灵魂，不甘心的在奋力抵抗，越挣扎束缚就越紧，不管怎么想穿越阻碍，却只能在一起缠绕。略显空旷的楼道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扇扇空洞的大门紧闭着，偶尔有一扇门没有关闭，里面也只有无边的黑暗。寒风总在这座大楼里穿梭，每走一步都有一声重重的回声，好像一直有人在跟随我的脚步，却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寒冷紧紧的包裹住了我的身体，恐惧这个小丑也想趁着我意志薄弱时，来对我露出血盆大口将我吞噬。孤独的我又开始怀念人群中的温暖，虽然不被人关注，但有一种简单的幸福，那就是安稳，现在的我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热度！生命的气息渐渐从我身体里流逝，我感觉在这里的一分一秒都是如此难熬，所有的快乐都被抽干，所有幸福都被带走，所有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到底在哪里，好像看到镜中的人是那么的陌生，那苍白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的忧愁。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的泪花。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对了我想起了舅舅，他在这里当保安，虽然他不值得信任，但却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他看到我，茫然的望着我，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我鼓足勇气打起精神，向他走去，跟他攀谈起来，问他你觉不觉得舅妈有些异样，总是问我奇怪的问题，而且眼神呆滞，是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他当即否认，而且只说你表哥给你送来一些衣服，你暂时在这里，那些人不会知道的，也不会找到你。我没有接过衣服，而是注意到了楼层的灯，晕暗的灯光照的楼道里更显暗淡与阴沉，上面的灯有大约十个灯头，分列两排，却只有左手边的灯光是一直亮着的，右边的第一和第二个灯光，闪闪烁烁忽明忽暗，我突然想起，上次看到这排灯光时，只有右边第二个是亮着的，第一个是灭的，这就像一种神秘的暗号。舅舅看到我关注这些灯光，立马想尽办法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却感觉这是一种暗示，就像有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在阴暗的角落里显露暗藏的危险。
　　来到这里之后，都不知道原来人有这么多，大家都好像突然从地底深处里冒出来一样，在楼道里如游魂一般徘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好像都戴着面具似的，让你分不出真假，看不清面容。突然楼道里的灯光忽闪了起来，好像顽皮的小孩在大吵大闹的跺脚，一下一下，摇摇晃晃，转瞬间灯光再也不忽闪了，如风中的蜡烛一般全部熄灭，没有丝毫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我感觉这里更加阴森恐怖，好像有人在楼道中穿梭，只留下阵阵寒风，怪异的惨笑随之响起，让我听得一阵心悸，我记得医生办公室就在我正前方不远处，我可以摸索着去找医生，让他们看一下，电力是不是被人掐断了，此时感到一阵寒风从我身边穿梭过去，有人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我的肩头，让我的心脏好像突然因为紧张而收缩骤停了，而后马上看到前面有红色微光在闪烁，我想走过去，没想到那是一张阴森可怖的人脸，虽然是无边的黑暗，却让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我的头脑经过这连串的恐怖袭击已经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马上顺着墙壁滑在了地上。经过片刻短暂的平静，我使尽吃奶的力气爬起来，还好一伸手就触摸到了冰凉的门把手，使尽力气扭动，传来吱哑的声响，门开了，医生睡眼腥松，茫然无措的走出来问我怎么了，我让他去看看为什么停电，他马上跑走了。我靠在门边，不敢动弹，时间越发漫长，正在我觉得撑不下去了的时候，灯光终于亮了起来，我立即放松的坐下，久久不愿意起身……身上的所有力气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疲惫……
　　很想沉沉睡去，再也不愿起身……
　　茫然的睁开眼睛，看见天际依然一片昏暗，被浓浓的雾霾包裹住的是深重的肮脏与丑恶。我有些分不清时间的界限，在这里时间总像是变慢了，一分一秒都变成了煎熬！
　　呵一口气，化为水气，沾在窗上，晕染成了一片，我用手指写下，幸福两个字，虽然能写出，但是幸福早已与我遥不可及……我伸开手，放在窗外，阵阵气流飞过，我的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原来幸福不是靠自己牢牢紧握就可以握住的，它就像一阵风，沾染着春天的甜美与香气，只在你心头停留一瞬间，随时会变成冷洌的寒风，让你的心头充满寒冷，想离开时，谁都留不下！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不知道何时，舅妈一直站在我身后，紧紧的盯着我，我似乎能感受到她眼睛里散光发出的寒光，让我感觉背脊窜上来阵阵寒意！我紧张的回头，手指还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何我感觉她很恐怖，身上总有一股来自地狱的气息！我不想看她的眼睛，所以把视线转向门口，随口问着，你怎么进来了，却不说话呢。她语气柔和却面无表情的说着，你这孩子也不叫舅妈啊，我刚进来，看你想事情，没有打扰你，你想起什么来了吗？我连忙说没有，嘴巴由于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什么都没想，我只想离开这里，舅妈，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舅妈的嘴角不经意的浮起一丝狞笑，淡定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要过来拉我的手。我把手背到一边，说我会自己走，要带我去哪里？她轻身打开房门，你不是要走吗？跟我走！
　　我跟她走在幽深的楼道里，感觉有阵阵寒意如蛇般从脚底慢慢爬上我的身体，在我的身体上盘旋、缠绕。窗外的微光照射进来，却照不亮这个阴暗的地方，看到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放大，投射到墙壁上，寂静的楼道上回响着我的脚步声音，好像有两个人一直跟随着我们的脚步，一直尾随我们……
　　终于走到了一间房门前，她长长短短的敲了三声房门，门应声而开，门后却没有一个人影，舅妈在我向里面张望时，用力把我推进了黑暗的房间里面，随后我便听到了清晰的锁门声音，好像咔碴一声把我的希望掐断，我凄厉的大喊放我出去，大颗的泪珠从眼睛里滑落出来，眼泪滴在地上的声音，好像雨点落在地上一般清晰，可任凭我怎么呼喊，没有任何人回应，只听到我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孤独无助的滋味让我生不如死。此时灯光突然亮了，好像地狱里突然有了一线光亮，让我感觉重新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这时我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布满了灯的房间，灯布满了整面墙壁，上面有一个大灯，犹如一个大屏幕，下面由电线弯弯曲曲的连接着数个大小不一的灯，大灯连接小灯，好像人复杂的思想，互相交缠缠绕在一起，正在都被阴暗笼罩着，阴影从里面旋转着，透着微弱的光芒，让人更觉阴冷。小灯连接着一个脑电波检测仪，就像一个帽子般，放在一个白色的单人床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墙上挂着的音箱里传出，声音低沉的对我发出命令，不要哭了，哭也没用，只能白白浪费力气，只要听我们的命令，把我们想要的记忆留下，我们不会伤害你！但我分明感受到在音箱传出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威胁味道，黑暗的角落里，有数条蛇正在音箱里扭动着身，时刻准备钻出来，对我吐出鲜红的信子，发出看到猎物时兴奋的嘶嘶声，严厉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十分贝，现在你必须听好，我只说一遍，平躺在床上，戴上那个帽子，闭上眼睛，放松下来！快点，五分钟之内你要完成！否则后果自负！并嘿嘿的笑了几声，这笑声让我感受到了如刀磨在沙石上磨擦的声音，震得我寒毛都竖立了起来。感觉脚都麻木了，不听使唤了，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身体感觉很沉重，只好侧身躺在了床上，拿起帽子戴在头上，立即感到有很多冰凉的吸盘似的触角吸附在了我的额头上，无形寒意钻入我的大脑中，瞬间有一种被电击的麻木，随后就感觉到了，额头处一阵阵抽痛，好像由我的脑中抽出了自己的记忆一般，我想动却怎么都动不了，身上的力气好像也被抽走了，此时的对于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任凭自己的思想被抽出，只害怕自己会变成白痴，但是又觉得如果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记了，烦恼和痛苦也会一并消失吧。现在的我不论怎么样都是放松不下来的，一直与这些机器角力，不想自己的记忆被抽走，却因为如此而被拉扯，就像一场拔河游戏，我的额头从疼痛慢慢过渡到了晕沉的状态，此时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来越轻，开始进入了一片迷茫的世界，自己的记忆随着线路流逝出来，原来是黄色的，还发出微微的光芒，缓缓流进灯里，灯光开始一个一个变亮，所有的光芒开始融汇进大灯里，昏暗的屏幕随着我的记忆开始闪亮，慢慢的光芒里幻化出了影像。
　　有一个眼睛大大的可爱小姑娘出现在了画面里，小马尾辫随着轻快的脚步，而左右摇摆，稚嫩的面容中带着一份对美丽的期盼，把一颗种子，种在了一个花盆中，种子被埋在了土中，踏实的躺在温厚的土壤里，小姑娘悄悄的说出什么，好像在念一种咒语，好让种子快快发芽，终于有一天，种子破土而出，长出了鲜嫩的绿芽，小姑娘欢快的拍手转圈，笑容染红了她的小脸蛋，尽情沉浸在快乐的阳光里，她细心的为小芽洒上了一些水珠，小芽开心的洗了一次澡，更显鲜艳。绿芽茁壮成长，可是小姑娘却病了，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绿芽开始长出了细长的枝长和叶片，心里十分欣喜，病容满面的脸上终于重新焕发了生命的神采，连续几天的阴雨连绵，虽然花儿长出了花骨朵，却一直没有开花，小姑娘站在高高的凳子上，手上举着花盆，努力让花儿照射阳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快下来，小心别摔下来！小姑娘倔强的说，我要让花儿开放！小姑娘的胳膊很累，手也有些颤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没有放弃，奇迹终于出现，阳光终于冲破阴云密布的天空，现出了万丈光芒，花儿低下的头，终于慢慢的抬了起来，花儿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花瓣卷曲着，努力伸展着，花瓣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好像笑着对小姑娘说谢谢。原来向日葵，不管在哪里生长，都会努力朝着太阳的方向开放！黄色的大花朵，好像地面上的太阳，反射着阳光，照耀着我们，梦想随着花开的时刻绽放！散发出一股温暖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