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和死对头谈恋爱》奉春君

6、06

　　其他两个队友家都在这小区，钟淮跟邵野都需要搭车，刚出电梯两行人便分道扬镳。

　　晚风徐徐，枝桠晃动，树影婆娑轻摇，沙沙声宛如夜间小曲。

　　邵野走在前面，钟淮走在后面，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钟淮抬头，前面人的背影映入眼帘。

　　校草并不是白叫的，黑T衣角被风拂起，少年背脊宽阔，只是个简单背影，都能看出帅气。

　　钟淮喊了声：“喂。”

　　邵野脚步并没有停顿，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他喊他似的。

　　钟淮加快脚步与他并肩：“你知道怎么走出去？”

　　邵野平静望他：“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钟淮莫名其妙，“这里除了咱俩还有别人？”

　　邵野淡淡道：“跟别人说话时喊名字是最基本的尊重。”

　　“是第一次来，”他再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但我刚好有普通人都有的眼睛，会上网看导航，不必操心。”

　　“……”

　　原本看在邵野辛苦帮忙训练的份上，钟淮难得体贴回，想起邵野是第一回来这个地方，他可以带他走到搭车点。

　　但现在，钟淮什么心思都没了。

　　爱怎么走怎么走。

　　钟淮把头偏过去，在心底冷笑，他再跟邵野说一句话他是猪！

　　两人一起安静走了段路，夜晚行人少，路面空旷。

　　邵野忽然开口问：“我下午唱得好听吗？”

　　在内心用八百字声情并茂描绘邵野冷酷无情的钟淮立马忘了自己之前想的什么，这一瞬长久对邵野微妙和反感的心理占了上风，他仿佛想要扳回一局似的，想也没想地开口：“听得我耳朵都要瞎了。”

　　他这话说完，邵野脚步停了停，走得更慢了些。

　　蝉鸣一声接着一声，聒噪恼人，被路灯染得昏黄的树影下，钟淮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并不炽热，也不冷淡，宛如凉薄月光。

　　钟淮莫名觉得有点烦躁。

　　“哦。”邵野唇角微勾，“明白了。”

　　钟淮冷笑：“你明白什么了？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真让我失望。”

　　邵野偏头望他，声音轻缓：“原来你一下午偷偷瞧我八次，连猫都忘记撸，是因为我唱得太难听。”

　　正准备无脑回怼的钟淮张了张嘴：“……”

　　他心跳得快，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还是在死敌邵野面前，一时间恼得耳尖发红。

　　“下回我要是唱得难听，”邵野仿佛很善解人意，慢条斯理道，“你可以大胆直视我，没关系。”

　　钟淮深呼吸几下。

　　“那不太好吧，”钟淮微笑，“我是个含蓄的人。”

　　邵野居然点头赞同：“是的，你太含蓄了。”

　　钟淮：“……………”

　　这话为什么他听出了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

　　晚上回到家，钟淮刷了套英语卷子，然后才去洗澡睡觉。

　　他睁开眼静静躺了会儿，酝酿睡意。

　　五分钟后，钟淮爬起来，打开台灯，摸出手机，在备忘录写下邵野名字，旋即又看了许多狗的照片。

　　然后，他才又躺回去，钟淮由衷希望自己能做个好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并不像钟淮所期待的那样梦见邵野和狗，他梦见了未知数酒吧举行活动当晚。

　　钟淮像是身处团轻柔又美好的云里，意识模糊而迟钝，他视野穿透云层，落到地表。

　　人声鼎沸，灯火阑珊，劲爆的鼓点像是在人神经上跳跃的大火，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手里拿荧光棒热情挥舞。

　　看得出来，这是场极为成功的演出。

　　钟淮不自觉也沉浸其中，似乎也飞到地面，成为观众们一员。

　　他清晰看见，苏廷前所未有的亢奋和激动，这是他离梦想最近的一次，只要伸出手就能拥抱它，为了这场首秀，他投入百分百的努力，想获得所有人认可。

　　他还看见，苏廷似乎看见观众里的他，他朝他用力挥手，唇角弯起，大声喊淮哥。

　　苏廷真的很开心。

　　钟淮不自觉也笑起来。

　　变故发生在这一刻，所有人演奏完下台时，不知道从哪儿冲过来个醉醺醺的少年，他眼睛通红，拿起啤酒瓶用力往苏廷头上砸去，手臂上骷髅纹身一闪而过。

　　紧急时刻邵野拉了苏廷把，那尖锐的瓶口便对准了他脑袋！

　　有人发出刺耳尖叫。

　　混乱，喧嚣，还有保安极力想维持秩序的声音，全都乱成一团。

　　那点还未完全成形的笑意就这么僵在钟淮嘴角，他睁大眼睛，极力向前奔跑，想把拿啤酒瓶的人踹下去，亦或是抓住那只瓶子。

　　一片斑斓光点里，钟淮眼睁睁看着他手指与瓶口擦肩而过。

　　他似乎闻到血的味道。

　　“钟淮！”

　　“钟淮——”

　　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到震耳欲聋的地步。

　　早上八点，少年不甚清醒地睁开眼，他后背衣服被浸透，满是冷汗。

　　陈玉华把他被子掀起来，皱眉嚷嚷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都多晚了，还不起床，早饭都要冷了，快起！”

　　钟淮惊魂未定，方才的梦在眼前浮现，代入感极强，陈玉华依旧在唠叨，顺便帮他整理桌上的书。

　　他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所有情绪都被无声压了回去。

　　“知道了。”钟淮扯了下汗津津的纯棉睡衣，穿上拖鞋，往洗手间里走。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洗手间里探头出来：“以后进我房间记得敲门。”

　　陈玉华哎了两声，咕哝道她只是忘记了，又嘱咐让钟淮快点下楼吃饭，这才出去。

　　这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早晨，距离三中开学还有七天，提前被老师叫去学校整理上学期期末试卷的学委把卷子归完类后，不经意瞄到一边的分班表，当即大惊失色，在班群里拍照发消息。

　　【欧皇不屑氪金：天惹天惹，我怀疑我瞎了！这两位大佬居然！在一个班！】

　　【11111：兄弟？？？造假图违法，造谣违法，快回头是岸】

　　【甜甜草莓：卧槽，真假的？不可能吧？？？ZH能愿意跟SY一个班？他俩不得打起来？】

　　【学海无涯快被淹死：分班的老师怎么想的？别不是学校系统出了故障，谁都知道他俩水火不容啊】

　　【一个句点：刺激，我竟然期待起开学了。打个岔，请问下各位同学的作业写完了没？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假期余额不足了（微笑）】

　　【白板：睡什么睡，起来嗨，速来吃瓜@所有人】

　　钟淮自然也在班群里，但他嫌班群吵，发的也都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早就把它屏蔽了。

　　因此，当洗完脸，换完衣服出来，接到电话时，钟淮仍在状况之外。

　　“淮哥，早上好，又是新的一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在这么美好的一天，你有什么计划吗？”秦毅声音慷慨激昂，十分符合少年人身份，像是轮冉冉升起的朝阳。

　　钟淮没什么心情跟他瞎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这样的！”秦毅正经起来，“我说我说，淮哥你可千万别挂电话，哎这不是快要开学了，那什么，你写完作业了吗？”

　　钟淮踩楼梯下楼，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嘎吱声音，他嗯了声。

　　“不愧是你！”秦毅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些纳闷，感觉钟淮兴致不太高，“那……你愿意救兄弟于水火中，把作业借我们抄一下吗？”

　　下到最后一节楼梯时，电话正好讲完。

　　钟淮随意从桌上拿了两个面饼，跟厨房里的陈玉华交代了声，把作业装好后便出了门。

　　抄作业的人不止秦毅一个，有男有女，差不多十几号人，连苏廷都在。

　　钟淮仿佛个快递员似的把作业送到他们手里，然后被投递快递费：一杯钟淮爱喝的杨枝甘露，再加上两份甜点。

　　秦毅大手一挥，十分豪气：“淮哥你看，这是我们为你承包的奶茶店！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钟淮晃了晃手里的饮料：“收到你孝心了，写作业去吧。”

　　“得嘞。”

　　钟淮吸了两口饮料，刚想往苏廷那边凑，忽然察觉有几个人在看自己。

　　他望过去时，那几人又迅速低头装作写作业，等他一转身，她们便开始窃窃私语。

　　宛如某个地下情报组织团体，在接头十分了不得的信息。

　　钟淮略微低了低身体，指了指那些视线，问苏廷：“怎么回事？”

　　如果真有什么事，苏廷肯定不会瞒他……这个想法刚出来，钟淮忽然想起昨晚苏廷摔的那一跤。

　　苏廷果然从来不让他失望，他埋头写作业，小声道：“没事，淮哥你别多想，她们那是敬佩和爱慕的眼神，你居然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把作业写完了，太厉害了。”

　　钟淮面无表情：“你觉得我看起来傻？”

　　苏廷嘿嘿笑了两声，不是他不想说，只是他觉得，身为兄弟，他有义务要让钟淮过完最后一个快乐的暑假，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最轻松！

　　等到之后钟淮回头，会明白他这个老父亲的良苦用心的。

　　苏廷被自己感动到了。

　　可惜他没感动到钟淮。

　　接下来半小时里，钟淮不玩手机，也不吃东西，就这么一直坐他身边，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望他，让苏廷压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