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虚假的和平和真实的世界 ...
-
夜夜纠缠我的噩梦，从这里开始。
————————————————————————————
黄昏，一群群倦鸟归巢，落叶沙沙作响，残阳如血。我平躺在枯黄的草地上，瞻仰天空，安静的发呆。
她走后，再也没回来。
翻起身，我拍拍身上的泥土，回家。
耸肩，看来我也没那么大魅力。
我悠闲的漫步在尘土轻扬的小路。金色余晖铺洒在林间小道，天边的火烧云带给树林一抹暖色，阵阵凉风拂面，像一幅绝美的油画。
和谐，平静。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生活。
远远的，我望见那群刻上岁月流痕的建筑。
那是我的家。
嘴角上翘45°。
【这里是我的家。】
——————————————————————————————————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扩大。
周围一片死寂，小镇安静的可怕，我只听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空气中传来不安的气息，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着。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小镇。古老的灰色建筑，像是在尘封中苏醒的远古怪兽，在黄昏时向我露出锋利的獠牙。
“呱呱”一只乌鸦掠过天空。
空落落的脚步声，回荡在四周。
【……大家在哪？】
我看到了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红色，狰狞的红色铺天盖地。
浓烈的血腥充斥着所有感官，鲜红，印染在古老的街道间。灰色的墙面开出朵朵血花，醒目，刺眼。
深红的粘稠，汇成一股细流，向四周扩散，扩散，流到脚边。
瞳孔收缩，我瘫坐在地，一只手支撑住地面，喉咙间翻滚着，不禁呕吐。
手中粘稠的温热。
我知道那是什么。
婆婆……婆婆在哪里？
恍惚间，我站在一座破旧的房前，灰色的墙面，门边黑色的蜘蛛网破烂不堪，暗红的大门半开着——那里面是我的家。
婆婆说，早点回家。
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桌子碎成几瓣，椅子散落在四周。我最喜欢的杯子，掉落在地面，摔得粉碎。挂在墙上的镜框，安静的躺在角落，玻璃裂开几道痕迹，照片里我与婆婆的笑容依旧灿烂。
我在后花园里找到婆婆。
她斜靠在那可高大的枫树下，剧烈喘息。血液染红了白色的衣裳，她倒在血泊中。
“卡丝卡，你还是回来了。”她苦笑。
我站在她身旁。
“你说，早点回家。”
“呵呵，咳咳咳……”大量鲜血溢出嘴边，刺眼的红沾染我整个衣襟。
“……你不是卡丝卡，对吗？”
“……是。”
“咳咳……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她仿佛回想到什么，目光中闪动着幸福的光，“那么小的卡丝卡啊，她从来都叫我奶奶。”
而我没叫过一声。
在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奶奶，在那个世界和我相依为命的奶奶。
“……我不在乎……呼呼……不在乎，你是不是我孙女……咳咳咳……也不在乎我孙女去哪了……呼呼……你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这血脉……咳咳……让这血脉传承下去……不要死掉……”
我说：“……好。”
她眉头舒展。
“……咳咳……卡丝卡……没事了……你不会死……我用替身代替你……呼呼……我放在你房间一个铁盒，那是留给你的……咳咳咳……要让这血脉传承下去……一定……”
她瞳孔渐渐扩散。
“……呼呼……能叫我一声奶奶吗……咳咳……”她几近哀求的看着我，一只手紧紧抓住我胳膊。
我茫然，冷漠的看着她充满期望的眼神渐渐绝望，直到，那只抓住我的手垂下。
我没有开口。
“啪嗒”冰冷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
当我把这里当成家，当我为我盗取原本属于“卡丝卡”的宠爱沾沾自喜，我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代替品。
【他们喜欢的是“卡丝卡”。】
……这是场游戏，对吗？呵呵，是吧是吧，大家都在和我开玩笑。
明明早上你还在给我做早餐；
明明你给我热的牛奶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明明照片里你和我的笑容那么灿烂。
到底哪里错了？
我用力推动她有些僵硬的身体。怎么可能？
冰冷的体温。怎么可能死了？
呵呵呵，嘻嘻嘻，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我低声笑出来，捂住脸，笑声越来越大，泪水大滴大滴透过指缝间，滚落。
“咣，咣，咣”教堂响起三声哀钟，钟声穿越整个小镇。
还有人，是神父。
————————————————————————————————
我推开这扇古朴的大门。
金色夕辉透过彩绘玻璃斜射进来，巨大的圣母雕像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空气中充满了神圣的气息。门里的世界宁静，安详。
神父正坐在圣母像下祈祷。
全身隐约闪动着金色光芒。黑色长发，双黑的眼瞳，平静，没有一丝光彩。
天使，黑发天使。
“……卡丝卡……你还是来了……”他对我说。
言语间浅浅的哀伤。
【一切都与最初的相遇重叠。】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小丫头的身体四分五裂，散落在圣母像前，鲜红的内脏流了一地，妖艳的红像朵盛开的血莲。只有头颅完好无损，那双和我一样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表情冰冷、麻木。
“她是替身。”平静的语调，他在陈述一件事实。
黑色眼瞳，如同黑洞般，射不进任何光。
“这是保住你的唯一办法。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你，只有用替身骗过‘他们’。”
“她必须死，然后，你离开。”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低沉优雅的嗓音，诉说着残酷的实情。
“……卡丝卡……”他走向我，面带微笑。
我仓惶后退，绊倒在地。
“别怕，”他蹲在我面前与我平视，“帮我个忙好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逆十字项链。
“我有个儿子，比你大两岁多。他出生三个月，我就和他分开了，再没见过他。如果你遇见他，帮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他面孔紧贴着我，伸出一只手抚摸我的头。
“作为报酬，这条项链送给你。等我死后，我家族的传承力量就会传承给我儿子。作为和你婆婆的约定，我会以契约的方式分给你一半。”
他依旧微笑，黑色血液顺着嘴角流下。
“呯”他瘫倒在我身上。
他挣扎着躺在我腿上，复杂的目光看着我苦笑：“其实……你最讨厌我吧……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至少，我死了，你也不会伤心……”
这竟是他最后的遗言。
他枕在我腿上，幸福、安详的睡着，像一个孩子。
……任性的男人，一厢情愿的认定我讨厌他。眼泪夺眶而出。
起来！你起来！
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讨厌你，听到没！！
我紧紧抱住他，缩成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来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场恶作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虚假的和平和真实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