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51号人偶》几盒袋鼠

13、失踪的人偶

　　（13）
　　林君早上方一睁眼，就看到林笙摇着隐形的尾巴扑上来：“林君，有宝宝了吗！”
　　林君无比的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林笙这个憨憨又什么都不懂，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有他甜蜜又烦恼地为他们并不长久的未来发愁。
　　不知道林笙和文念远看了什么，宝宝长宝宝短的念叨了一路。林君不由问他：“你这么喜欢宝宝？”林笙脱口而出：“有宝宝就绑住林君了。”这个答案让林君哭笑不得，但心里甜蜜的涟漪又禁不住荡开一层又一层。他腾出一只手握住林笙，郑重向他承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在哪里。
　　因为和林笙确立了关系，林君的班上得都有点心神不安，杜省之带来的热搜才消退，他就踏上他的道路，这让他面对同事们的时候难免会紧张遮掩。
　　但越是这样的心情，林君越想握紧林笙的手。今天就诊的不是很多，空闲的时候恋爱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搂着林笙甜甜蜜蜜、腻腻歪歪地坐在桌前，以至于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护士推开时，他吓得差点连椅子带人跌到地上去。
　　护士跺跺脚，急得一脸汗：“林医生，别谈恋爱了！又出事了！”
　　“不是……”林君刚想反驳，护士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你带的实习生的家长闹上门来了，说是孩子不见了，在前面闹呢！”
　　“什么！”从恋爱中清醒的林君终于想起昨天、今天他的徒弟何家欢都没有出现。昨天早上他还想着闲下来再打个电话问问，结果忙了一整天都没空暇，好不容易空下来又被失踪的林笙急昏了头，再然后就彻底昏了头了。
　　跟着他的实习生两天没有出现，他这个老师没有询问简直是天大的失职，林君懊恼不已，想着最后见到何家欢的情景，赶忙和护士一起去看看情况。
　　林君从来都不知道何家欢来自于单亲家庭，他的母亲普通寻常，衣服简单朴素，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沧桑。此刻的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医院的大厅里嚎啕大哭，哭得整个人都快昏厥。扶着她劝说的护士看见林君来了，眼睛发出了得救的光芒：“阿姨，这是带何家欢实习的医生，你可以问问他。”何家欢的母亲看见林君挣扎着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向他扑来，林君赶紧扶住她，刚想和她说一说自己最后见到何家欢的情形，却被一双瘦弱的手死死地钳住，何家欢的母亲凄厉地喊道：“你还我儿子！我的儿啊，东东啊，你去哪儿了！你还我的儿子啊……”
　　她那模样说句不好听的仿佛是着了魔，林君还是很有耐心地和她说：“阿姨，前天下班后何家欢从我家领走了他的人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就走了，我也不……”
　　谁知这话仿佛戳中了她的死穴，整个人神色癫狂：“是你，是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儿子领走那遭灾的人偶！为什么！！！你还我儿子，还我的东东！”
　　那一双削瘦的手有了无穷的力气拼命地捏着林君的胳膊，捏得他额角出汗。但林君又不能出手，只能吸口冷气：“阿姨你冷静点，我们要不要先报案？警察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儿子的。”
　　奇怪的是何家欢的母亲丝毫不理报案的提议，只是逮着林君哭闹咒骂，向他索要自己的儿子，那模样仿佛是要食他的血、啖他的肉。见场面闹得不可收拾，大伙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林君身上拉开，林君揉揉自己被掐得青紫的手，听得一个护士在自己耳边说：“这不是前不久那个把人偶领走又扔在垃圾桶的家属吗？”
　　想来的确是，鹿鸣是何家欢的人偶，他的母亲自然也是家属。显而易见的是何家欢和家里的矛盾并没有解决，那么这中间到底又出了什么事？何家欢又去了哪里？林君头疼不已，这时大厅里走来一个白大褂。
　　林君不由得皱眉，是上次在伊人病房见到的那个人。现在再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人很是眼熟，林君低声问旁边的同事：“这是谁啊？”同事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这你都不认识？这是萧先生身边的第一助手沈淮啊！”
　　沈淮？也许外界没有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对他们从事人偶行业的来说这个名字仅次于萧唯安。他是萧唯安手下的第一研究员，萧唯安的每一个研究他都参与其中并且功不可没。现在萧唯安更多的从事管理统帅、发号施令，实际上的研究工作都是沈淮率领的。
　　沈淮的神色还如那天见到的那样冷漠，他只说了一句就结束了这场闹剧：“我们有办法找到你儿子。”
　　此话一出，何家欢的母亲神奇地立刻止住了哭声，也不缠着林君了。沈淮说完话转身就走，何家欢的母亲抹把泪赶紧跟上。这场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君站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开。一个人失踪，警察找不到，人偶研究员却能找到……除非这个人不是人，是人偶。
　　这个猜测让林君心惊胆战，联系一下平日里何家欢的表现，他刻板寡言，有时候让他做一些医疗工作也不利索，这些表现放在人偶身上再合适不过。可是他和林笙一样，有和人类差不多的智慧，他对一些专业知识并不陌生。
　　转念一想，如果教林笙学知识，他能学会吗？毋庸置疑，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偶，但是他一定能。那么何家欢……真的是一个人偶吗……
　　不对不对，林君心如擂鼓，和林笙不一样的是，林笙的身份是他赋予的，但是何家欢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是真实的帝都大学的学生。
　　林君回了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上网搜索了帝都大学的相关论坛，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幸运的是他在置顶的校花校草讨论贴里看到了何家欢的身影。一个网友上传了一张偷拍的何家欢的照片，配字说“选修课上遇到的这个人偶学院的小帅哥也不错啊，而且人脾气超好的。”照片上的何家欢不像林君认识的那个那样死气沉沉，他笑得阳光明媚，看起来朝气蓬勃。
　　点开评论，林君看见这个学生回复过一条消息：“唉，小帅哥出车祸了，好在没事回来继续读书了。就是受了创伤不爱说话了，我都不敢靠近，呜呜┭┮﹏┭┮”评论的时间并不久远，似乎在鹿鸣来医院前后。
　　这个发现让林君又喜又忧，喜的是林笙在这世界上有同类，忧的是他似乎处在一个暗流涌动的深渊。
　　林君没想到的是，失踪的何家欢晚上竟然敲响了林君的家门。
　　“林老师。”何家欢还是那样的不慌不忙。
　　“你怎么来了？”林君探头察看，门外只有他和鹿鸣，“你妈妈在到处找你，你去哪儿了？”
　　何家欢没有回答，他只是把身后的鹿鸣拉出来推到林君的面前：“林老师，我能把鹿鸣再寄养在你身边吗？”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君急切地问。
　　但何家欢始终没有回答，只说：“来不及了，林老师，我要走了。”

　　“他们要找到我了。”情绪就像流星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何家欢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东、东。”鹿鸣竟拉住了他的衣袖。何家欢总是穿着长袖衬衫，鹿鸣这一扯，虽然光线昏暗，但是林君看到了他的手腕上真的是有代表人偶身份的条形码。
　　懵懂的鹿鸣似乎感知到了再次被抛弃，一双眼紧盯着何家欢：“东、东……”
　　鹿鸣说的最顺溜的词就是“东东”，此刻何家欢总是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他垂着眉，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说得无比沉重，不知道是对鹿鸣说还是对自己。
　　他握住了鹿鸣的手，许下承诺：“下次我一定会带你回家。”说罢他坚定地掰开鹿鸣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
　　林君想起何家欢之前说过的一句莫名的话：“我曾经受过伤，醒来后我的头脑里就有个声音不停地提醒我，保护他，带他回家。”这种执念应该来自于真正的何家欢，人偶何家欢继承了他的执念，一拿到工资就开始执行简单粗暴的计划。
　　那么为什么人偶何家欢能够继承真正的何家欢的执念呢？
　　林君想到一个禁忌的课题，有关“提取人类的生命能量”。脑海中碎片般的线索模模糊糊地能够串联起来，但是林君不敢细究，因为有何家欢在前，他不敢保证他的林笙不是禁忌的产物。
　　林笙欢天喜地地欢迎老朋友回归，拉着他的手无比开心地和他说着什么“自己有宝宝”之类的话。他那言之凿凿的开心模样让林君的头疼加剧，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天明。
　　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