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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傍晚时分,滂沱大雨倾盆落下,压下的夜幕厚重潮湿。

      临近东南亚地界,金饶金街9号公馆前,一身黑色西装神色肃穆的高大男人撑着长柄黑伞到台阶前接了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送到黑色加长版劳斯莱斯后座,速速绕过车头,收了伞坐进副驾驶座。

      三辆黑色轿车迎着雨幕,徐徐驶进黑夜。

      大雨瓢泼,黑色劳斯莱斯夹在前后两辆车中间缓缓前进,雨刮器左右摆动着,仍是阻挡不了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成汩流下。

      顾南腰背挺直坐在副驾驶坐上,微侧了头看后座的男人,“先生,会面地点临时改在公海,用不用叫其他人做好准备?”

      “不用。”后座的男人静靠着后座椅背闭目养神,淡淡掀了唇,嗓音低沉浑厚。

      顾南闻言,略一颔首,回过头,没再出声。

      滴滴答答的雨声隔绝在车外,车内静谧。车子碾过减速顶,车身微动。景司缓缓掀了眼皮,漆黑的双眸幽深,比夜色浓郁。

      司机从后视镜瞥到他睁眼,不由地紧张得心下一颤。景司却没出声,淡漠地将视线流转至车窗外。水雾覆满车窗,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着车窗上混乱的水痕,无动于衷。

      这是他在金饶的第十五个年头。

      一行三台黑色轿车一路直达汇川码头。雨势间歇,淅淅沥沥的雨帘将附近的仓库和设备等糊化,朦胧一片。一艘白色私人游轮停泊在码头上,船身上的字母在飘着雨雾的夜色中分辨不清。

      顾南下了车,撑起伞绕到车后排立于门前,拉开车门。黑色皮鞋锃光瓦亮,修长的腿从车里迈出,景司系着西装纽扣扫了眼游轮,面容冷峻,一双薄唇抿着,迈开步子往游轮过去。

      大堂早已有人等候,见景司一行人进来,待景司过去,侧身,笔直的身子便径直挡在顾南前面。
      “二爷只让景先生进去,其他人请到休息区等候。”那人面无表情冷漠道。

      顾南看向景司,眼底担忧,“先生。”

      景司左手微扬止住他们,头也没回,跟着领路人继续前行。

      船舱空间大,分区多,灯光昏暗,地上铺着地毯,皮鞋踩下去不闻丝毫声音。锐利的双眸留意着四下动静,景司跟着领路人七拐八绕,最后才在走廊尽头的一道大门前停下。

      领路人立于门前,轻敲两下后推开了门,礼貌周到哈腰,“景先生请。”

      门后,是敞阔豪华的套房。厅里悬着奢华的欧式水晶吊灯,传统风格的高档皮质沙发宽厚,边上高脚桌摆着一些瓷器,看不出年份。但能出现在胡二爷的私人游轮私人套房里,必然价格不菲。

      景司从容进屋,目光迅速捕捉到厅里坐在主位一席规整西装的胡二爷,身旁放着他标志性的手杖,一众下属规矩地立在边上。

      景司脱下身上黑色风衣,便有人主动上前接过。他目不斜视到胡二爷跟前,微颔首,不卑不亢,“早就听闻胡二爷的大名,今天得以一见,实属晚辈的荣幸。”

      “你就是景司?”胡二爷坐在主位不动,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才敛了眉,端过边上的茶,慢条斯理拨着茶盖,徐徐说,“在金饶,年轻一辈里,景司这个名字,倒也算是如雷贯耳。”

      “坐吧。”他低眸,抿了口茶。

      景司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金饶,一个在国际享有盛名的发达城市,面积不大,却是全球国际金融中心之一,也是全球博|彩业竞争力最强的城市之一。

      而在金饶的博|彩行业,名号响当当的,除了穆荣生穆爷,便是此刻景司眼前这位胡二爷。穆荣生和胡二爷手攥着近半个金饶的经济命脉,各个领域几乎都有所涉及,两人各自势力庞大,虽说生意场上竞争关系从早年间便一直持续到现在,但也基本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作为穆爷的左臂右膀,景司这次找上胡二爷,纯粹是因为一块地皮之争。明面上穆荣生的势力要略胜胡二爷方一筹,但胡二爷方实力也不容小觑,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

      穆爷的意思是,不论如何,地皮要拿下,但也别惹胡二爷不快,伤了长久以来双方表面的和气。
      穆荣生心思深沉善于不动声色,胡二爷蛮横傲慢,此番代表穆荣生前来,以双方暗潮汹涌的争斗关系,景司心里有数,胡二爷免不了对他一番刁难。

      “二爷,景司今日前来,想必您心里定然知晓是为了什么。”敛下满腹心思,景司开门见山,“玉龙湾那块地,其实对您用处不大,您拿了,也不过是碍您眼而已。”

      玉龙湾的那块地位于码头附近,地盘不大,却偏偏是穆荣生名下货仓通往码头的必经之路。本是政府规划用地,一直空置着,突然取消,被胡二爷使手段抢先一步拿到了手。

      地被买下不久,就已经开始动工,给穆荣生方的货物运输造成了不小的障碍。

      而正如景司所说,那块地于胡二爷并无用处,只不过是这些年穆荣生风头隐隐有盖过他之势,他给穆荣生的一个下马威。

      胡二爷敛着眉眼,波澜不惊。

      “我买下的地,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自然不会让胡二爷吃亏。”景司,“您开个价。”

      “我胡二爷,缺钱?”胡二爷眉眼冷了几分,微抬的眼梢凌厉嘲弄,话音冷冽,“穆荣生手下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惹人不快。”

      “我相信胡二爷也不会想跟我们建交。”景司轻转左手拇指上的玉石扳指,从容沉静,“都是生意人,用钱解决,不失为一种最直接的诚意。”

      “要是我不想呢。”

      景司手上摩挲扳指的动作停顿只是一秒。

      游轮仍停靠在码头没动,雨势似乎大了,伴随着一声闷雷,窗帘缝隙间有闪电划过。

      “金饶这么大的地方,”景司不疾不徐,“胡二爷不妨考虑,卖我们一个面子。”

      言下之意,兴许哪天也会有胡二爷需要穆荣生给个面子的时候。景司没点破,他相信胡二爷听得懂。

      而胡二爷,自然懂。

      “面子?”他上下打量过景司,才以一种轻蔑的口吻道,“你跟穆荣生多长时间?”

      “十几年前引狼入室,连累我们损失了多少钱,这笔账,没算,你们也该要记着才对。”

      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

      脑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飞速闪过,心头微动,景司压下眸中异样,慢捻指尖,不动声色,“十几年前……”

      “好了。”胡二爷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慢条斯理打断他,不容置喙,“想要地,叫穆荣生亲自来跟我谈。”

      胡二爷转移了话题,景司抿唇,眸底一闪而过的不甘,但也敛了心绪,没再追问。

      “景司今天过来,就是全权代表了穆爷。”他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闻言,胡二爷眉梢微抬了下。他审视着景司,还未等他发话,便有属下敲了门进来汇报。

      来人附在胡二爷耳边说着什么,景司没有兴致揣测,敛下眉眼整理袖扣。

      耳边听着属下的汇报,胡二爷睨着一派从容的景司,吩咐,“带过来。”

      属下出去了。

      套房里鸦雀无声,直至胡二爷抿了口茶,重新开口。

      “十倍倍赔偿和用泠阳的地交换,选一个吧。”

      “十倍赔偿。”景司不作犹豫。

      胡二爷似乎嗤笑了声。

      套房门再度被人从外推开,景司瞥了眼去而复返的属下领着几个女人进来,漠然收回视线。

      只此一眼,便轻易能察觉出这几个女人眼中的惊惧。

      想必是做了什么惹胡二爷不快了。

      胡二爷一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想必她们的结局不会多好。

      景司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他起身,“既然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完,那景司就不打扰胡二爷雅兴了。”

      说罢,他接过来时褪下的风衣欲走,不曾想又被胡二爷探出的手杖挡住了去路。

      不知他是何意,景司垂了眼瞥向他。

      “来我这儿,说走就走,是不是太过没有规矩?”胡二爷手杖点地,“来得是时候,选一个。”

      他没明说,景司却知道他言下之意。

      嫌恶从眸底一闪而过,景司没做声,微颔首,便要转身。

      “景司,你脚下踩的地方,叫金饶。”胡二爷眼稍挑着,“我不喜欢别人太忤逆我的意思。”

      这话里的不悦和威胁之意,已然是非常浓了。

      景司眸中泠然更甚。

      毕辛姮踉跄着,双手反剪在身后被桎梏住,最后一个被推进来,面色发白。

      她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主位上看着身份尊贵的人,旁边站着气质泠然的男人,抓她过来的人,还有另外那些跟她一样被抓过来的女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只是,被牵连了。

      早已过了交易的那段时期,那个人断不会为了保她周全而暴露自己。

      而眼前的这些人……

      余光扫过在场的人,毕辛姮后脊背发凉。

      景司一言不发,胡二爷没了耐心。

      他冷着脸冲属下使了个眼色,边上站着的黑衣人便立即上前要带那些女人离开。

      屋内顿时一片惊叫和求饶声。

      景司锐利的双眸扫过在场的女孩子,最后视线定在毕辛姮身上。

      毕辛姮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在强作镇定的惊慌中迎向他的视线望过去,心头顿时一颤。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上心头,她倒吸一口冷气,咬唇死死盯着景司。

      景司望着她由于惊惧而放大的瞳孔,手指缓缓扬起指向她,面无表情轻启唇瓣:“我要她吧。”
      若是之前,他大可不必如此妥协。

      但是现在,他必须,得留下。

      有些事情,胡二爷或许是个新的突破口。

      胡二爷以一种非常手段想看到他的诚意,看到他听话顺从,试探他是否会是穆爷身边的突破口。那他给,又何妨。

      除了毕辛姮,其余所有人在惊恐的尖叫声中被带出去了,毕辛姮奋力挣扎抗拒着,也没有逃过被推搡着丢进了一间房。

      带毕辛姮进屋的下属带上房门出去,景司站在门口,眉眼敛着,听着关门声,神情很淡。

      屋内光线昏暗,眼前的男人由内而外散发的逼人气势压迫着毕辛姮的神经,她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限。

      倘若在外头时不明白单独被带走意味着什么,那此刻孤男寡女的处境,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两秒的沉默中,景司掀了眼皮,信步往前一迈。

      瞪大的眼珠子发红,毕辛姮死死盯住景司,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恐惧,她气息不稳,胸膛急遽起伏喘着气。

      景司盯着她,步子稍顿,随后继续朝她过去。

      毕辛姮浑身僵硬,被眼前的人逼着不断往后退,他进,她退,直至她无路可退。

      被碰到的床头柜发出哐当一声响。男人还在前进,毕辛姮眼往床头柜一扫,顺势就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砸向柜面,手在一堆陶瓷碎片中摸起一片,一脸决绝迅速将尖角抵在自己的脖子。

      她戒慎地瞪着景司,决绝地昂着纤细的脖颈,声嘶力竭:“你不要过来!”

      景司冷静地盯着她,耳朵微动,往前迈的步子顿了下,随即停住。

      锐利的双眸扫视过房间四周陈设后,他站了站,闲适而随意地摘下了眼镜,指腹缓缓摩挲着镜片。

      “我以为你听到外头的动静了。”

      毕辛姮没聋。

      隔壁包厢里女人尖锐的哭喊声透出的恐惧,比刚被带进来时更甚,她想象不出她们在经历着什么。

      等待她们的最终结果,恐怕……

      毕辛姮一瞬间的晃神落入景司眼里,眸间一冷,他一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夺下了毕辛姮手中的碎瓷片。

      唯一的自保工具都失去了……

      回过神的毕辛姮望着近在眼前的景司,一张脸白了彻底。心底的恐惧在此刻被放到最大,她眼眶已经克制不住酸胀欲裂。

      “滚!给我滚!”寒意从脚底流经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她开始手脚并用胡乱奋力捶打着后退着想挣脱景司,嘶吼着,却仍是轻易被丢上了床。

      “我知道你不想死。”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景司的声音也仍是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在说着寻常的饭后寒暄。

      被他桎梏着压在脑袋两侧的手一动也不能动弹,双腿也被巧力压制。毕辛姮双拳紧握,含恨地死死盯住他。

      “我宁愿死。”她一字一句,怒目圆睁的通红双眼里,大颗泪水从眼角滑落。

      景司瞥了她一眼。

      “你不会想死。”他以极淡的口吻拆穿毕辛姮心底深处的小谎言,清明沉静的双眸仿佛洞悉一切。

      发白的唇死死抿住,毕辛姮攥住拳头抵着身上人的胸膛,酸胀的眼眶更红。鼻尖发酸到极致,她愤怒而绝望地紧紧瞪住景司,眼角的泪珠开始成汩滑落,呼吸一下一下地,开始越发急促。

      “我会补偿你的。”景司没给她选择的余地。覆身下来时,他在她耳畔气音低喃。

      游轮逐渐驶离码头,轰隆一声惊雷响起,雨势渐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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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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