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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清梦远 ...

  •   第一章
      秦时寒是被冻醒的,她瞧着窗户外头泛着白光,才知道是下雪了。
      她想着,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此刻伴着雪景,应当是更加好看了,就披了件月白色斗篷,挑起一盏六角琉璃灯笼出去了。
      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她远远便看见了红梅,在夜色中似乎发着光一样。然后才是清冷的梅香。
      一阵风吹来,灯笼摇摇欲灭,她转过身护住火苗,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一个人,那人见被她发现,反手便擒制住她。
      他手中明晃晃的短剑抵住了秦时寒的下颌。
      秦时寒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无奈那人的力气太大,且他身上有一股血腥味,搞不好是个刚杀完人的亡命之徒,秦时寒也不敢做太过激烈的挣扎。
      “你不出声,我便不伤你,若是出声了,那可就不好说了。”他低声说道。
      秦时寒点了点头。
      他挟持着她进了屋,然后关上门,放开了她。
      秦时寒这才看见,他肩上插着半只箭,鲜血沾染了他半边身子。他的目光并不凶狠,却是很坚定的,脸庞还有点稚嫩,尚未有分明的棱角。
      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握住箭尾,闭上眼狠狠把箭拔了出来扔到地上。秦时寒瞥了一眼,那箭上生着倒钩,她皱皱眉。
      少年嘶嘶倒吸着凉气,新鲜的血又涌了出来,他看见秦时寒在看他,恶狠狠地说:“发什么呆,给我拿绷带去。”却因为疼痛,一句话中停了好几次倒吸凉气。
      秦时寒有些想笑,她在这里做琵琶女好多年,因为离皇宫近,负伤的刺客逃到这里来也是有的。但他们大多隐忍得很,多是被培养成的职业杀手,关键时刻断臂而逃都面不改色。而这个少年受了伤如此手忙脚乱,身上连金疮药都没有,显然不是职业杀手。
      但他肩上的箭,的确来自皇宫的禁军。
      秦时寒因为会武,房间里是有绷带和金创药的。她翻出来,递给少年。少年一只手笨拙的想把金疮药撒到伤口上,但刚一碰上药粉,却因为疼痛而颤抖起来,药瓶哐当落到了地上。
      秦时寒捡起来,熟练地帮他撒在伤口上,又用绷带给他包上。
      少年呆呆的看着她,秦时寒直起身子俯视他:“你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这样瞪着我?”
      少年如梦初醒,抱拳单膝跪下:“在下谢钧,绝不忘姑娘搭救之恩。”
      秦时寒轻轻笑了,心想果然是个小孩子,哪有刺客自报姓名的。
      谢钧却转身飞快地推门离开了,一阵北风呼啸,卷着雪花吹了进来。
      她打了个寒战,撇撇嘴,打水擦地上的血迹。

      这是康平三年,距离前朝覆灭,不过短短七年。对于百姓来说,哪个皇帝在位,实在是没什么关系,毕竟是兴也苦亡也苦,只要他们的日子能过下去就好。但是对于如今在位的赵姓家族和前朝的秦姓家族,皇位实在太重要了。前朝覆灭的七年里,有许多的复国会成立,希望有朝一日秦家能再坐上皇位。
      然而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秦佶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料,他谈诗作画,就是不愿管理朝政,当年以一当十的精兵在他手中都被糟蹋了,若不是他父亲秦明仲平定番乱,他的皇位哪里坐得够十五年。
      赵允祁本事守边大将,屡立战功,但秦佶不喜欢这些武将,除夕皇宫盛宴上竟嫌他吃肉喝酒的模样太粗鲁把他赶了出去。赵允祁觉得失了面子,纠结了同戍守边关的武将,在正月初一举兵进了皇宫。
      秦佶的治理,本就使朝堂内忧外患,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所以赵允祁这仗,几乎没杀人,就赢了。
      一夕间改朝换代,秦佶自愧无颜见祖宗,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戏台上的戏子涂着厚重的水彩咿咿呀呀唱着前朝往事,秦时寒穿了件长衫,头发学着男子的样子扎起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人聊天;“小凡你这戏本子写得不好,前朝平成公主亡国的时候才十岁,哪里有本事对自己父亲说出这么一番慷慨陈词的话?”
      小凡笑笑,从她手里夺了一把瓜子:“皇家的孩子,当然见多识广,哪里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
      秦时寒撇撇嘴:“就你知道的多呗。”
      小凡挺起胸,正色说:“那是,我的戏以后一定会广为流传的,我就可以名满天下。”
      “你不考状元了?”
      张小凡雄心壮志的模样一下消失了:“不考了,反正也考不上。”
      秦时寒把瓜子皮放在桌角,说:“你知道你为啥考不上吗?”
      张小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很快又把目光收回来:“怎么?你知道?你读过书吗?”
      秦时寒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这跟读不读书没关系,这是人情世故懂不懂。你写戏总爱写忠臣义将,写文章也是,咱们当朝皇帝在前朝也是将军,你这样不是在讽刺他不忠不义嘛。”
      张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很快面色又坚定起来:“我就是喜欢写忠臣义将,我要是做官也要做为国而死的好官。”
      秦时寒轻轻一笑:“你们文人就是死脑筋,你们做官为民又不是为君,不管哪一朝一心为民就好了,当朝皇帝又不是不英明。”
      张小凡把目光投向戏台,一个青衣怕自家夫君挂念自己没法上场杀敌,拔刀自刎。
      戏文里说她在他们初相识的梨树下死去,从此那棵树只开红花。
      秦时寒鄙夷地想,这套路可真俗。
      “你不懂,身为臣子,为民也要为君。”张小凡喃喃地说。
      秦时寒叹了口气,想他真是迂腐的可以。抬眼看看时间,日已西倾,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她冲张小凡道了个别,转身就消匿在人群。
      出了戏楼,锣鼓声被人群熙攘之声替代。自她在的携月楼,到这清风戏楼,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段。各类杂耍摊子,书画摊子,茶楼,数不胜数,行人摩肩接踵,小孩子兴奋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今日太阳热烈,将几天前最后一点残雪融化。
      这么繁华的人世,为什么总有人一定要回到前朝呢。
      她想起前几日搭救过的少年,他眉目间有毫不掩饰地仇恨。谢钧,谢钧,前朝宰相之子是不是就叫谢钧来着?
      她甩甩脑袋,让自己不想这些。刚进了携月楼后门,秦时寒就与她的侍女卿茶撞了个满怀。
      “茶茶,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姑娘,你可回来了,有客人指名要听你弹琴。”
      携月楼,取携月而舞姮娥之意,名字起的风雅,其实不过是个风月之地,然而因为名字风雅,自然也要做一些风雅的嘘头,这里的女子每个人必定擅长一样乐器。
      “我是琵琶女,听琴找别人去。”秦时寒坐下喝了口茶,将束发地带子解开。
      “我说了,可他指定要听你弹琴。”
      秦时寒想了想。说:“那好,你去取琴,我换件衣服。”
      秦时寒在携月楼并不是当红的乐姬,要不然她哪能偷跑出去半天不被发现。弹琵琶的乐姬里她都排不上号,更别提弹琴。她压根就没在携月楼的高台上弹过琴,究竟是谁指名要听她弹琴呢。秦时寒揉了揉脑袋,实在想不起来。
      卿茶取了琴回来,她头发还没弄好,于是情急下只用了一条丝帛松松的绑住了。
      秦时寒上了高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哪一个看着也不眼熟,她给卿茶使眼色,问她哪个是要她弹琴的客人。卿茶往台下一指,秦时寒顺着看过去,看见一个衣着鲜亮的贵族少年正玩味的看着她。
      她低声说:“想听琴家里买几个乐姬不好了?干嘛来这里听,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台下的公子哥有些不耐烦,问她干嘛还不开始,卿茶代秦时寒回说:“公子要听什么曲子?”
      公子哥哈哈一笑:“谁真是来这里听琴的,随便弹一曲就行。”
      秦时寒见他答的随便,就草草弹了一曲。
      不料公子哥发了怒,把扇子一拍,说:“我花银子不是为了让你糊弄我的。”
      把秦时寒吓了一跳,卿茶赶忙说,我们姑娘不是专司琴的,弹得不好多有见谅。
      秦时寒有些委屈,只好用心又弹了一首,但也绝称不上好,不把客人打发好,那是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秦时寒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而这时,台下的公子哥将手里的金叶子射了出去,金叶子斜斜地从秦时寒面前过去,割断了琴弦,钉在了她身后的红木屏风上。
      琴声戛然而止。
      表演时乐曲断了,这是很严重的事,秦时寒强装镇定,但心里已经十分紧张。
      她起来行了个万福,说了抱歉。
      台下的公子哥一点头,一个蓝衣小厮跃上高台,在她面前放了一把琴,说:“姑娘就弹这张琴吧。”
      秦时寒睁大眼睛,开什么玩笑,这张琴,根本就没有弦嘛!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长篇,希望多给点意见,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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