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悲歌——汉服的最后二十年》杨天心

167、第三十九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4）

　　李成栋殉国后不久，张玉乔接到虞克农指示，教她随张煌言、张焜言部，一同配合国姓爷抗击清军，收复失地。永历三年，郑成功改奉永历年号为正朔；永历帝即册封其为“延平王”（郡王），从此亦有人称成功为“郑延平”。
　　清军入关之际，闽南地区呈现混乱的局面，除了明、清的官方部队以外，到处都有土豪、山贼拥据城寨，相互争并，并且就近向百姓课收钱粮，宛如军阀；相较于这些地方势力，郑成功拥有较完善的军备，但却也因为军队太庞大，而领土太少，面临筹集粮饷的重大问题。
　　有鉴于此，永历三年十月，郑成功决定挥兵南下，除打击闽南清军外，也打算沿路收服各地的城寨以为粮源。
　　一个多月下来，张焜言等人随郑成功自清军手上攻取了漳浦、云霄等地，亦平定了达濠、霞美等寨，战功卓著。
　　是夜大捷庆功之夜，由于压抑得太久，总算有个放松的机会，因此众人皆痛饮，除了陈氏早早回去歇息外，就连平素不饮酒的英秀儿，也喝得双颊潮红。罗三炮擎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对张玉乔道：“张……张夫人，我敬你一杯。”微醺的张玉乔笑笑道：“你要敬也该先去敬夫人，先敬我成甚么体统？”
　　罗三炮点点头道：“哈，也对。”转而向英秀儿道：“夫人，我……敬你一杯。”英秀儿害羞地道：“敬……敬我干啥？”但仍旧是一饮而尽。罗三炮赞道：“夫人真是海量！”英秀儿面上红晕更甚。
　　张玉乔忽见孔二毛一人独坐角落自斟自饮，遂走过去道：“孔家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喝？”孔二毛望了一眼张玉乔，道：“俺想俺哥哥了。”
　　张玉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说道：“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恨你？为啥？”“因为我的缘故，你不能报仇了。”“报仇？我心里头清楚，我这辈子是报不了仇的。不管他李成栋是清军还是明军，我都杀不了他。如今他也死了，我这心里头，也就没啥惦记的了。我只是想俺哥哥，我俩要不是生在这世道，没准早安安生生地在一块种地娶媳妇了。”
　　那边厢袁文弼走到李兰儿跟前，说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发甚么愣呢？”李兰儿说道：“没甚么，我只是想，那个人当初打胜了仗，是不是也想现在这般光景？”袁文弼道：“你说令尊？”李兰儿低首不语，袁文弼道：“令尊乃一代大豪杰，肯定不能与我等同日而语。”李兰儿道：“你们不都管他叫反贼么？”
　　袁文弼道：“反贼，没错，兴不起风浪的叫反贼，能动摇国本的，那便是大豪杰了。这个世上，成王败寇。令尊足够英豪了，只可惜运气差了点。再者说，要说反贼，我们如今都是反贼，这万一清廷坐稳了江山，将来编纂史书，我们这群人，不都是反贼么？”
　　李兰儿为袁文弼的言论一惊，却也没再说甚么。
　　张焜言拍着张煌言的肩膀道：“哥，小弟今天喝多了，要是说了不该说的，你可别怪我啊。”张煌言道：“你这说的是甚么话，你我兄弟间，本就是百无禁忌。”
　　张焜言嗽嗽嗓子道：“咳，那我就说了哈。哥，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她？”“谁？”“那个……玉乔啊……”
　　张煌言本已喝得迷迷糊糊，一听此言，立时清醒了过来，说道：“甚么？一派胡言！”张焜言道：“你看看，我说甚么来着，哥，你可答应我不急的，怎么又急？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对她，就一点都没有动心？”
　　张煌言沉默了，他不会忘记那个走错路误闯入他书房的少女，也不会忘记“下官张玉乔见过张大人”那重逢的一幕，她是才貌双全的清纯少女，她是救国救民的巾帼英雄，她也是……自己的弟媳妇。张煌言终于道：“为兄有妻室，也不想纳妾，怎么会对旁的女子动心？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妾室啊。”
　　张焜言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不对她动心的罢。”张焜言仰头痛饮了一杯，复又道：“有时候我也很愧疚啊，若不是当初我先下手为强，兴许，你们二人早就成全了好事。毕竟，这个世上，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大哥你呵。”
　　张煌言皱皱眉道：“贤弟，你喝多了啊，莫要胡言乱语。”
　　这段对话并没有被张玉乔听去，张玉乔觉得有些头痛，便早早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