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判[无限流]》寄山海

8、四

　　林潼舟猛地回头，发现封夷站在自己身后。

　　“你干嘛对我后颈吹风？”她瞪着眼睛问。

　　“我没有对你吹风。”封夷双眼一瞬不瞬。

　　说话间，又一缕风直吹面门，林潼舟直接退了一步，差点踩到“刘国强”那腐坏的手臂。

　　封夷抬头找到了风口：“头顶有个小洞，这屋顶不是密封的。”

　　林潼舟这才定下心来：“对……我都忘了，屋顶是有个小洞。”

　　杜若也嫌瘆得慌，重新把布盖在“刘国强”脸上，道：“你们就是被这里的氛围吓的，本来没啥事，一个个疑神疑鬼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柜子里有几瓶矿泉水，茉茉喊口干，林潼舟拧开一瓶矿泉水，给茉茉喝了几口，自己却滴水不沾。

　　“姐姐你不喝么？”茉茉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

　　林潼舟摇摇头：“我不渴。”她转而看向另外三人，“我们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系统说自己是神，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封夷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你没有什么想法？”

　　“我是跟你们一起来的，能有什么想法？”林潼舟不明所以。

　　“系统想把我们关在小破屋里我们就出不去，可不是神吗。就这，一看就不是啥正经神明。”杜若嗤之以鼻，转而打量林潼舟的奇装异服，“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这一身是什么打扮啊，难不成你是个话剧演员？”

　　林潼舟穿一件黑色小裙子，风格既不日常又不应季，有点像那种童话剧的装扮。栗色头发衬着苍白面孔，显得唇红齿白，就是不太像个有生气儿的人。

　　林潼舟不自然地拨了拨头发：“算是吧。”

　　杜若点点头，眼神往旁边飘了飘：“说起来我平时也不太关注娱乐时尚这块，居然也没听过你的名字，老金你呢？”

　　金霄专心吃糖突然被cue，怔了一下：“啊，封夷的名字我还是听说过的，不过以前也对不上脸。”

　　“什么？封夷居然也是个名人？”杜若实在出乎意料。

　　茉茉喝完水，用充满稚气的声音说：“封夷大哥哥很出名的，他之前拍半裸海报的那本杂志，我们全班女生都买了！”

　　“……”

　　金霄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不是才七岁么？”

　　茉茉骄傲地挺起胸：“七岁也上学啦！你不要小看我好么，我都一年级了。”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只有杜若无奈地搭腔：“得，是我老了。”

　　封夷也没过来喝水，他始终在研究那具尸体，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闻言疑惑地问：“我没做过自我介绍吗？”

　　杜若显而易见地摊摊手。

　　他勾了下嘴角，学着老金的口吻说道：“封夷，男，25岁，职业是模特，未婚……后面的还要交代么？”

　　林潼舟的嫌弃毫不掩饰：“不用，我也不太想知道。”

　　杜若本来张了张嘴，被林潼舟打断后又改口道：“行吧，那我也暂时不太想知道吧。”

　　封夷盘腿坐在地上，又重新低下头专心研究尸体。可能长得好看还有点技能的人，都会有些不为人知、奇奇怪怪的癖好。

　　林潼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想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不如早点打好关系，遂拿着一个罐头一瓶水慢腾腾挪过去。

　　“你的刀收收好，别回头伤到自己。”林潼舟把骨刀递过去，话中有话。

　　封夷把刀接过来把玩，终于舍得从尸体上挪开眼。他先是扫一眼烧肉罐头破旧的包装，随后嫌弃地皱眉：“有没有日期新鲜点的？这罐都快过期了。”

　　“快过期了，不是还没过期么。”林潼舟腹诽他，生死的当口，要求还不少。

　　封夷盯着林潼舟打趣道：“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恨我？”

　　火光柔和，刘海在她额头上留下细软偏影。如她这个人，相处起来不温不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脾气多么好，封夷知道，那都是没找准让她爆炸的阀门。

　　林潼舟睁着眼说瞎话：“没有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过你就是放过我自己，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话说回来她刚才眼神很奇怪吗？林潼舟反应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你又诓我。”

　　封夷得逞地笑了一下。骨刀在他手中灵活地转了个圈，送到林潼舟面前：“怕不怕？把这具尸体解剖一下。”

　　林潼舟先看了一眼地上堆积的液体，又勉强地扫过那被她特地找东西盖上的脑袋，拿起罐头说：“我去给你换还不行吗？”

　　林潼舟精挑细选了一罐鱼子酱罐头。

　　胳膊虽然只是破了点皮，但一不小心蹭到也是够疼的。林潼舟连胳膊都不怎么敢转，僵硬地拿着罐头回来，看见杜若正摩拳擦掌：“什么？你们要解剖尸体？这活儿我熟练啊，我来！”

　　老金一抖，连忙抱着孩子去墙角蹲了。

　　封夷很意外地扬了扬眉。

　　杜若接过骨刀准备大显身手，茉茉躲在老金身后，害怕中还带了点期待：“军医姐姐，我也想当医生，你能教我解剖吗？”

　　杜若乐了一下：“小妹妹，你有这个愿望特别好，但是咱们不急于一时，啊。等你长大了，自然有老师会教你。”

　　老金沉默地接受了这里自己最怂的事实，自己在那捣鼓一会后，举着三支蜡烛过来，整整齐齐摆在尸体面前，道：“你们解剖前先给我两分钟！”

　　说着开始熟练地作揖，嘴里念叨着“勿怪”之类的词，被杜若好一番嘲笑：“你好歹是个学编程的，能不能科学点？”

　　老金做这个倒是从容不迫：“科学和玄学又不冲突，机房作法那不是常事么！”

　　“这就是你们机房烧烤游戏卡顿的理由？”

　　老金口中念念有词，专心致志。

　　“……得。”杜若给他让了个位置，“你拜，我不掺和。”

　　好容易等他一套程序搞完，杜若跃跃欲试：“结束没？结束我可就下手了啊。”说着把中指上的戒指取下来，递到林潼舟手里，“帮我拿一下。”

　　然后她随便找了块塑料套在手上，已经上手操作了。腹腔一打开，一股恶臭气味扑面而来，而里面密密麻麻翻涌的白色蛆虫更是令人作呕。

　　林潼舟转过身捂住口鼻，强行忍住上涌的吐意。

　　老金庆幸自己没过去，从头到尾不停喝水转移注意力。

　　封夷虽然绷着没吐，但脸色也很难看。他就坐在尸体旁边盯着，瞥一眼手中刚开的鱼子酱罐头，顿时胃口索然。

　　杜若见他把罐头放到了一边，神色如常地抬头看看他：“你不吃么？不吃给我啊，我还饿着呢。”

　　封夷目不斜视地递过去：“请用。”

　　杜若果真不客气，一手端着罐头吸溜，一手在尸体肚子里划拉：“你解剖这玩意是想看什么？”

　　封夷不想让她先入为主，反问道：“你目前能看到的有什么？”

　　杜若右手抓住肠子翻了翻：“很多东西依赖病理切片，肉眼能看出的不多，而且都烂成这样了，至少死了一个月。大肠中有排泄物板结，胃……胃还没剖到，稍等。”

　　林潼舟看着骨刀在她手中上下横飞，突然好奇封夷会不会后悔。这刀剖完尸体还能用？

　　老金好心地递来一瓶水：“要不要喝点，压压惊？”

　　林潼舟捂着胃部摆摆手。

　　老金只好回到墙角坐着，他觉得林潼舟有点奇怪，她一直都不怎么喝水，但看起来也不是真的不渴。看她嘴唇干裂的样子，更像是忍着不喝。

　　……不过他刚才喝水喝多了，很快就有了尿意。

　　老金站起来问：“那个，不好意思，这客栈里有卫生间吗？”

　　林潼舟有气无力地抬了抬胳膊，指向柜台后面一个角落：“有，绕过去就是。”

　　说完，她低头打量手心里那枚戒指。简单低调的铂金素圈，顶端镶一颗钻，其余再无装饰。林潼舟注意到戒指内圈刻着两个字母，很明显不是杜若的名字缩写。

　　“多谢。”老金匆忙走过去，看见柜台后面的墙上钉着很多动物的头，墙根还有几行已经看不清的血字，真跟鬼片似的。

　　那些血字有求救，有祈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人垂死之时的情景。老金越想越害怕，再抬眼看那些动物头的时候，也觉得它们死气沉沉的眼珠子好像在盯着他看。他打了个哆嗦，不敢驻足多看，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杜若一步到胃，解剖到兴奋处索性放下罐头，两只手都投入到伟大事业中，问：“有点黑，谁有灯？”

　　封夷扬扬下巴：“手机都不在身上，客栈里有没有以前留下的手电？”

　　林潼舟恢复了一会，扶着墙站起来，从一个黑色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送过去，“这个行不行？”

　　“可以。但我没手，得麻烦你帮我举一下。”杜若说。

　　林潼舟不得已蹲在一边举着蜡烛，看见一些虫子已经爬出了腹腔，开始向四处八方蠕动，不由肠胃痉挛了一下，酸水涌出喉咙。

　　“你……”封夷闪躲不及，被她吐了一裤子。

　　“对不……呕……”林潼舟人生中从未直面这种冲击，想忍都忍不住。

　　其实吐下去的那一刻她就觉得大事不好——封夷这人有洁癖，严重到在上一个世界摸完扑克，都得掏出纸巾擦半天手。这几天没法换衣服已经是着实委屈他了，现在又被林潼舟吐了一身，难以想象他会是什么心情。

　　杜若见她吐了半天都没吐完，抽空赞叹了一句：“妹妹，你的胃容量很优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