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判[无限流]》寄山海

13、九

　　封夷那晚心情很差，连续几个问题又都怼她怼得那么凶，林潼舟在一瞬间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大堆的黑料了。

　　不料封夷居然放过了这个羞辱她的机会，而是相对平静地笑笑说：“没有什么需要澄清的，该说的之前我们的工作室都说过了，那就是实情，只不过大家似乎更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不过既然今天提到，我不妨再澄清一次——林小姐在剧组很敬业，经常一个人补课练习到凌晨，那天也是她拍戏太累，又因为酒店工作人员给错了房卡，所以错走到了我的房间。”

　　主持人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抓住最后一丝机会不放：“可是之后似乎有人拍到，潼舟穿着封先生您的外套，从您房间里走出来。”

　　封夷张了张嘴刚准备继续说下去，林潼舟就打断了他，得体地微笑道：“封先生当时顾虑到我的感受，才把外套借给了我，我想这是所有素质良好的男士都会做的举动。至于被偷拍到——这件事我和封先生都是受害者，毕竟我们都不知道会有狗仔躲在那里，此刻被责问的，也好像不应该是我们吧。”

　　她的态度十分得体，陈述的又是事实，的确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两人刚才还针锋相对，转眼间却突然又默契地一唱一和，愣是说得主持人哑口无言。原本打算就此事做一大文章的节目组，也就没有弄到想要的素材，于是只能剪辑他们前半段的斗嘴来搞事情。

　　那天两人录制完走到停车场，林潼舟对封夷真诚建议：“你该换个公关公司了。”

　　封夷点点头：“确实该换了，毕竟我一句台本也没背，他们应该也会对我很不满。”

　　林潼舟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和他一起赶另一个场子就胸闷：“那封先生可真是会安慰人。”

　　“逞一时之口快而已，比不上林女士的行动力。”封夷一边说一边很绅士地为她拉开车后门，“请？”

　　林潼舟闷闷地生气，车开动好久后，她才别扭地说道：“谢谢你，刚才没有落井下石。”

　　封夷也礼貌地回她：“不客气，我只不过是把林小姐当初对我的说辞，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也谢谢林小姐帮我解围。”

　　“合作愉快。”她干巴巴道。

　　-

　　事实上时隔半年，林潼舟想起那天的事还是很来气，不过鉴于后来两人的团队都分别进行了一些骚操作，现在是撕得沸沸扬扬难以收场，也说不清谁是谁非了。

　　倒是给半年前拍完的那部网剧带了很好的热度——毕竟谁不想看看互为仇人的俩人是怎么演对手戏的呢，更何况这还是部商战片，带入林潼舟和封夷现实中的关系，啧，想想还有点带感。

　　本来这一段采访是被剪掉的，没想到居然以爆料的形式被扔了出来，制作方为了涨热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封夷总是真情实感地对她疏远漠视，林潼舟都快怀疑这是他经纪公司演的一出大戏了。

　　由于那部网剧暂时还没播，所以林潼舟也没有什么正面的热度，自从忙过那一阵子之后，她就重新投入到原本的工作中。

　　在被人推荐去试镜网剧女主前，林潼舟是个兢兢业业的社畜。

　　人生23年，自认没有什么特别的一技之长，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在单位给她排的魔鬼任务表下，成长为国家一级熬夜运动员，经常性996，间接性007。

　　听说有人通过长年服毒锻炼百毒不侵，不知道她长期修仙能不能有效锻炼防猝死。

　　在连续一周的高强度工作后，林潼舟对休息时间的珍惜程度宛如抢险抗洪，趁同事不注意，扔下稿子一头冲进休息室，反锁门后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网上的话题热度越来越高，助理满世界滴滴她，林潼舟装作手机没电直接关机，心一横倒头睡死。要不是不想这么快换新手机，她真想直接把手机从13楼扔出去，任其自由落体。

　　她不是个心如寒铁的人，实在无法平静地看着成千上万人讨论她、编排她。有时林潼舟也会想，要是人能一直当缩头乌龟就好了，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努力了。

　　林潼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漫长的梦好像一层套一层，她在梦里重新活了一遍，醒来时却发现，他们仍旧困在客栈中没有出去。一切依旧令人绝望。

　　林潼舟估计自己起码睡了八小时，但因为这里没有昼夜变化，所以只能通过月相判断又过了一天。

　　封夷不知道是早就醒了还是根本没睡，正坐在房间中央，在火光下捧着一本书，一页一页地翻。

　　一切静谧，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阔别重逢，他们还能像这样“相依为命”地共处一室？毕竟那次采访过后，就连坐在同一辆车里时，两人都是各据一边，各自盯着窗外，气氛绷得紧紧的，连话都不屑于互相搭一句。

　　而此刻除了个人恩怨，更重要的是地上躺着的尸体总是在不断提醒她别抱侥幸心理，不能放松，要想办法活下去，才能回家。

　　林潼舟闭上眼缓了缓情绪，起身走到封夷身边：“这里怎么会有书？”

　　“柜台底下杂物里翻的。”他翻书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看完一大半，“你这几天待在这里，也不翻一下有什么线索。”

　　林潼舟都快被他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怼习惯了，睡眼惺忪地说：“封大佬，我拜托你换位思考一下OK吗？我一个人和一具尸体共处了三天，没疯没死已经是极限了，居然还指望我这个时候看书？”

　　——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变态的。

　　虽然这一句她没说，但封夷看懂了她的眼神，封夷对她回敬了几年如一日的淡漠，合起书塞到她手里。

　　林潼舟就权当他是宽宏大量地不计较了。

　　这本书非常陈旧，看起来在长久岁月中经人翻阅过无数次，扉页上印着俩大字——《神经》。

　　“这是本经书？”林潼舟随手翻开，“你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封夷站起来道。

　　“……那你还让我翻！”

　　林潼舟嘴上这么说，还是很好奇地看了几页，感觉都是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语句，比如眼下这一段：“你是神，悲悯众人，也悲悯我。你说去吧，在渺远大地上播种。我只愿做个凡人，于众生之中受难，代你流离转徙。”

　　这还是能看懂的，还有更多看不懂的，根本就像是胡言乱语，语句都不通顺。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这居然是本手写的书，各种语言甚至各种笔迹都有，明显不是同一个“神”所造。

　　“看看里边写没写什么必须吃饱了自杀才能得永生的信条。”杜若也醒了，好奇地过来瞅了几眼，提出和林潼舟一样的疑问，“这怎么有的句子乱七八糟，跟小学都没毕业似的。神指的又是什么，我知道《圣经》，但《神经》还是第一次听说，就这遣词造句的能力，还真就是本神经合集。”

　　“但是有的句子还挺优美的诶。”林潼舟往下继续翻了翻。

　　“那更说明写的人是个神经病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狂乱，我跟你说我见过这种人……”

　　老金打一醒过来就扒着窗户遥望，像个留守儿童一样边望边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墓地里的鬼火好像又多了很多。”

　　他胆子不太大，惯会注意这些细思极恐的细节。

　　“有吗？”杜若懒得继续研究神经病语录，来回走动着舒展筋骨。

　　“真的有啊！是不是这里的磁场越来越阴了……”

　　林潼舟放下书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进去时封夷正走出来，两人擦肩而过也没有话说，林潼舟走进卫生间却没敢再关门，这次镜子里没有再出现奇怪的影像。

　　洗完脸出来后，封夷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黑白棋盘，忽然问道：“这棋盘上原来就放着棋子吗？”

　　杜若一边给他们分罐头一边说：“是啊，棋盘一开始在墙角放着，我们找到的时候棋子就摆在上面。顺便一说，这是这里仅剩的罐头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办法，我们恐怕就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别，别说。”林潼舟阻止道，“我怕你说出来之后，还要多照顾一个精神病号。”

　　杜若只好把话咽回去，抬了抬手：“干杯。”

　　“至少现在还有食物，水也有剩。”老金踊跃清点物资，“往最坏的打算想，人就算一周不吃东西只喝水也能活下来，而且我相信，我们肯定能找到办法出去的！”

　　他说着，打开一盒保质期最新的罐头递给茉茉。

　　“原来棋子是怎么摆的？”封夷极尽所能搜寻线索，和一堆只知道吃的人格格不入。

　　“那谁还记得。”杜若一脸“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的表情。

　　林潼舟若有所思地嚼了几下，走过去一声不吭地开始摆弄棋子。

　　她从最重要的角色动手，先是把国王和王后分别放在两个位置，然后是主教、战车和骑士，最后是数目最多的禁卫军。

　　封夷两条长腿盘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摆弄。

　　杜若一边喝水一边吐槽：“你们俩什么毛病，这怎么还下上棋了呢？怎么着，早茶时光啊？用不用再找桌麻将出来，正好咱们四个搓两圈。”

　　林潼舟没说话，专心钻研棋盘。全部摆好后，她咬着面包又想了一会，似乎是觉得不对，把国王和王后的位置换了一下，然后国王的位置又向右偏移一格。

　　“应该是这样的。”这次她觉得和记忆中一样了，说道。

　　封夷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你确定？”

　　“不太确定，不过反正现在也没人能比我记得清楚。”

　　杜若这才明白她在干什么：“不会吧妹妹，你难道还记得原来棋子的位置都是什么？”

　　林潼舟跟她对望一眼：“我从小……记忆力还行。”

　　“还行？？？”

　　这叫还行？

---

作者有话要说：　　上联：绝不动手.狗封夷
下联：记忆还行林潼舟
横批：童叟无欺
-
感谢“昵了个称”投的地雷以及“jully”浇灌的6瓶营养液、“134340Pluto”的8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