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判[无限流]》寄山海

1、一

　　距离林潼舟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这里有点像考驾照时的等候室，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在他们正前方有一块蓝色大屏幕。现在，屏幕上写着一行“游戏规则”——

　　“请选择场地里的任意道具，进行自由角逐。个人初始积分为20分，先达到40分的玩家，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

　　周围的人都在愤怒地讨论。

　　“什么游戏规则，说得不清不楚！”

　　“就是啊，而且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凭什么要玩游戏！”

　　“我只想回家……”

　　讨论声和哭声交杂，林潼舟心情复杂地坐在第三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睡过去之前还在公司的休息室，不知过了多久，就感觉心脏的位置似乎被电击了一下，醒来后就发现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

　　而且还要玩什么莫名其妙的游戏。

　　这时，第一排有个高大的男人站起来，大声制止了骚乱：“大家先冷静一下！依我看，我们很可能是掉进时空旋涡了！”

　　话音刚落，底下便响起一阵嗤笑：“还时空漩涡，大哥，你是机器猫看多了吧？我替你尴尬到抠出三室一厅。我看，还是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出去要紧。”

　　虽然光线很暗，但林潼舟还是感觉高大男人不太高兴。他不屑地反问：“看你那low样，恐怕连相对论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你看看这周围，有门窗能让我们逃出去吗？”

　　另一个人猛地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气得眼镜都在抖：“你说谁low？张嘴闭嘴就是别人low，就冲你这素质，我学历肯定比你高！我多读了两本书，就是避免变成你这种人！”

　　“哟，知识青年？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出去啊？你读再多书也没用，书呆子，洗洗睡吧。”

　　“你……”那人还想反驳他，但被旁边的人制止了。

　　“算了算了，你跟这种人理论什么，再说我看旁边那个瘦子好像是他同伴，闹起来对你没好处……”旁边一个人劝道。

　　“书呆子”只好愤愤地坐下了。

　　倒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个高马尾女人啧一声道：“哟，你觉得自己本事挺大？那你说说，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高大男人对她这态度颇为不满，但是看对方不像先前那个那么好惹，就忍了下来，说：“依我的意思，先照屏幕上说的玩玩看看呗，反正又没有损失。”

　　“有没有损失你知道？”女人朗声质问，“要不你先起个头，否则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

　　此话一出，底下响起稀稀疏疏的附和声。

　　“一帮怂蛋。”男人低声啐道，“起头就起头，草，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一块儿破屏幕？六子，过来帮忙！”

　　他的瘦子同伴嬉皮笑脸站起来：“刘哥，您有什么吩咐？”

　　被称为“刘哥”的高大男人在场地里转了一圈，众人的目光也就黏在他身上。借着大屏幕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墙边有一溜刀枪棍棒，但是那两个人只是停留了一下，并没有做出选择。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有文明的角逐方式，所有人都不想动武。

　　随后他们又经过一面可以转动的转盘，这面转盘按照饼状图的方式等分成很多区域，在12点位置和6点位置各有一个三角标，一黑一白，不知作何用途。

　　他们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走，那里并排立着两台牌桌，上面放着扑克、骰子等娱乐用具。

　　高大男人来回踱了好几步，不太拿得准主意。瘦子凑上去问：“刘哥，咱们怎么选？”

　　他纠结了一会，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水深，牌桌上的事虽然是你我的老本行，但是万一输家有惩罚，对你我都不好。直接动手肯定是不行，我看要不从转盘开始，那看着像是个随机性强的东西。”

　　瘦子频频点头：“行啊，刘哥考虑的就是细致，我肯定是跟着您走，您可千万别扔下我啊。”

　　“看你这话说的，我俩多少年交情了。”高大男人说着，一手假装把瘦子揽过去，一手举到胸口对着他晃了晃，袖口闪出一道不起眼的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一会儿要是有状况，你掩护我。”

　　瘦子惊了惊：“刘哥你……”

　　“嘘，我刚才在那一堆武器里偷偷拿的，你别声张。”高大男人说完，神态自若地走到大转盘旁边道，“我看这地方又是女人，又是小孩，又是书呆子的，咱们真刀真枪地招呼起来也不大好，还是用文明的办法解决吧。玩牌呢，又怕太欺负你们。我和我兄弟商量了一下，为了能照顾到所有人，咱们还是玩转盘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具体规则。”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话就切换了：“已选择：【转盘】。”

　　“游戏规则：所有玩家把姓名牌贴在转盘上，按动转盘旁边的九宫格按键，转盘将会随机转动，转到白色指针加2分，转到黑色指针扣2分。”

　　转盘旁边的键盘顿时亮起蓝光。

　　看起来是个完全拼运气的游戏。

　　高大男人和瘦子已经在号召大家上去了，但是屏幕从头到尾也没提扣分惩罚，只说先达到40分的人可以去下一个世界，可下一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谁能知道呢？

　　林潼舟一直在观察局势，她本想再观望一会，但是系统的要求是所有人都要贴名牌，大家等于是被动卷入了游戏。

　　键盘下方有个卡槽，里面放着纸笔，眼看一大半的姓名牌都已经准备就绪，林潼舟只好随大流地走过去，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注意了一下，转盘上的格子还空着几个，没有被完全填满，这就意味着如果运气好，可能黑色指针会转到空格子。

　　林潼舟在所剩不多的空格里随便挑了个位置，刚准备把名牌贴上去，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了先。

　　“封夷”两个大字刺入视线，林潼舟惊了一下，抬头打量，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贴好名牌就重新坐回座位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林潼舟的视线追着他一路回到座位，直到瘦子皮笑肉不笑地在她腰上摸了一下，油腻腻地问：“妹妹，你贴不贴呀？要不哥哥帮你贴？”

　　她这一愣神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高大男人不由也多打量了她几眼，不怀好意地说：“妹妹长得真俊，不会是网红吧？大家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要不要我们合作，哥哥们保护你？”

　　林潼舟恶寒了一下，避开瘦子的咸猪手，贴好名牌匆匆道：“不用了。”

　　她低着头走回座位，生怕被封夷看到。他们俩之前在工作上有一些摩擦，闹得很不愉快，而且以前和封夷共事的时候，林潼舟有种感觉，封夷似乎讨厌她。

　　所幸这里比较暗，林潼舟坐回去后过了好几分钟，心跳才慢慢平复。

　　等所有人都把名牌贴好后，屏幕再次下达指令：“请操作键盘转动转盘。”

　　那九个按键一模一样，上面光秃秃的什么标签也没有，瘦子只好随便按了一下，然后转盘就飞速转动起来。他们屏息等了足足几十秒，转盘才慢慢地停下来，黑白指针悠悠然停在四个名字上。

　　林潼舟和身边的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指到她！

　　她相信自己不会这么倒霉，何况接下来屏幕上只是出现了分数计算过程，被扣分的人暂时还不需要接受什么惩罚，这让在场所有人都稍微安心了些许。

　　瘦子第二次按动键盘，转盘再次滚动，只见屏幕上很快又出现了新的名字和分数，但是有一个名字始终没变，而那个人的20分也变成了16分。

　　而这一次分数清算过后，屏幕上多出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心猛地一沉：“玩家可以随时更换游戏方式进行角逐，但请注意分数分配，分数清零者将面临清除。”

　　周围顿时爆发议论。

　　“怎么不早说？”

　　“什么叫面临清除啊？我好害怕，我们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家了？”

　　“老天保佑不要让我的运气那么差……”

　　右边突然有个年轻男人弹起来，失控地骂了好几句脏话，去墙边抄起家伙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喊：“我还就不信邪了！这个破屏幕说什么我们就要信什么？我现在就把它砸了！我叫你玩游戏，我叫你清零！”

　　但他手里的长棍还没靠近屏幕，年轻男人就突然像被电击中一般，猛地痉挛了一下，然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他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触碰地面发出一声巨响，离他最近的一个女生顿时崩溃地哭出声：“怎么办，我也被扣分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林潼舟看得也是触目惊心，膝盖上的裙摆已经被她抓皱了，看起来这种场面不像是闹着玩的。而且谁也没想到系统会中间补充规则，万幸那两个人选的是中规中矩的游戏，扣分加分都不多。可是就这样下去，别说凑到40分会有多难，假设最坏的情况下，分数清零的人一个一个增加，那么大家一起等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的眼神瞟向牌桌，既然可以随时更换游戏，那么用分数做赌注，或许是比较快的方法。可是听那两个男人的意思，好像又很擅长玩牌，林潼舟只是会玩一点，万一别人耍花招，恐怕会吃亏。

　　她既犹豫又焦急，不知道该不该孤注一掷。

　　就在全场陷入混乱的时候，有个人从林潼舟身边走过，带起一阵轻微的风。气味清淡，是柚子的清香。林潼舟被熟悉的味道吸引，抬头一看，发现刚才经过的人竟然是封夷。

　　他的习惯一直没改，之前共事的时候就喜欢西柚的气味，看来现在喜好依旧。

　　林潼舟把脑袋一缩再缩，看到封夷走到那两台牌桌旁，往上一靠，干了她不敢干的事儿——封夷摸起一副扑克，拆掉包装，对傻站在转盘旁边的两个男人道：“转转盘没意思，不如玩点大的？”

　　他态度是温和的，眉眼弯弯的还酝酿几分笑意，可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让人不爽，明摆着就是挑衅。

　　高大男人摸了摸地中海的秃头顶，问：“你想怎么玩？”

　　封夷抿抿嘴角，眯着眼道：“猜大小。怎么样，玩不玩？”

　　高大男人乐了一下：“兄弟，容我们商量商量。”

　　说着他揽着瘦子的肩膀转过去，两人一看就不像在嘀咕好事。

　　林潼舟有些坐立难安。她想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提醒一下封夷，可是另一面又觉得没必要，因为封夷实在是不像这么蠢的人。

　　对方在商量，封夷也不急，就耐心地等着他们商量好。瘦子走过来的时候显然是有结果了，嬉皮笑脸地说：“刘哥说可以，但是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也不会欺负人，你先跟刘哥比，我观战就行。”

　　封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只是刻意空了几秒钟，直到高大男人露出不耐烦了，才开口说：“这牌在我手里，你们恐怕也不放心，咱们可以找个中立的人抽底牌。”

　　这话说的没错，高大男人点头同意了。

　　封夷抬抬下巴扫视一张张面孔，视线游移几次后最终落在一个点上，他抬手指指那个方向：“请那位女士过来一下。”

　　林潼舟一直缩着脑袋，向鸵鸟学习。

　　直到封夷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身边的人推了推她，林潼舟才在一片注视中缓缓抬头。她对上封夷的目光，自我怀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疑问道：“你在叫我？”

　　封夷摇了摇头，很期待似的说：“不，我是在请你。”

　　“……”

　　林潼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