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5、CHAPTER 5

　　707寝室是个安宁而祥和的避风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四个来自祖国大江南北的女生相处得异常和睦，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争吵或纠纷。

　　日子缓缓流逝，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储千一的异性交往问题逐渐浮出水面。她是个在别人看来很神奇的女人，魔鬼的身材，不怎么天使的脸蛋，还有一副无比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对男人致命的吸引力。她的魅力大概就是外形和性格的综合体。准确地说，储千一是个极度缺少父爱的女孩子。因为是遗腹子，母亲也没有再婚，她一直很想知道和父亲相处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却苦于没人在她的生活中扮演这样的角色。于是，她从幼儿园开始就喜欢和男生拉拉小手什么的，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都是男生，当然唐念这种异类需要被刨除在外了。储千一之所以一直不受女生待见，大抵就是因为她混乱的男女关系了。而唐念却是真正了解千一的为人，她知道千一只是神经大条一点、情商低一点、对异性依赖一点，总体来说还是个纯洁的好小孩，所以她和储千一成为了闺密。唐念长这么大算是长了见识，她终于知道并不是只有那些可以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心机女才可以有N多个男友的，原来像储千一这种基本没大脑的女人也可以做到，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了。但是其他室友是不能理解的，她们不能理解储千一每天早中晚都要和男友煲电话粥，而且连清晨和午夜这种休息时间也会肆无忌惮地打电话，当然此处所指的“男友”是经常更换的。另外，储千一的历任男友虽然有着不同的性格，但都有一个神奇的共同点，那就是粘人，因为只有粘人的男人才会被千一选中，他们甚至会隔三岔五地混进女生宿舍楼，跑到寝室里和她幽会。储千一这个人的纯洁就表现在约会的具体内容上，她找男生来竟然基本上都是帮她完成作业或是一起看书看碟什么的。但就算是这样，其他两个女生也忍受不了了，她们和储千一摊牌，认为她生活作风有问题。千一却觉得这俩人莫名其妙，她只是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和自己喜欢的人见面而已，这有错么？这显然是没错的，但只是在她的逻辑里。于是那两个女生一怒之下把储千一的种种劣迹告到了系里，导员亲自来调查之后，发现事情并没有她们说的那么严重，当然是因为唐念的全盘否认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所以两个女生气愤之余，出去租了房子再也不齿与这两人同住。

　　三天前，初静住进了这个寝室，她在C城终于拥有了一个稳定的落脚点，在这个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她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铺，床铺的下方是一张书桌。这一切都是储千一和唐念为她提供的，所以她满心都是感激。这一日，她一个人踏上了寻找黄雪颂的慢慢旅途，前两天却都是在千一和唐念陪伴着下找寻的，茫茫人海、漫无目的的寻找把三个女孩折磨地够呛。第一日，千一最没有战斗力，从早晨九点找到下午两点实在是没有体力了，于是提议大家去喝东西，喝完东西之后吃东西，吃完东西之后买东西。于是，一天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第二天还是同样的套路。到了第三天，两人都有很重要的专业课要上，所以没办法陪同，初静只能自己出门了。

　　第三天下午下课后，唐念坐在寝室里，看着储千一在靠窗边的床铺上忙来忙去的样子，心里有点犯嘀咕，幽幽地问道：“千一啊，你在翻什么啊？你好心收留了人家小静现在又翻人家东西，酱紫好像不太好哦。”

　　“不是啦。你别把我说的那么龌龊。我是在找一样东西。”千一神秘兮兮地回答道。

　　“那你在找什么啊？”唐念满脸问号地问道。

　　“情信啊……小静不是说她把男友给她写的信都夹在书里带过来了么？怎么床铺、桌子上都没有呢？”

　　“你要情信干什么啊？你男友都可以用卡车装了，还看别人的情信？”唐念无奈地问道。

　　“不是……我听了小静的故事之后，非常想知道她男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说，小静这么痴情，如果那男人不怎么样的话，她岂不是惨了？凭借我多年的感情经验，我一看文字就能猜出那男人的RP怎样了。”千一自信满满地说道，又疑惑地问道：“难道她把情信背在了随身的背包里？”

　　唐念掏出一包瓜子，开始吃起来，眯缝着眼冷冷地说道：“得了吧，你那还叫丰富的感情经验呢。你被人几句甜言密语就给弄晕了，交往的时候如胶似漆，过阵子又发现那个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我怎么觉得你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人呢？“

　　储千一停止了搜索工作，望天想了想，回答道：”好像……好像……也许……也许有吧，我不记得了。”说完就低头继续翻找起来。

　　“有个茄子啦。”唐念又嗑了一个瓜子，打着呵欠说道：“真该让你好好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其实你之前的那些都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你发现了没有啊？”

　　“没发现啊，什么也没找到。”储千一把床铺翻了个底朝天，正在床单下仔细摸索。

　　“我是问你有没有发现自己之前所谓的恋爱都是小孩儿过家家。”唐念满脸黑线。

　　储千一的额头渗出汗来，看来是找得太卖力了，抬起头来说道：“嗯嗯，可能是吧。你看得最明白了。”忽然她一脸坏笑地凑近唐念，轻声问道：“你对爱情那么在行，为什么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还要自称自己是超级无敌F女，整天在网上看耽美百合，口头禅总是‘H是心灵美好阳光，H并不邪恶，邪恶的是人心’……说实话，我觉得你这句话挺邪恶的。你能解释一下你现在的生活状态么？”

　　“F女和你又不是同类。”唐念慢悠悠地说道，一点也没有被千一充满挑衅的话语激怒，“我看得明白你的生活不代表我要过你的生活。不过呢，我说的话你是不会懂的，我的生活状态你也不会懂，H的美妙之处你更不会懂。”此刻唐念脸上的表情倒酷似钻研哲学的老头儿。

　　“哼……”储千一自讨没趣地坐到唐念身边，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小静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个啥子情况啊？我怎么觉得她这么找下去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呢。那个什么雪颂只是说他在苏路区的一个建筑工地工作，咱们前两天已经找了几个比较大的了，都没有啊。虽说苏路区算是个范围了，工地数目也是有限的。可建筑队是流动的啊，那个人一年前写信说自己在那里工作，不代表现在他还留在那里啊。小静这么找下去很可能只是失望而已。”

　　唐念拍了拍储千一的脑袋，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还算是有头脑。”

　　“还有啊，我长这么大呢，真没几个女生对我这么好的。我上大学遇到你肯陪我一起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就已经特别兴奋了。小静呢，虽然我只和她认识三天，她竟然帮我收拾东西，还帮我洗衣服……”储千一的双眼差不多就要涌出泪水来了。

　　“我说……别煽情好不好？”唐念打了个呵欠，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小静。我和你一样也很喜欢她啊，也不希望她受伤害。你喜欢她除了老乡这层关系，肯定也是因为她的单纯和善良。但是你也知道啊，她这么找下去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你要是真心希望小静能幸福呢，我们就得帮她想个办法！”

　　储千一眨着蒙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想什么办法？你没发现小静这个人特别执着么？她好像是不找到那个什么雪颂就绝不回去的样子。我倒是很希望她住在这里的……”一想到整天有人帮忙洗衣服收拾桌子，她脸上就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容，“但是啊，她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会很难受的。”

　　唐念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冷静地分析道：“千一啊，你没发现小静身上存在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看哈，小静高中毕业之后没有参加高考，而是到镇里的小医院里当了护士，早早地开始了她的社会生活。通过和她的谈话我又领会到，其实她是想等黄雪颂娶了她之后就回家当家庭主妇的。当然了，我也知道这是农村的习惯，但是咱们可都是新时代的女孩子了。看到有人有这种可怕的心态难道你能容忍么？”

　　“可怕的心态？”储千一的眼珠转了转，说来她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当初考大学主要是因为母亲的苛刻要求，其实她很想高中毕业就找个人嫁了的，想当初她在高中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早恋问题女生，男朋友一大把，无奈学习成绩太好，老师也不愿意太过纠结她的早熟问题。她咬了咬嘴唇，决定驳斥一下好友的观点，便说道：“可是念念啊，在我们家乡都是这样的。女孩子生出来就是赔钱家人的。我是个特例，我妈莫名其妙地非要我考大学，不然我也早嫁了。”

　　唐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说道：“你看，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你们都不觉得这种想法它是个严重的问题。我倒觉得你妈妈是个很有思想的人，因为她的督促你才考进了大学，你将来必定会和你的那些乡亲的孩子们不一样。不是说念大学有多优秀，而是说你将会有自己独立的生活，而不依附于男人。”

　　“难道……”储千一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是想要小静考大学？”

　　刚拿起水杯准备喝水的唐念差点把水洒在身上，无奈地说道：“我好像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我的想法是应该让小静拥有独立的生活，不要过于依赖他的男友。既然她都来到C城了，暂时也不打算离开，不如让她找个工作什么的先安顿下来。当她发现她自己也可以支撑起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她的整个思想就会变了。至于帮她找男朋友这个事，我昨天想了想，其实没那么难，咱们可以打电话到电台节目什么的，那个人如果在D城又想见小静他自然就会出来。那个人如果已经变心或者遭遇不测了的话，那就可以放弃寻找了。”

　　“你还真是冷静啊。”储千一早就知道自己的闺密是个深谋远虑的可怕女人，但是听了她的话还是忍不住冷汗直流，“你既然昨晚就想到了，为什么今天还让小静去找啊？”

　　“小静在C城的遭遇其实挺坎坷的，无论是刚开始遇到的那个黑心肝的帅哥还是后来遇到的猥亵男。但是这点小小的挫折是远远不够的。让小静自己一个人在苏路区的工地里跑一跑，有助于让她产生举目四望孤苦无依的悲悯情怀。这样她回来了以后才更有可能接受我的提议。你再打个电话给小静问问她找到没有，没找到就回来吧，天都黑了。”唐念漫不经心地说道。

　　储千一在初静早晨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她，说是方便联系。一整天的时间已经给她打了八个电话确定安全了。此时，千一头上的冷汗越积越多，她咽了口唾液，问道：“念念啊……我怎么觉得你不是一般的阴险啊？”

　　“是吗？”唐念拿起扫帚，把地上的瓜子壳扫了扫，又打了个呵欠说道：“没有啊，我都是为了小静着想。”储千一不知道，像唐念这种腹黑的城市女孩，其实并没有太多满溢的同情心，她初次见到初静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骗子。后来千一把初静带回宿舍，详细问了初静这几天的全部遭遇之后，唐念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太傻了，准确地说，是有些脑残。既然生活这么无聊，她又不喜欢谈恋爱来打发时间，改造一个有点脑残的农村妹倒是有趣多了。于是，初静就成为了除了耽美文学之外，对于处于一潭死水之中的唐念来说最佳的生活调剂品。唐念知道自己的目的不单纯，但更知道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于是，她开始享受这个奇妙的过程。

　　所谓奇妙，自然要从初静重新当上小护士的那段日子开始讲起了。说起来，那个小诊所绝对是让她迈出了认识社会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