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29、CHAPTER 29

　　就在尤殊波冲出门去的那一刻，初静怔怔地站在大厅里，手悬在半空中，她本想抓住的人却抓不住了。他走了，开门的时候刮进来好大的风，吹得她心都寒了。她开始怀念故乡了，在那里她不会经历如此多的不公，在那里，天是蓝的，幽宁河水是碧绿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脸。在那里，一切都是美丽的，如今她所见识过的所有肮脏和丑恶都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风把她吹醒了。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她倒在床上，哭泣。乌黑绵长的秀发摊在被单上，就像她被撕扯得不成形状的心。哭，眼泪，伤心，委屈……这些词是她来到C城后接触最多的，她太软弱了，太逆来顺受了，太笨了……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该些做什么？她却不知道。此刻，只有躲在床角哭泣才是她最想做的事情，她甚至希望时间不要继续往下走，她害怕之后要发生的事情。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她知道站在门前的男人只有可能是韩丁。

　　咚咚咚——敲门声依然不断。

　　她缓缓站起身来，擦干泪水，走到白色的房门边，用背顶着门，低声说道：“先生，有事吗？”

　　“你出来做中午饭吧，我饿了。”韩丁若无其事地说道，“顺便把大厅的垃圾收拾一下，那个钢琴教师带来的东西都弄脏地板了。”

　　“先生，我不想出去。”初静咬着牙，硬生生地说道。

　　韩丁浅笑着，说道：“怎么？我是猛虎野兽吗？我妻子女儿不回来，看来你是不会出门了。”装纯？真可笑！这个乡下妹倒是很懂得把握若即若离的原则，比萧莜这种只会粘人的女子有味道多了。于是。他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先生，我从来没有答应你的那个建议！我是不会做你的床伴的！”她鼓起勇气，提高声音严正说道。

　　“哦？你拒绝？可是你刚才并没有拒绝啊？”韩丁继续嬉笑着问道。

　　“我想您搞错了！我根本不是那种人！”初静紧紧抓着领口，大声说道，情绪已经有些失控，泪水又要流下来。

　　“哦？哪种人？你以为你是哪种人？你的身体又以为你是那种人？你自己到底是哪种人？其实这些是有很大差距的。刚才你不也很享受吗？”韩丁的笑容更加放肆地绽开，果然如他意料一般，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初静捂上耳朵，摇着头，泪水不断地流淌而出，她美丽的脸颊上已经有了两条清澈的小溪，“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我不是……”

　　“别激动，别激动。我说了，这只是个交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们还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雇主和保姆的关系。我虽说只是一介生意人，但也是很讲道理的，我是不会强迫你的。”韩丁的语气中充满了安抚的味道。既然这个女人喜欢装，那他就陪她玩下去，反正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懂得玩弄距离感的女子了，她早晚会对他投怀送抱的，他很确定。说实话，和秘书萧莜在一起他实在是已经腻了，否则他也不会搬回家里。他正计划着把萧莜炒掉，然后再给她一笔钱让其不要再纠缠他了。

　　她擦着脸上的泪，极力控制着情绪，说道：“可是……可是我刚才明明已经说我不答应了，你却还是……还是……”

　　“哦，刚才你的拒绝不太明确啊，所以我就不小心被你吸引了。没办法啊，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不管怎么样，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了！而且，请你把那张照片删掉！因为那张照片……小尤已经误会我了……”本来想要强硬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一说到小尤，她竟然又忍不住哭了。

　　真搞笑！如果是贞节烈女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不干了。她竟然还想继续留在这个家？韩丁越来越确信初静和其他贪慕虚荣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用年轻而饱含活力的身体榜上一个大款男人，然后在最短时间内获得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金钱和享受。他嘴角勾起的笑容越来越邪恶，声音却越来越富有同情心，安慰似地说道：“这样啊，我知道那种照片很尴尬的……可是怎么办呢？那是我的怪癖啊！我太太跟你说过的吧，我是花间蝴蝶，对漂亮女人基本没有免疫，我最大的怪癖就是在□□的时候拍照。不过，你似乎很在意那个小尤啊……”

　　“请你……请你删掉吧……”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强硬，只剩下恳求。

　　“没问题。我说过，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删掉？开玩笑吧。那张照片日后必定可以派上大用场的。韩丁倚在紧闭的门边，放低声音道：“小初啊，你出来吧，我都站累了。我是真的饿了，你快出来做午饭吧。”

　　“我……不能出去。”初静继续用力咬着嘴唇，直到那单薄樱红的美唇被咬出血来。疼吗？很疼。无助吗？当然。谁会来帮她呢？没有人。她知道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不管韩丁怎样保证，她都不能确定自己走出这道门后会不会再次受到侵犯。晚上滢姐回来了她就有救星了，可是现在是上午十点。要么冲出两道门离开韩家；要么躲在房间里继续哭泣，要么走出门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做饭收拾房间，这道选择题不难做。离开韩家就意味着失去工作。找工作的难度她是知道的，和现在薪水相当的工作很难找，更何况她预支过工资了，离开就要把钱还回来。她，没有钱。继续躲在屋里就要忍受韩丁不断地敲门，也许他是另有企图，也许他只是饿了，总之他会没完没了地折腾。继续做饭有再次被那个男人侵犯的危险，但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于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必须出门，做饭，继续着每天必须做的那些事情。

　　韩丁打了个呵欠，说道：“这样吧，你做饭，我去楼上补个觉。另外，十几分钟后我的秘书就会来给我送文件，到时候家里有三个人，她下午才会离开，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吧？你还要我怎么保证呢？发毒誓什么的吗？”他记得自己当初和涂安滢恋爱的时候，也是这么耐心地哄妻子的。那时候的涂安滢还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不似如今这般强势和冷漠。有些事情将他们俩隔断到地球的两级，就算躺在一张床上，心却还是遥远的。他忽然明白看到初静第一眼时的那种莫名好感，那是因为二十岁的初静很像二十四岁时的涂安滢，她们都有着纯澈、明媚、单纯的目光。只消短短五年，涂安滢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果然时光如刀，只留下物是人非。

　　“我……等到你秘书来的时候再出来，可以吗？”初静状起胆子，问道。

　　“成交。那我上去睡了。”韩丁说完就上楼了。

　　十几分钟后，萧莜果然来了，她轻蔑地斜睨着为自己开门的初静，然后径自上楼去找韩丁了，两个人在卧房一直呆到中午吃饭时间。初静把饭备好后回到自己房间，她什么都没吃，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乳白色的纸盒子，盒子里是已经摔烂的蛋糕，还好，没有弄脏。

　　日子要继续这样战战兢兢地度过吗？她要继续呆在韩家吗？她的心中反复挣扎着，可是她还抱着一线希望，滢姐是好人！滢姐可以保护她！她该告诉滢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吗？不……毕竟滢姐和韩丁是夫妻，就算他们的关系再怎么冷漠那也是一家人，滢姐不会保护她这个外人的，甚至还会以为是她勾引韩丁。那该怎么办？继续提心吊胆地呆在这里吗？如果失去工作，就失去了居住的地方，失去了经济来源，到时候她该怎样筹款为黄雪颂支付药费？她孤身一人在C城能去投奔谁呢？千一？唐念？黄雪颂？也许……她可以去找雪颂的……不……雪颂自尊心那么强的人绝对不会愿意让她整日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的，更何况她的身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吻痕，那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被雪颂看到的。小尤？这个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就好象黑夜里一道银色的月光。小尤会怎么想她呢？把她当成为了钱而出卖身体的下贱女人？也许吧……可是她却无力去解释，更没法厚着脸皮去找他。

　　下午收拾好餐桌上的残局，初静鼓起勇气请假说要出去。韩丁点头应允，继续和萧莜到楼上卧房腻歪去了。裹在羽绒服里，脖子上围了厚实的大围巾，初静一个人在别墅区徘徊，身边都是豪华的大房子，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家，心中的悲凉比寒风还要冷冽。

　　五点钟她才鼓起勇气回到了韩家，那时候小艾已经被司机送了回来。有小艾在，初静才觉得安心了一些。做好晚饭，涂安滢已经下班回来了，初静借口不舒服就回了房间。饭后，小艾却一个劲儿来敲门，说是要和初静一起洗澡。她十分为难，本来在大厅和厨房里的时候她就极力用长发遮住脖子，必须要和涂安滢说话的时候也不得不含着下巴，如果一起洗澡的话那小艾就会看到她全身的痕迹了。可是，她以前经常和小艾一起洗澡的，涂安滢一直把这当成对她的一种福利，况且小艾只是个小孩子，这么想了之后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在韩家奢侈的二十六平米浴室里，小艾按下遥控，墙上的超大等离子电视被打开了，是小艾最喜欢的儿童节目。初静帮小艾脱了衣服，将其带到了已经放好水的大浴池里。她自己却犹豫了良久，才把衣扣解开。她□□地走进了浴池，温暖的水流却让她感到全身刺痛，被韩丁吻过的地方更是难受。

　　“小静姐姐，你身上好多青啊？”小艾凑了过来，天真地皱起了眉，问道：“姐姐，你是摔倒了吗？我摔倒的时候腿上就有青。”

　　“是啊，姐姐摔倒了。”初静叹了口气，拿起海绵帮小艾的身上打沐浴露。看着小艾纯真的脸庞，她觉得小艾就是天使，而天使的父亲则是个活脱脱的魔鬼。

　　脚步声，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浴室里电视的声音不大，所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就越来越明显。咚——咚——咚——的声音就好象钟声一样在初静的耳边敲响。她的心陡然悬了起来，会不会是韩丁？难道他还阴魂不散地想来骚扰她？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海绵，甚至已经忘了要给小艾打沐浴露，海绵里的水已经被彻底挤了出来。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她额角渗出的汗珠和蒸气混在了一起，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甚至有些微微颤栗。终于，她看到不透明的石英玻璃门外闪过一个身影。她把整个身体深深埋在水里，紧闭着双眼等待着魔鬼到来的那一刻。没事的，毕竟有小艾在，那个男人不会做什么的！她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排自己。

　　嘭——的一声，镶嵌着郁金香花纹的石英玻璃浴室门被推开了，而她已经不敢看来人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