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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一章,点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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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佳三年,大年初一。
冷宫冷宫,不阴冷的地方怎么能叫冷宫。
小车娇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已经有仨月了,衣服穿来穿去就这么几套,饭菜更是没有几口热乎的。看不到爹娘叔伯,也没有人会搭理她的耍赖或是撒娇。她从人见人爱的小翁主,变成了不着名分的阶下囚。从醒来的那一天开始,车娇发现一切都变了,无论怎么哭闹都无济于事。身边的宫女对她更是恨之入骨,派来照顾她的不是凶神就是恶煞。如果可以后悔的话,她早就后悔了,小车娇真的是不明白,自己的爹爹怎么就不来救她,来救她呀,谁来救她。回首再算,当初爹爹说的面壁十日,是多么动听。
除了两个恶婆子,每天能见一面的外人就是许春平。大师傅会陪着车娇看一会儿书,学一炷香的琴。据说这也是女帝恩准才可以这么做的,至于大师傅有没有去女帝哪儿说情,这个就不好说了。车娇这么个好动的孩子,整天野在外头都嫌不够,现在却只得每日每日埋头看书,话也比之前少了许多,看书吧,不看书还能怎么办呢。
昨个晚上除夕,吃得比常日里更差些,恶婆子早早地给车娇端了饭,然后反锁上门。守在外头的老太监骂骂咧咧,隐约听见他们说晦气,大过年的还得换班,没个消停。小车娇支起耳朵听外头,远远的很热闹,锣鼓喧天鞭炮声声,但热闹都是旁人的,她什么都没有。夜里下了很厚很厚的雪,压得屋檐嘎吱嘎吱响,小车娇冻得睡不着,在薄薄的被子里将自己蜷成团儿。翻来覆去觉得自己很委屈,再一次蒙着头抹眼泪,要是娘知道她在这里受这般的苦,娘一定会想法子救她,还有易林哥哥,还有李三叔。
天还没亮,小车娇裹了条棉被,把脑袋凑在窗台上看外头,窗外也只是一条路一堵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两个老太监怕是还没有起,门口没人走动,只有宫灯忽明忽暗,照着地上的雪。每天许春平就是从这条路上来的,风雨无阻。
小车娇盼哪,望啊。
鸡鸣五声,许春平就来了,似乎比平日里还早。毕竟是新年的头一天,许春平今日穿得不那么素,青色的棉袍子里头罩着的是蓝色的夹衫,在衣角上勾了几缕兰挺别致的,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眼光替他挑的,显得他更咄咄不凡。
瞎子琴师打开门,用袖子遮遮掩掩,提来一兜子东西塞给车娇:“喏,这都是给你的。”
小车娇一跃而起,接过来打开,这里头都是她爱的吃食,红豆饼、松子糖糕、核桃仁、另外干荷叶包里还有两块烫手的水晶小年糕。小车娇看得眼里水汪汪:“大师傅,这是我爹。。。”
许春平忙冲着她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再用手捏,感觉布兜的最底下似乎有包挺沉的东西,小车娇斜着身子,把手伸下去胡乱摸。掏出来一看,还真是实实沉沉一小捆,打开看,真是吓了一跳,居然是白花花的银子,大锭小块的都有。
许春平问:“是什么?”
小车娇不怎么明白:“咦,怎么是钱。”
“哎,也难为武蔺侯想得这般周到。”瞎子琴师伸手摸了摸小车娇的头发。
“师傅,我爹给我送钱?”
“你这孩子如此聪明,怎么不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许春平又把手掌覆在车娇的脸颊上,自言自语道:“还真是瘦了不少。”
许春平从怀里又掏出个纸包递给小车娇:“大过年的,师傅也没什么送你,这是我默写的琴谱你可收好了。”
小车娇接过来展开看,厚厚的一叠纸,纸上的谱子歪歪曲曲,甚至有墨汁滴上的团团,可见大师傅用心良苦,这些东西写了有一段时日了。她哇地一声伏在许春平的腿上,抽泣了多时,才把这些东西揣在胸口收妥帖,擦擦眼泪道:“开始学琴吧,师傅。”
许春平干笑:“我记得刚见你那会儿,别说是静下心来练琴,连坐都坐不了一炷香。”
“大师傅,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想我娘,我想回家。”小车娇低头说着软活的话,冥冥中,她知道许春平是她所有的希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师是一介布衣,能为你做的也仅此而已。”许春平叹气,大年初一,车娇觉得他也有心事,转而央求道:“师傅,师傅你先弹一曲,让徒儿好好听着。”
许春平微微想了一下,抬手弹一曲《水龙吟》,空阔苍凉的琴声一起,音律便如同脱缰的野马飞奔出去。小车娇托腮,着迷一般看着琴师苍劲的指法。这几个月学下来,车娇也渐渐入门,对许春平的崇敬更甚,越是学越是觉得自己欠缺,心中总在思量,大师傅怎么能弹得这般动听豪迈,自己啥时候也能有这般的造诣。
窗外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可能是老太监听着琴声起来了,又咳嗽又倒痰盂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动静,不过车娇师徒沉浸在琴声之中浑然不知。一个愿意教,一个稀罕学,从古至今学把式学艺都是如此,只有师傅徒弟往一处使力,这手艺才能传承下去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