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73、第七二章 夜探王宫

　　北狄西邻西域，南靠大周，北边是茫茫雪原，真正的不毛之地。大片土地贫瘠空置，加上冬日漫长，天气比大周更加寒冷，所以粮食匮乏。不过这里民风彪悍，老幼皆兵，在大周内部混乱不堪的年代，举兵进犯便是必然。
　　早年边关地区常年摩擦不断，周棠上位后，大周国内逐渐稳定，再加上沈源这个“战神”，这许多年下来确实平静不少。毕竟平阳关一役，死了不少北狄士兵，大周对他们的多年封锁，也让他们无法支撑长久的战争。
　　边关稍安，两边的百姓又开始暗地里互通有无。周棠对这些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贩卖武器，并且控制好粮食输出，周棠不介意拿些享乐之物换点马匹牲畜。最好养得那些北狄人离不开大周才好，从根本上断了他们的侵略之心。
　　生意往来多年，明面上虽然还有禁令，实际上已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走在王城过于宽阔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充满异族风情的建筑，没有大周的精致富丽，却多了一份大气豪放，凤九离边四下打量，边向商队的主人打听这里的情况。那人也没甚戒心，再加上对凤九离很有好感，便知无不言，还带出不少北狄王室的八卦。
　　“小九儿，看到那边没，最高的那个就是北狄王宫的主殿。早先，他们哪有这个气派，这都是最近十年才建起来的。听说，老北狄王为这事还大发脾气，最后到底拗不过当权的儿子，王位都交出去了，哪里由得了他啊！”
　　“王大叔，那老北狄王还活着呢？”凤九离疑惑地问。
　　“是啊，说是身体不好，只是占着名分，实权都交给儿子了。”王大叔随口答道。
　　“怎么会呢？他愿意交权？”
　　“怎么可能！这些贵人掌权一辈子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同意的。这事说起来，还跟咱们大周有点关系。”王大叔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神神秘秘地凑近一点，压着声音道，“平安王听说过吧，不是现在这个年轻的，是过世的那位，三十几年前，老平安王在平阳关跟北狄打了一仗。虽然一度危急，最后还是赢了，杀了北狄的国师，老北狄王就是那时候受的伤，听说伤势严重，差一点就过去了，王城这边得了这个信就闹开了。
　　当时的大妃，就是现在北狄王的母亲，靠着娘家势力直接拥戴自己的儿子上位，随后处置了好几个反对的臣子还有宫里得宠的妃嫔、王子。等老北狄王从前线回来，什么都晚了，他身体又不好，手里的势力被大妃打击得四分五裂，虽然努力过几次，到底没能成事，不情不愿地做了太上皇。
　　现在这个北狄王，对大周倒是亲善，该进贡进贡，对咱们这些个做买卖的也不为难。王宫里边，对大周的绸缎、香料都是极喜欢的，每次采买都能赚上一大笔，我还参加过王宫里宴会呢！”
　　说起自己的买卖，王大叔洋洋得意起来，凤九离适时地赞叹几句，更勾得他说个不停，直到将凤九离两人送到落脚的地方，才恋恋不舍的道别，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洗去一路风尘，两人一起在屋里用饭。他们住的客栈是大周人开的，两人不想分开，就要了个套间，凤九离在里间睡床，秦牧生睡在外间榻上。
　　这客栈位置极好，离主街不远，从窗口望去，远远地能看到王宫高高的围墙和重重叠叠的建筑。
　　凤九离站在窗口，还有些湿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向王宫的方向远眺，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秦牧生拿着布巾过来，自自然然地托起凤九离的长发，为她擦拭起来。
　　一路上，两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对，关系亲近不少，一些亲密举动做起来也不见生涩。
　　“牧生，你说他真的死了吗？”凤九离突然开口，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叹息。
　　秦牧生手上一顿，复又动作起来。他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不想答话，他在享受最后一点自由。有朝一日，他再不能毫无芥蒂地在她身边，直到那天之前，他还可以选择性的遗忘那些人那些事。
　　凤九离似乎也没想要他回答，接着道，“别人都说他死在了平阳关，我却是不信的。尤其是现在，我有预感，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再见到他了。”
　　放下擦干的头发，秦牧生拿了件披风搭在凤九离肩上。
　　“师父，晚上天凉，早点休息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开始，凤九离装着与秦牧生游历的样子，把王城内外都逛了一遍。七日后，向王大叔辞行，说要继续西行去西域看看，两人装模作样地出了城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了北狄人的妆容，又折了回来。
　　这次，秦牧生干脆装成个哑巴，免得自己不会北狄话露怯，与凤九离扮成兄妹的样子从从容容地进城。
　　还是一副过目即忘的脸，凤九离扮成个怯怯的小姑娘，守将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将人放了进来。看他们穿得那个样子，就是个没油水的，谁愿意搭理。
　　进了城，找了个偏僻却看着挺干净的客栈住下，两人当晚进了王宫。
　　之前因为怕连累王大叔，他们没进王宫探路，但是北狄的王宫显然没有大周管束得那样森严，盛大庆典时，外围地带还允许百姓进入狂欢。凤九离这些天一直东游西逛，一边学语言，一边向各种人打听，居然也把王宫的情况摸了个三四成。
　　两个修为甚高的修仙者不是凡人能防得住的，所以在防卫松散的外围，两人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地翻入了内宫。
　　进入内宫，气氛陡然一变，凤九离微微皱眉，整个人贴在墙角，放缓呼吸，朝秦牧生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止住他的动作。
　　这里有魔族的气息，不算浓重，却让人无法忽视。凤九离散开神识，向四周试探。
　　渡劫之后，凤九离的修为已是今非昔比，刻意遮掩的情况下，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探了进去。直到进入了深宫地下的一处，凤九离陡然张大双眼，迅速收回神识。
　　稍一迟疑，凤九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招手让秦牧生跟上，快速闪过巡逻的卫兵，仿佛化成了两条灰色的影子。
　　越往里，守卫愈加森严，到后来几乎是十步一岗，凤九离不得不放慢速度。快要到达时，迎面突然来了几个人，凤九离一顿，反射性地翻身上了屋檐，整个人倒掉在空中。黑暗中，见秦牧生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渐渐在角落里隐去身形，她才突然惊觉，这一路上，她习惯性地进入了沈璃的角色，一举一动都是“特工”的做派。
　　没办法，异世里偷偷摸摸惯了，再做这事时就没了过去的“光明正大”，要是过去的凤九离，多半会直接闯进去，哪像她现在这样藏头露尾的。
　　脸上有些烧，不及多想，那些人已到了眼前。
　　“那人的嘴太硬了，之前的假消息让我们损失惨重，如果再这样尝试，恐怕……”说话的人声音暗哑低沉，全身披着黑色的长袍，整张脸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在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下，仿佛来自鬼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走在前边的拉克申脚下一顿，沉声问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不如去问问老汗王，当年的事除了那人，只有老汗王最清楚，就算不知道详情，也可请他亲自去问问那人。相信如果老汗王肯帮忙，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成功。”
　　拉克申蓦地停下，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双眼如毒蛇闪着寒芒，那人不躲不避，微微抬头，仿佛在与之对视。
　　良久，拉克申回过头去，继续向前，“这事我再考虑一下，你手里的事情不要停下，其他的我自有打算。”
　　几人渐行渐远，凤九离向秦牧生比了个手势，继续向里边摸去，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那一幕。
　　拉克申是现在的北狄王，按外边的说法，不过是在大妃控制下的木偶，可今日一见，凤九离心中认定，他绝对不是傀儡，至少不会甘心一直做个傀儡。
　　这人面相沉郁，隐隐透着一股子阴狠之气，现在正如毒蛇一样伏蛰待起，只要让他逮到机会，便会狠狠咬上一口。
　　至于他身边那人，气息虽然收敛了不少，凤九离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看来魔族并没有放弃北狄这个盟友，而且与新任北狄王扯上了关系，这件事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否则早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平阳关一役后，北狄百姓对魔族产生了强烈的抵触，不少贵族也反对王室与魔族来往，大妃的势力正是其中的中流砥柱。北狄王与魔族的关系，更说明他和大妃根本不是一条心。
　　天家无亲情，这些人还真是冷血得可以，做妻子的为了权力可以推翻丈夫，做儿子的也能为了权力暗地里联合外人算计亲生父母。
　　老汗王莫日根是个很有雄心壮志的人，之前他身受重伤，为了保命，不得不屈从于妻子儿子，但只要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必会有发出雷霆一击的时刻，否则他又怎能在群狼环视的王宫中活下来呢！
　　北狄这边还有热闹看，短时间内，他们怕是顾不上大周，如果周棠知道了，想必会十分满意，说不定还会派兵进攻北狄，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