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56、第五五章 镇国公的合作伙伴

　　“爹，凤九离一直不肯给面子，要不要趁他们外门不稳的时候，找人下手以绝后患？”
　　“蠢货！”镇国公对这个儿子有些绝望了，“凤九离是何等样人，她不来招惹我们，你还打算去招惹她！先不说她自己能力如何，就是影山派也不是好惹的，否则他们封山二十几年，怎么可能在几年之间收拾了外门的势力，你从哪里看出他们不稳了！”
　　“可凤九离这次不但上了雾灵山，收了沈家的丫头为徒，还去宫里见了贵妃，如果以后她继续帮着沈家跟我们作对，到时岂不是更麻烦!”
　　“你只看到她与沈家人接触，可看到了其他事？她第一次去沈家就把郑氏气倒了，后来又通过周棠，搅合了沈家与皇室的婚事，现在沈湘身体抱恙在颐华宫静养，形同软禁，这些事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影子。这几年影山派不断放手外门的生意，现在的规模不及鼎盛时期的一半。她这样作为，多半是打算回山静修，不问世事了。”
　　“那沈家丫头呢？要是真的不问世事，为何又收了那丫头为徒？现在还把从影山带来的人留在了沈家！”孙敏礼难得找到可以反驳的理由，梗着脖子说道。
　　“这点确实可疑。那丫头我见过一面，灵气是有的，这里怕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故，否则，她没有必要冒着被周棠猜忌的危险，收沈家人为徒。”
　　孙敏礼见父亲同意自己的话，又得意起来，“什么缘故啊，我看就是对沈源余情未了！她在山上清修多年，也没见过什么男人，轻易被人勾了魂魄，之前为救沈源差点丧命，伤愈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沈家。现在沈源不在了，还要继续关照沈家，藕断丝连。以后如果我们与沈家为敌，多半她还会出面阻挠。父亲，我们不得不防啊！”
　　镇国公听儿子前半段话说得露骨不堪频频皱眉，倒是后边的话还像点样子。虽然他直觉凤九离不会再为沈家出头，但凭白多出一个沈三小姐，着实让人心中不安啊。
　　孙敏礼见父亲皱眉不语，低声道，“要不，找人除掉沈家那个小丫头，让凤九离再也找不出理由帮助沈家，如果她再随便插手俗世的事，我们就可以找师伯他们出面，逼她回山，打击影山派的威信。”
　　“哼，你当平安王府是吃素的，让你能轻易杀掉他家的小姐，何况还有凤九离留在那小娃身边的人，恐怕也不是好相与的，万一事情做得不周密，被凤九离发觉，孙家一门恐怕都葬送在这事上了。你别忘了，凤九离可不是善心的菩萨，就算成了正果，她也是个凶神。”
　　没错，那张如花似玉的面皮下，藏的就是个凶神。
　　想当年，他年纪尚幼，随天剑门的师伯四处游历，途径中州，正遇上凤九离血洗玉阳门。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人手持一柄黑色长刀站在血泊中，绝美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面对的不是满院的尸体，而是普通庭院。
　　那景象常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中，不论如何不能释怀，所以遇到凤九离的事，他总是免不了心生寒意。
　　其实，说起来玉阳门被灭门并不算冤枉。他们私习禁术，四处搜罗童男童女，取其精血炼制丹药，被发现后，为避免被其他修仙门派清算，杀了不少知情者，后来碰巧被影山派的人撞上，报回门中，彼时影山派在中州的人几乎被杀尽了。
　　凤九离闻讯亲自发信给其他各派，陈述前情，并请出戒刀独上玉阳门，以一人之力杀了玉阳门上下两百多口，只留下门中未修习禁术的末等弟子和妇孺。
　　玉阳门主之子不过是个总角小儿，从母亲怀中挣脱，冲到凤九离身边又踢又打。凤九离并未像其他人想的那样推开他，反而蹲下身，拉住那孩子，道，“你们玉阳门上下是我所杀，然事出有因，天道轮回，我等修行之人皆在因果之中，前种恶因必承恶果。可不论如何，你我大仇已成，他日你想报仇，上影山来便是。如果以后你还遵循乃父之道，逆天而行，我必杀你。”
　　当时，师伯便对他说，这凤九离在修仙界中地位如此之高，不仅因为其天赋过人、法力高强，更兼冷面无情，执戒刀多年，只论因果善恶，不记半点情谊，一旦出手血流成河。修仙界的人既敬她公正无私，也惧她冷硬狠辣。
　　后来诸事皆是此言明证，修仙界中犯律之人，不论出自何门何派，哪怕是影山派中人，也躲不过凤九离的戒刀。魔族大举入侵，凤九离率众抵御，杀人无数，更加巩固了她修仙界第一人的地位。
　　这样的人居然与凡人有了感情，让镇国公很是惊讶，对沈源的提防戒备便是由此而起。沈源也确实如他所想，文韬武略，天纵之才，自己凭着家族势力勉强与其打个平手，实则是落了下风。
　　如果沈源不死，凤九离站在他身后，他讨不到半点便宜。不过沈源死了，沈家如日薄西山，以凤九离的性格，再念旧情也不会为了沈家破了戒条，插手俗世。
　　只要他做事拿捏好分寸，不主动招惹，争名夺利也好，打压沈家也好，都与修仙界无关，凤九离不能拿他怎么样。
　　等到他日，他的谋划一成，便成就不世之功，凤九离也拦他不住！
　　镇国公在袖底暗自捏了捏拳头，“这人不能动，咱们暂且看着吧。皇帝那还盯着咱们呢，太子是他亲自赐死的，可他更想咱们孙家的人死。如果不是我做得干净，他还要顾及孙家的势力，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做这个世子爷嘛!”
　　孙敏礼诺诺称是，心底不由撇嘴。
　　他不了解凤九离，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当年帮助沈源和对抗魔族上。
　　这人法力高深不错，但毕竟还没成仙，自家身后的天剑门也不差，不说常年闭关不出的老祖，几个师伯祖俱是实力强悍之人，对付她凤九离未必不可。处理掉了凤九离，沈家还有何依仗，不过俗世中的小小世家罢了，就是皇帝，他也不放在眼里。
　　可父亲偏偏事事小心，之前因他私下怂恿太子谋反，被父亲责骂多次，太子死后，父亲为让皇帝安心，收缩军中势力，说什么以退为进，真是枉费他一番苦心。
　　镇国公看儿子的神情，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禁腻烦。这个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只能弃之不用，从孙辈里选个合适的人撑起孙家的大业。
　　他的声音不由冷硬了几分，“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如果让我知道你背着我行事，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父亲言语中的狠绝让孙敏礼打了个寒颤，额头冷汗直冒，连忙起身答应着告退了。
　　镇国公阴冷地盯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久久一动不动。
　　忽然后堂传来一声轻咳，手杖顿地之声响起，镇国公回过神，连忙起身相迎。
　　一人手执虎头仗从屏风后转出，脸上带着高傲的笑意，年轻的声音与垂垂老矣的面容格格不入。
　　“镇国公何必为后辈担忧，世子爷尚有你的扶持，孙辈的文启、文昭兄弟皆是有勇有谋，孙家后继有人矣！”
　　镇国公微微躬身，与那人对面而坐，亲手从小炉上取下水壶泡了一杯热茶递给那人。
　　“哎，让君老看笑话了。”闲聊两句，又转了话题，“君老可知凤九离的下落？”
　　“无妨，让她走便是，我的人自会传回消息。”君老手捋长髯，微微含笑，目光幽幽带着寒光，仿佛深不见底。“现在已到我进宫的时候了。”
　　镇国公闻言心头一颤。当年选择与这人合作不知是对是错，不过事已至此，绝无反悔可能。
　　他定了定神，笑着道，“好！早等着君老这句话了！明日我便叫人开始准备，以后君老陪在君王侧，与我守望相助，定成大事！”

　　平安王府，藏雪阁中，欢歌端了一盘点心进了屋，招呼正在写字的沈玉雪。
　　“三小姐，已经写了半天字，快来歇歇吧。罗妈妈做了豆黄和如意卷，您趁热尝尝！”
　　沈玉雪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挥退一边准备过来抱她的丫头，自己跳下来。
　　“秀秀，小锦，你们也过来吃。”她招呼一声，径自坐在榻上。
　　那点心做的比平常略小，看着十分精致可爱，小小的豆黄刚好可以一口吞下一个，沈玉雪掂起一个扔到嘴里。
　　“我娘呢？”
　　“世子那边来人请了王妃过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自打那倒霉孩子来到王府，家里就没安生过。沈玉雪微微皱眉，她是同情那孩子的身世，他那种经历，在宫中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脾气坏一点也正常。
　　本来就没有父母，现在亲祖父也不要他，把他过继给了别人，还从家里赶了出来，别说是三岁的孩子，就是个成年人恐怕也接受不了。
　　但是，自家是无辜的啊！
　　皇帝老爷觉得这个粘豆包粘手，顺手甩到她家，父亲母亲愁得不行。
　　说是让父亲代为教养，可那位是凤子龙孙，轻不得重不得。而且，他外家镇国公府跟自己家是死对头，还得防着有人加害挑事，父亲一早加派了人手，把那世安苑围得结结实实。
　　父亲到底是男人，这个麻烦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安置在内院边缘，也还是在内院，需要母亲操劳的事情更多。
　　还好小朋友除了脾气坏点，不爱理人之外，似乎挺好应付，平日里要求也不多，只是喜欢“躲猫猫”到处跑，三天两头被侍卫当小贼抓住。今天母亲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多半是这小子又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