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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陷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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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一声长啸,好似一柄利箭穿云刺月。它的身子俯冲而下,滑翔过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后直冲入玉阳宫映月殿,立在了平日里站着的橫竹上。
若是平日,早就有前前后后不知多少宫人围着它,可今日这宫里气氛不同寻常。
“贱人,你终究还是输了……”涂满丹寇的尖细指甲正狠狠的刺入慕窈贵妃细嫩的脸颊,猩红的血液滑落到白衣上,在衣襟上绽放了朵朵红梅。皇后房淑媛抽回手,脸上笑容阴幽,像一只蛰伏已久的毒蛇。
她将慕窈狠狠的推倒在地。慕窈的手指战抖着从脸上划过,先是惨烈一笑,而后悲切呻吟:“琨郎啊琨郎,你曾许我执手同看倾城烟火万年,可如今百年未满,你便将臣妾弃如敝屣。是帝王果真无情……”她猛一抬头,用盛满怒火和怨恨的双眼看向房淑媛:“还是!受毒妇妖言祸心!”
闻言,房淑媛的大宫女上前便毫不犹豫的给了慕窈一耳光。而后厉声道:“大胆!娘娘乃是北参国堂堂皇后,一国之母,岂容你这贱人随意谩骂!”
房淑媛冷笑着上前,盯着慕窈破相的脸道:“皇上早已下旨,废你贵妃位份,本是要贬为奴籍,可念你诞下一子,便不为奴了。再者,你要永远被禁足在这玉阳宫映月殿,连同你生下的贱种一起。”说完,她望向一直躲在宫中柱子后的千代梵。慕窈听了这话,扬起已然红肿的半边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皇后。
“你说什么?!梵儿也要随我囚禁于此,不得出去?”
皇后得意笑道:“那是自然,这孽种呀,皇上本想着除去,说瞧着心烦。还是本宫慈悲求情,你今日才有福见他的。
慕窈大声失笑,望着被侍卫团团围住的宫门:“皇上,你竟真这般绝情,信了这妖后的把戏。梵儿乃是堂堂皇子啊!”
“呵!”皇后失笑,挡在了慕窈跟前,抓住她的手便把她从地上拽起,拖入内殿的床上,厉声道:“你说千代梵是堂堂皇子?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记了那日与慕俊在这床上媾合,却被皇上和本宫撞见的场景,千代梵分明就是你与慕俊所生的孽种!”
慕窈一脸嘲讽道:“慕俊乃我嫡长兄。朝中,你房家势力为打压我慕家,在背后用的肮脏手段不计其数,只是终是不曾动摇到我家根基。于是,你便改变策略特意在皇上面前安排这场大戏,皇上一怒之下杀我哥哥,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更别说我这宫里上下均已被你收买,就是要我无可辩驳……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皇后冷笑:“本宫终是没有白费心机的。”
说完,她一甩广袖,提起衣裙转身跨出殿门,坐上了早已等候在月台下的辇轿。只听得太监一声高呼:“皇后娘娘起驾——”
一行人便缓缓离开……
次日,刑场。
被褫夺了爵位的慕家家主和一众男丁跪成一排,房淑媛的父亲亲自作为监斩官,将慕家一众男丁问斩。侩子手手起刀落,慕家一族便成秋草,从此颓败下去。
彼时,玉阳宫映月殿。
慕窈手牵着千代梵,双双朝向刑场跪拜。慕窈躬下身子,额头贴着冰凉的宫砖,放声大哭起来。只是没过多久,这哭声便陡然止住,慕窈昏死过去。
见母亲昏倒,原本就以受惊的千代梵更加心慌。他跪在母亲身边使劲的推搡着母亲的身子,可是母亲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无助的他除了哭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这时的千代梵,只有三岁幼龄。
一晃两年过去,昔日四季繁花似锦的玉阳宫,现已宫砖破碎,杂草丛生。慕窈坐在窗后的塌上,做着一框绣品。忽然,从窗户漏进来的几股寒风吹向她的面孔,竟然是夹杂着梅香的。慕窈停下手,推开窗户。见紧贴着宫墙的两株梅树竟然开了花。
自两年前,这宫里的花木便因为没人照看,陆续枯死。近二十株梅树也不知为何,再也不曾开过花。没想到今年冬天,竟有两株最高大的开了花,且梅香竟然比以前二十株梅树同时盛放时还要馥郁。
慕窈痴痴地望着,无神的双目沾染了些许红梅的光华。她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往日受宠的时光,寒风夹杂着细雪扑到她身上,竟也不顾。果然不到一会儿,她就觉得胸口发痒,于是忍不住咳起来。
她赶忙用帕子捂住嘴,抚着胸口顺气。千代梵听见咳声,赶紧跑到母亲身边,先关了窗,又去拿了披风替母亲围着。慕窈瞧着忙前忙后的千代梵,听着从远处传来耳畔的钟鼓乐音,不禁又想起还是贵妃时,到了年节,千代琨都必定留在玉阳宫陪她们母子。
想到此处,心绪被勾的更加郁结起来。于是又是猛烈的一阵咳嗽,千代梵又端来一杯水,服侍慕窈喝下。而后急切的问:“母亲,好点了吗?我抚你上床歇息会儿吧。”
慕窈摸摸千代梵的头发,眼睛湿润道:“苦了你了,是母亲无能。”
千代梵什么也没说,伸手要去接过母亲手里的帕子。慕窈见了,赶紧抢先一步把帕子收入了袖中,连忙说:“扶我到床上去吧!”
千代梵也不做多想,扶母亲上床躺好了。只是,她若再大些,可能就不会让母亲这么欺瞒过去。而是会夺下母亲手里帕子,看到帕子上一滩刺目的猩红。
宫道上,两名身穿藕荷色宫装的扫雪小宫女相互嚼起舌根子。
“听说了吗?皇上昨儿个立了位新人。”
“哦”
“是段干老将军的爱女,叫做段干胥婷。听昨天去宫宴上侍候的一位姐姐说,那段干胥婷长得有三分似先前皇上极为宠爱的贵妃娘娘。”
“是玉阳……”
“快别说!心里明白就得了。”
突然,两名小宫女同时闭了嘴,直直地跪倒在地。朝迎面而来的辇轿拜下身子。轿撵上的人,还真是‘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待辇轿过去,两名宫女才执起扫帚,起身掸去下裳的雪粒。
“刚才过去的,可是昨晚新立的那位?”
“这……是又好像不是。她被册封为才人,何故能乘坐辇轿?只有妃以上的品级才可以啊。”
“不管是不是,这位娘娘可真漂亮。真不输……那位了。”
这时,一名管事姑姑过来,给了两个小宫女一人一个耳光。两个小宫女吓得捂住脸跪拜在地上颤抖。只见管事姑姑严厉斥责道:“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在背后嚼婷妃娘娘的舌头,还不自请掖庭局领罚。”
两个宫女一愣,她们不知道段干胥婷已在今天一早由才人册封为妃。
管事姑姑紧走几步,在宫街的拐角处赶上了停在那里等候的段干胥婷。管事姑姑看着四周抬轿的,还有侍候的宫人,抬眼与段干胥婷对视。段干胥婷心里便已明白了,她入宫来身边只有这一位从小侍候的奶娘是值得信任。其余侍候的宫人不知道有多少皇后的眼线,紧要的事等回到宫里在单独找机会说。
管事姑姑躬下身子,说道:“刚才嚼舌根子的宫女已经领罚了。”
段干胥婷点点头,扶了下发髻,懒洋洋的说到:“嗯。走吧,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可要治你们的罪。”
房淑媛这两年的手段更加厉害。宫里这两年以来竟然连一个皇子皇女都不曾添过。众妃知道她的手段,也是敢怒不敢言。房家自从除去了慕家这一个在朝中的绊脚石后,可谓在朝中一手遮天,连皇上都要受到几分掣肘了。就凭着皇后母家之势,敢同她做对人全天下也寥寥无几。
等在鸾鸣宫华羽殿里的一众妃子,互相对着眼。都等着看那位新入宫婷妃与皇后的好戏。刚侍寝一晚就晋升为妃位,在北参国开国以来可是绝无仅有的存在。常年被皇后压制的一众嫔妃都盼望着这位婷妃的手段高些,好替她们出口恶气。
皇后梳洗完毕,身着曳地长裙从后殿缓步而出,等候的嫔妃齐身跪拜。皇后微微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她在凤位端坐下后,众嫔妃才落座。
殿里安静异常,大家看着舒妃下首的空位,心知皇后在等一个人,于是噤声坐等好戏开场。不久,听见太监高呼:“婷妃娘娘到——”
只见一位丽人提着衣裙跨入殿中,跪拜到了房淑媛的脚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无极,千岁金安。”佩环鸣动,皇后起身虚扶起段干胥婷,微笑道:“妹妹快些免礼吧。本宫念在你侍寝辛苦,不是派了人过去知会妹妹,无需来请安了吗?妹妹何必鞠着这些个俗礼?
段干胥婷笑道:“娘娘疼惜臣妾,臣妾感念。可臣妾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该有的礼数哪能丢呢。”
皇后回身坐回到凤位上,感叹道:“是呢!听闻妹妹今早在宫街上教训了两个乱嚼主子舌根子的宫女。由此事便可看出,妹妹是个极遵循礼法的,眼里见不得沙子。”
段干胥婷脸上的笑容一滞,皇后在这宫里的眼线真是恐怖。只怕各宫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她的这些枝节。要对付这个女人,只怕比她以往上阵抵挡千军万马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