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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吕雉与戚莹 ...

  •   无论哪个时代,一生与锅碗瓢盆打交道的女人并不在少数。

      从河畔绕至前营,抄近路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垮塌的土坡前见到几位妇人。

      其中一位当真柔美的惹人怜爱,言行举止温文若柳。

      这样的身段,跳起舞来,应是极美的。

      只是她身侧的老奴,实在牙尖嘴利的让人不舒服。

      “大夫人也真是的,不让您来您偏来,你说说,这马车陷到泥里,车夫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天也快黑了,这如何是好?”扶着自家小姐,奶娘很是火大。

      钦原站在高处的草丛里,见那小夫人低着头倚着自家奶娘,一副委屈到快哭的模样。

      操持家务多年,妇人早已没了做姑娘时爱妆扮的心思,容颜不似从前光彩照人,更不比眼前的小夫人漂亮,唯独一样,粗衣麻布、面有污泥,也遮不住她的稳重大气。

      撇过脸不与老妪争论,也不提她说步行的时候,是小夫人非得坐马车,“好了,我先去将马车里的东西捡回来再想办法上去吧。”

      拉着杂草一点点向下移,雨后的泥土一踩一个深坑,所幸她落脚够稳,不一会儿,就捡回了包袱。

      “妹妹,你身后的泥土稍微干一些,我们就从哪里慢慢爬上去吧”将包袱尽数挂在身上,大夫人自动认领了苦力。

      小夫人身边的丫鬟倒还有点良心,想也不想的就去分担包袱,却被奶娘一个巴掌扇回来,“啪!多管闲事,给我好好照顾主子!”

      大夫人咬了咬唇,虽是不悦,倒不想为这点小事计较,若一会儿再下起大雨,就真走不出去了......

      呵~

      别看大夫人现在不如小的那个年轻漂亮,年少时也定是个倾倒一方的大美人儿,且是个干实事的主儿,说完,就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了。

      大夫人爬到一半,身后的主仆三人仍不动弹,却听奶娘说,“我家小姐从小养在深闺,比不得大夫人精明能干,还望大夫人能够早点到军营,请,沛公派兵来营救我家小姐。”

      老妇将‘请’字说的极重,明摆着警告大夫人,她家小姐才是刘季的心头肉,若有闪失,大夫人承担不起。

      男子喜欢年轻漂亮的,就跟女子喜欢帅哥一样,本来无可厚非,只不过得寸进尺的人,你不一脚踢回去,他连你落脚的地方都想要。

      钦原表示,作为一个邪恶的反派,一定要常常干些坏事来保持自己的格调~

      “啊......”钦原突然从高处飞下,把大夫人吓了一跳。

      连人带包袱的将吕雉带上来,重的差点没让我马失前蹄,“抱歉,吓着您了~”

      能从娇小姐练到肩抗四五个包袱不喘气,可想而知她每天要做多少活儿。

      吕雉赶紧放下包袱,行个谢礼,“多谢,不知姑娘是?”

      “谁在上面?!”龟毛的奶娘。

      戏到这里,也就够了~

      看我不弄死你,“夫人请稍等。”

      瞬间下到奶娘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挥开戚夫人与她的丫鬟,“沿着上面的山路一直走就能到汉军营,两个时辰后就会下暴雨,要么你们三个一起死在这里,要么自己爬上去,明白了?”

      戚夫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奶娘被钦原掐着脖子悬在半空,吓得与丫鬟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来来......”

      手上缓缓加力,老妇人窒息得舌头从嘴里伸出、眼球凸出、满脸血丝,这画面足够吓得白莲花说不出话了,然后猛地松手,飞走~

      吕雉嘴型刚动,钦原就捡起全部的包袱背上,“军师派来接您的,请先随我回营”反正不是什么大锅,就让张良背着好了~

      “......”吕雉还没欸出口,钦原就走远了,回头看看土坡下面,赶紧跟上钦原......

      真正的强大,是你什么都不做的在那里,地头蛇们也不敢惹你。

      汉军生活水平有限,有点余粮也被萧何管的紧巴巴,连沛公想吃点肉,都是支使樊哙想办法开个小灶,身为下属的内眷就更不能铺张浪费了,什么拿叶子写字这种事,风雅好玩不花钱,自然又让钦原赢得一波好评。

      帐外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了一个时辰,钦原怡然自得的在荷叶上临摹赵高的字,虽然依旧难看,可心情却是好的。

      “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你们今天要是不把人找到,沛公回来有你们好受的!”泥封奶娘还是那么彪悍,仿佛刘季都要听她差遣。

      路过者,“哎,燕儿,你从军师夫人那里拿到的是什么字?”

      “是一首黄鸟呢,娟娟的是什么?”

      娟娟羞答答小小声,“一首,陈,陈......”

      “不会是陈风月出吧?!”周遭激动起来。

      奶娘对自顾交流的群众吼道,“你们是耳朵聋了吗?!”

      “......”一片无视,没人理会。

      站岗的小兵傻笑着凑过去,“这,这个我知道,昨天军师夫人还教我来着,娟娟我......我......”

      “哎呦~”围观者皆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

      奶娘气急败坏,“你们!”

      送饭的大婶儿一个屁股把戚夫人的奶娘撞开,“哎~开饭啦,开饭啦......”

      “你干的?”言语中的浅怒,是张良‘心力交瘁’的最佳表现,耽搁了几天回来,钦原的人气空前高涨,倒是那泥地里撒泼打诨的妇人,竟无一人理睬。

      晾干一片荷叶,将毛笔在笔筒里淘洗干净,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无法应付,“是。”

      “然后?”

      “没然后”弹弹衣服上的皱褶,拿了碗出去吃饭。

      张良扶额叹息,沛公老说他的鬼点子多,真该让他看看钦原是怎么害人的......

      与秦军几战洛阳失利,汉军士气大挫,刘季听从张良的建议南下阳城,尽数收取城中军马,并在犨(chou)县大败秦军,逼得南阳郡守退避宛城。

      收下前来投诚的各类民间组织,辎重人力得到扩张又打了胜战的刘季不禁有些膨胀,犒劳三军之时,顺便接了夫人过来相聚。

      所以就有了吕雉和戚莹来到~

      武有樊哙周勃,财有萧何卢绾,文有郦食其,谋略依张良,政务群策群力。

      酒宴之上,推杯换盏之间,半醉半醒的刘季得意忘形起来,一会儿与众人高歌,一会勾着张良的肩膀碰个碗,后来在樊哙的相邀下,竟围着篝火跳起了舞,骂骂咧咧的和兄弟们闹成一团,同桌而坐的吕雉见刘季难得如此高兴,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在一旁静静看着,辛劳多年的脸色喜悦得红润了许多。

      “沛公!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一声凄厉地诉讼打破热闹的气氛,只见戚莹的奶娘一个滑行就跪到了刘季面前,惊得刘季差点倒在萧何怀里。

      “嘶~你是?”刘季不记得这是谁了。

      奶娘顿时嚎哭,“呜......”

      看着地上长溜溜的痕迹,钦原的眉梢眼角都攀上笑意,转过头看着张良朝刘季的方向侧了侧。

      “要去你自己去”抿一口小酒,张良爱答不理地夹菜。

      “好啊~”说罢理理衣服,正要起身,张良的筷子有力地掷在桌上。

      我立刻放松下来,一拍大腿,“哎~这就对了嘛!”

      张良白了我一眼,换上一副忧郁谨慎的神色靠近了刘季。

      “呜呜呜,小姐现在还发着高烧呢......”

      刘季简直心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听到美人生病,脚下居然打起转转来,酒愣是一点也没醒,待张良凑近,“沛公......”耳边低语两句,反而整个人都直了。

      “......”对上刘季投来的目光,我举碗相敬,用眼神问他,满不满意~

      额......刘季全身一抖,这毛骨悚然的笑容,子房是怎么活下来的?唉,拍拍张良的肩膀,“子房说的有理,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在张良的满目绝望中,刘季勾着卢绾的脖子扎到人群里去,小声嘀咕着,“军师不容易啊......”

      “欸......”奶娘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哭下去。

      遥望张良,此时此刻,完全可以想象他内心的咬牙挫齿......

      七月流火,八月闷吞,九月三伏,十月----你还没有回来。

      院子里的桂花开始泛黄的时候,赵高收到了钦原第二次来信,简短的语句渐渐有了笔锋,字如其人,她的字里行间,是锐利狠绝的味道,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想来,圆润二字,应是她最不屑的东西。

      宛城难攻,刘季恐项羽在巨鹿之战后,绕过宛城西进直取关中,有意寻找帮手,钦原想凭此促使汉军与罗网合作,张良的态度不明,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提袖研墨,赵高执笔回信......钦原身处汉军,四面环敌,之前已经给了提示,若再指点......以她宁愿挨顿揍也不愿练字的心思,这次的字体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必与张良有关。

      刘季唯张良计是从,他的策略可以左右整个楚汉局势,钦原与之周旋,若被他看出破绽,之前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

      苍龙七宿已到了关键一步,这种无法弥补的可能,决不能有发生的机会......赵高最终将笔放回了笔搁上。

      某个清凉的午后,钦原端了笔墨、拿了绢帛去河边练字,刚把荷叶铺平,提笔没写几下,眼帘映入一双绣花鞋,突兀地踩在石板上,几乎要碰到压着荷叶的镇尺。

      奶娘陪着戚莹专朝钦原的方向散步,“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堂堂的军师夫人么?”

      以字练气,气乱则字乱,外界杂音,自动屏蔽。

      “奶娘,不得无礼”戚莹娇弱地呵斥道,转而见钦原头都不抬,便提起那日之事,“先前多谢夫人指路,我与奶娘感激不尽,只不过......军师文采斐然,才貌绝佳,效力我夫君麾下,负责的事务繁多,夫人应当多体谅他才是。”

      从左至右数下来的第四百零一个字,是个‘趙’字,我不由从内心深处鄙视,不给我任何信息还想要练你的名字?呸,想得美~

      直接跳过~

      奶娘冷哼一声,想起那日的事,又不敢太过,见戚莹攥紧了绣帕委屈巴巴的样子,赶紧拉她往回走......

      戚莹鼻子一酸,难过极了,想了想这是在汉军营,她夫君才是最大的,咬了咬唇说,“哪有你这样不知礼数的人,我夫君是你夫君的主子,你见了我不行礼也就罢了,怎还如此轻视我?要不是军师那日来道歉,我非得...”

      “非得什么?”这要在其他地方,劳资早砍死你了,谁还听你说这么多废话。

      由于角度的问题,钦原抬头斜瞪着戚夫人的那一瞬间,二人皆被惊得往后一退,泡在血腥里这么多年,那种戾气绝对可以让常人避而远之。

      “哼,张良军师真是瞎了眼,小姐,我们走”奶娘扶着戚莹转身同时,故意踢了一脚镇尺,镇尺翻在砚台里,里面的墨汁尽数散出,有的溅在钦原的衣服上,有的溅在钦原的脸上,有的溅在......赵高给的绢帛上。

      奶娘扬声蔑视,“什么东西......”

      戚莹回眸一看,竟自顾而去。

      “......”动作凝滞在荷叶之上,钦原的气息低到零点,眼睛一凌。

      绢帛这种材质,本就沾不得水,她平日都是小心翼翼的收着,如今却......余光扫到绢帛,墨汁溅到的地方已经浸成了好几坨。

      “咔”钦原手中的毛笔断成两截。

      “噗”血喷洒长空,灰色的身体飞到浅滩上,吓得河边洗衣服的丫头婆子四散逃开。

      “......啊......”戚莹半晌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尖叫响彻天际。

      钦原拎起脸色煞白的戚莹,右脚在她碍事的裙摆上留下一个血脚印,左手握拳,骨节咔咔作响......

      正要一拳打下去的时候,吕雉跑过来拼尽全力的将戚莹扑到一边,“嘶啦~”戚莹的衣襟被撕扯下大半,吕雉赶紧手足并用地爬向戚莹,紧紧护住她,“别!子文你别......”

      扔掉手里的碎布,指头微微破皮,“让开......”

      “......”吕雉连连摇头,戚莹在她怀里吓得眼神空洞。

      吕雉的心跳声随着我的靠近咚咚咚的越来越响,看着她二人的手脚多处擦伤,我并不想这么算了......

      钦原抓住吕雉紧紧抱住戚莹的手腕,强行拉开......

      泪珠在吕雉眼眶中打转,“你,你真的不为你夫君想一想吗?!”

      赵高?我看着她,眼里的泪花闪闪,分明怕得要命,却还要护着别人。

      ......

      良久,我问,“你确定你要护着她?”

      吕雉看了看我,低头把戚莹抱得更紧。

      最后,钦原一把扯开吕雉,戚莹直接晕了过去,地上一片潮湿......

      刘季带着张良、樊哙等人赶到的时候,戚莹奶娘的尸体已被河水冲刷得发白,搁浅在河岸的石头之间,来回打转。

      待樊哙把尸体拉上来一看,就连张良也倒吸一口凉气。

      “子房,你,你这...这夫人......”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张良身上,或惊异,或畏惧。

      卢绾一把拉过自家婆姨,“你再说一遍,是谁干的?!”

      卢绾媳妇看了张良一眼,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又被卢绾搡了一把,“是,是,是军,军师夫人”说完立即跑掉,生怕这群男人让她带路。

      “这......”看着奶娘背上的血窟窿,层层的冷汗渗出来,一种还没合作就面临奔溃的感觉,刘季没想到,戚氏竟把钦原惹怒到这个地步,关键是......

      “子房”他的两位夫人还在钦原手里。

      张良向众人拱手行礼,接纳下各式各样的目光,“子房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包扎好吕雉膝盖上的伤,轻轻帮她挽下裤腿,起身走近躺在床上的戚莹。

      吕雉惊慌地站起来阻止,“呃......”却疼得站不起来。

      于床前一步的距离停下,虽然我无所谓,可戚莹要是在张良床上尿了床,问题就大了,“记住,你夫君是张良的主子,不是我的。”

      担心钦原反悔,吕雉爬到床边,轻轻安抚着被窝里瑟瑟发抖的人。

      “你会后悔的”吕雉,你一定会后悔的......

      掀帘出来,张良诧异地看着我,却还是压抑着焦躁不安,小心翼翼地试探,“怎么回事?”

      “就你一个人?”显然,刘季不想闹崩。

      “告诉我,怎么了?”张良右手不再有礼有节地横于腰间,而是双手垂于身侧,俊逸的眉目里染上了郁色,是种预感全盘皆输的恐惧。

      呵,你居然害怕了?

      与他擦肩而过,这种自己东西被人弄脏了,还要忍着去道歉的心情,实在不爽到想杀人。

      张良想拽住钦原,“......”却被她眼角一瞥,止住了手,任她离去。

      现在的钦原,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若再有一丝一毫的激怒,只怕她会在汉军中大开杀戒......巨鹿之战已经打响,若平息不了此事,给钦原、目击者、受害者、执法者四方一个满意的交代,沛公此生,再无翻身的机会,但......望着钦原的身影越来越远,张良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正值为难之际,吕雉咬着牙从营帐里出来,“军师,我们没事,快去看看你夫人吧。”

      犹如决堤的洪水在最后关头退了回去,因为吕雉这一句话,张良心中的大石砰然落地。

      只要钦原没有杀沛公的两位夫人,一切都好办。

      对着吕雉一拜,张良提出应对之策,“子文性子火爆,多谢大夫人宽容,但要解决此事,还需委屈大夫人......”

      后山的河水维持了汉军上下的日常生活,军士们的家眷也多安置在后山,钦原杀了戚莹奶娘的事很快在军营中传开,刘季等人既不是现场的目击者,又没有在事发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此刻,他与樊哙等人被团团围在校场中央,面对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别说是私下处理此事、封锁消息,就是想挤出去撒泡尿,都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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