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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   阿拉斯托满月的时候,达西给狄安娜看了她过去藏在床底下的木盒子。
      每个女孩都有一个藏起来的木盒子,她说。而她的木盒子里装着她曾经幻想过的、要给自己的孩子穿上的小衣服,还有她自己缝制的狮子玩具,会时不时张大嘴巴怒吼,她一直期待着有一天那个玩具会成为自己孩子的最爱。
      狄安娜看见那个木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很惊讶。达西是那种开朗健谈但非常干练的女人,金色的长卷发喜欢别上卡子散在肩上,但这也丝毫没有让她看上去温婉多少。有时候,杰奥姆会偷偷说,她的金头发就像是雄性狮子的鬃毛,当然这个比喻是褒义的。
      所以她没想到,达西的木盒子里装着她对成为一个母亲的种种想象。

      对狄安娜来说,她不仅有个木盒子,而且是个放大版本。
      她的魔法衣柜,推开门是一片新的天地。她在那里打造了只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狄安娜会在喷泉边,让花园里的铜像动起来和她一起跳舞,一直跳到云端;她会在小型交响乐队的伴奏下,在旋转跳跃间洒下仙子粉一样的金箔;还会闭上眼,让指尖触摸钢琴流淌出音乐,音乐间喷泉里的水花自由舞蹈……那都是她在真实的舞台上,无法向麻瓜们展现的东西。
      在她的思绪随着乐曲漂浮至那个她已经远离的魔法世界的时候,狄安娜有时会挥一挥魔杖,脑海中重新回到她在斯卡曼德老宅的草坪上,追逐着骑着扫帚的哥哥和忒休斯的回忆里。她会坐在铺了地胶的玻璃房里,或是旁边亭子的躺椅上,看着银色如月光的雷鸟从魔杖杖尖飞出,带给她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当然,她也有一个达西那样的小木盒子,放在这个魔法花园的书柜底下。
      那是狄安娜更为隐秘的心事。里面藏了她从几乎每一份有忒休斯的报纸上裁下来的他的照片(这个斯卡曼德家的男巫频频在政治与教育版露面,甚至八卦版面也对他钟情);还有他年少时送给她的金色飞贼;以及她本打算送给忒休斯和莉塔的结婚礼物——一个雷鸟木雕,雷鸟的肩膀上停着一只渡鸦,底座点缀着茉莉花丛,用魔杖点一点,木雕的头上会卷起一小片风暴。
      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这个盒子的存在。

      ————————————————

      现在,在狄安娜的魔法衣柜里,忒休斯就躺在那张躺椅上。
      他早前在双面镜里出现时戴着的领结已经被取下,衬衫敞开着,狄安娜注意到他腰间缠绕的绷带正一点一点地渗着血,左侧的脖子上露出烧焦的皮肤。忒休斯此刻紧闭着双眼,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破旧的风箱。他苍白的脸上冒着汗,连那件薄薄的衬衫都已被汗湿。
      她紧绷着迅速移开目光,忍受着无比清晰的心跳声,咬着嘴唇不说话。
      纽特从他的箱子里抱出瓶瓶罐罐,语速飞快:“这是雁翅虫的分泌物,可以治疗厉火咒的烧伤;这是白鲜香精,剩的不多,但我相信你这会有;这是止疼剂,这么多够了。他的肋骨断了,但我来不及去弄生骨灵了,这东西你一定不会缺,对吗?”
      狄安娜攥着拳头,沉默地点头。她有,她有,那东西和止疼药是她最常用的魔药。
      神奇动物学家局促地站起来,合上了箱子,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哥哥,她看不清他眼神里的情绪。“我必须得走了,我要去……嗯,处理一下叛徒那件事。”

      狄安娜送他走出这个花园,带他穿过家里的走廊。当他们站定在起居室里的时候,狄安娜修改了幻影移形的限制,让纽特直接从这里消失。
      在这个男巫闪烁着目光准备离开时,尽管更担忧着衣柜里的那个斯卡曼德,她还是忍不住对眼前的斯卡曼德说:“这是魔法部要求的吗?你去找那个叛徒?”
      “不是。”纽特迅速地回答,“因为一些……意外,我看见了他,那我应该提供协助。毕竟他们……伤害了忒休斯。”
      狄安娜不置可否,只是轻声说了一句“Take care”。
      纽特鼓了鼓嘴,这回是真的准备走了。临走前他回过头,罕见地直视着狄安娜的眼睛,像是鼓起勇气一般抬起眉毛:“蒂娜会帮助我的,她是一个非常卓越的傲罗。嗯,我是说,现在该轮到我保护他了。”
      她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衣帽架跟前。她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对她来说都不是最紧急的事。

      ————————————————

      给忒休斯的脖子上抹雁翅虫分泌物的时候,狄安娜拼尽全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这不是哭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她曾在西线战场上处理过无数个比这严重千百倍的伤员,更何况这就是傲罗的生活日常,她总不能离开不过十年出头,就都忘了吧。
      上一次她这样告诫自己,还是在杰奥姆转移格林德沃后重伤的那一次。
      但这不能阻碍她的心跟着这些烧焦的皮肤、裂开的皮肉和破碎的骨头一起疼痛。狄安娜颤抖着双手解开忒休斯腰间缠绕的绷带,第一次亲眼看见他身上无法抹去的伤疤。舞蹈留给她的伤病可以随着魔法与时间不着痕迹,但是黑魔法与肉/体交锋时刻画的疤痕却永远无法消除。她曾经是一个傲罗,但毕竟时间并不很长,当这些巫师的罪恶残暴在爱的人身上一刀一刀地宛如凌迟,她仍感到触目惊心。

      忒休斯发着烧,昏睡中气若游丝地吐出几句沉吟,狄安娜听不清,但她想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中途他醒了一次,睁开眼的瞬间挣扎着想摸索什么,她凑过去举起他的魔杖晃了晃,忒休斯愣神一瞬,方才放松下来。
      狄安娜费劲地扶他半躺,把生骨灵、止痛剂和缓和剂都喂他喝下去,当他因为药剂糟糕的味道皱起眉头时,悄悄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果丹皮。她故作轻松地朝忒休斯眨眨眼睛,后者虚弱地弯了弯唇角,复又睡了过去。
      她看看表,已过凌晨三点,魔杖朝花园的入口轻轻一挑,白昼变为璀璨夜空。就着忽明忽暗的星光,狄安娜跪坐在躺椅旁边,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紧绷的弦松下来了一半。
      如今她得以温和专注地、长久地注视他的脸庞,平时一丝不苟定型在额头上方的棕色卷发现在疲惫地散落额前。狄安娜突然意识到,忒休斯已经快四十岁了,但仍看起来那么年轻,此刻的傲罗办公室主任,与她很多年前在学校图书馆瞥见的学习间歇小憩的赫奇帕奇级长是如此相似。只要他卸下他平时在手足面前的那些伪装,不时刻把重如千斤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上,忒休斯依旧可以看上去像个少年。
      “睡吧,Theo。”
      狄安娜无声地说,然后鬼使神差地轻轻亲吻了他带着隐约雀斑的脸颊,就像蜻蜓略过湖面般不着痕迹。
      这就只是像一个贴面礼,她告诉自己。

      ————————————————

      约莫四点的时候,巴巴的精灵脑袋从罗马柱上凸显,锃亮的眼睛瞅了一眼睡着的忒休斯,压低声音对狄安娜说:“外头有人敲门。”
      狄安娜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隔着开衫去摸内侧暗扣里的魔杖。她不觉得有任何人会在凌晨四点造访,这就是所谓的“不速之客”。她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上睡衣,随意弄乱了自己的长发,抖了抖床上的被子,才终于去应了门。

      凌晨的巴黎正在下雨,推开门的时候,门外是两位带着兜帽但头发仍被淋湿的女士。狄安娜故作生气地打量她们,并不打算当那个先开口的人。
      “真的非常抱歉,女士。但是您看,外面下雨了,您是我们在这场雨里唯一可以寻一个避雨处的……巫师。”金发的那一位不好意思地说。她的声音非常甜美,还带着冰淇淋一样的笑容,和她身上的暗色系斗篷格格不入。
      狄安娜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看另一位女士,和她一样的黑头发,非常有法兰西特点的五官,即使脸颊上已经带有雨点,仍高傲地扬着下巴。狄安娜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一瞬,几乎是当机立断封闭了大脑。即使她对这个金发女孩全无印象,她也不会忘记这另一张曾在拉雪兹神父公墓出现的脸。
      文达·罗齐尔。

      狄安娜让她们进了屋,点燃了壁炉,厨房里煮上了热茶,还相当客气地为她们递上了干燥的裙子。
      金发女巫一直在试图与她对视,狄安娜礼貌微笑,在脑海中构筑出虚无缥缈的图景。无论她是不是摄神取念者,无论她们此番到访是何用意,她们都显然无法找到想知道的答案。
      罗齐尔饶有兴致地在狄安娜身边绕着圈,艳丽的红唇在巴黎的夜里像一朵大丽花,“文达·罗齐尔和奎妮·戈德斯坦恩。”
      她轻哼了一声,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时候那个叫奎妮的金发女人似乎是看见了她壁炉上摆着的照片,狄安娜可以看见她瞳孔在一瞬间出现晃动。
      尽管罗齐尔跟格林德沃风格相似,但狄安娜不得不说,她看不出奎妮·戈德斯坦恩是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一员的。

      “我猜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
      狄安娜看着茶杯们都有教养地鞠了一躬,飘到两位客人的手里,挑着眉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这位格林德沃的女助手斜倚在她的沙发上,看上去她倒像个主人了,“我们可对你知道的不少。”
      “说说看。”
      罗齐尔喝了一口茶,“穆迪家的女儿,曾经的傲罗,从魔法世界出走的芭蕾明星,麻瓜上流社会的常客,对魔法界的政治早已不闻不问的艺术家……”
      “但家里的照片却几乎都是跟傲罗一起照的,你的哥哥、嫂子……甚至还有忒休斯·斯卡曼德!”戈德斯坦恩打趣地接话。
      狄安娜面不改色,在壁炉边用风干咒语干燥她们被淋湿的衣服,大概明白她们为何会在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她耸耸肩,不在意地说:“After all,we grew up together. 现在我哥哥最经常让我干的事就是帮他看孩子,至于斯卡曼德先生,那我们可真是许久未见了。”
      “另一个斯卡曼德先生呢?”
      “抱歉,你是说他父亲还是他弟弟?前者我去年圣诞节给送了一瓶耗费我整场演出的出场费的麻瓜葡萄酒,后者嘛……”
      狄安娜能注意到戈德斯坦恩在说到纽特的时候,满怀期待的眼神。
      她清了清嗓子,明白她们很可能知道纽特来过。
      “后者倒是几小时前才见过。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谁知道呢?斯卡曼德家的小儿子总是有很多秘密。他来找我借生骨灵和白鲜香精,因为他来不及再去别的地方弄了。然后拿了东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还真该找他要点金加隆当作报酬的。”

      学会大脑封闭术可真好。不管对方是不是要窥探你的生活,你可以想让别人相信什么就让别人相信什么。

      她们三个围着壁炉喝完了杯里的茶,在凌晨的寂静中,火焰烧焦柴火的噼啪声格外突出。当银质茶壶热情地想为客人再续上一杯时,文达·罗齐尔摆了摆手,茶壶有些失望地重新落在了桌上。
      “那么,穆迪小姐,带我们参观一下贵府?我们还好奇一个巫师成为了麻瓜世界的明星,该如何生活呢。”
      狄安娜站起来,尽量表现出她曾在妈妈身上看见的女主人的得体,“寒舍罢了,这边请。”
      她当然知道这个参观不怀好意,本质上,这次来访就不怀好意。她带她们穿过走廊,去看书房、客房、地下室甚至是她的壁橱,直到最后来到她特意弄乱了床铺的房间。罗齐尔扫视着她的胡桃木衣柜,装作不经意地抚摸,颇具鉴赏意味地说:“我喜欢你的衣柜,和墙壁的配色相得益彰。”
      戈德斯坦恩笑起来:“你墙纸上的天鹅也和你很相衬。”
      狄安娜故意打开了衣柜门,露出她那一排整齐挂好的裙子,“谢谢,这个柜子出自一个麻瓜木匠,造价不菲。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把他推荐给你们,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魔法也能巧夺天工的。”

      最终,她们回到客厅。两位客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这里除了几张会动的照片、会摇摆的衣帽架和吊灯,连会说话的画像都没有。
      天已经开始泛白,雨早已停下。在鸟鸣声中,这两位女士终于要走了。
      临走前,罗齐尔半眯着眼,仍然试图从狄安娜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她随后看向门前那几张麻瓜照片,怀疑地问她:“穆迪小姐,你为什么要跳舞?”
      狄安娜自然地笑了笑,这回是非常真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就像你们为什么要呼吸。”
      这位格林德沃的信徒仍然高昂着下巴,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并不在意格林德沃等诸如此类的事?”
      “为什么要在意呢?我只是个芭蕾舞演员。”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就是格林德沃的人,你会告诉你的那些傲罗亲人和朋友们吗?”

      狄安娜看着文达·罗齐尔绿眼睛,如此神秘,也如此蛊惑,这显得一旁的奎妮·戈德斯坦恩就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她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抓不住你们不是吗?我打赌走出这扇门,你们就会离开这个国度。”
      两位女士没有说话,罗齐尔眨眨眼睛,带着有些局促的戈德斯坦恩走出了房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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