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莲蓬头忙活了一晚上,把它养精蓄锐的时间全都贡献了。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肯再把那些瓶罐送回原位去。
关娇还想继续劝小血,旁边走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手里执着尘拂,“关公公,陈副总管叫杂家来通知大家,司药库昨夜遭了贼人。你和永安宫的众内侍用完早膳,都去司药库前集合听训。一个都不许告假,记住了吗?”
关娇忙点头哈腰,低腰拱背,连声称诺。
等那个老太监走了,她才瞅向肩膀上的莲蓬头,“得了,已经晚了,你不用再去忙活了。”
莲蓬头大舒一口气,【总算可以睡一会儿了。】
***
司药库房前的空地上,一众太监和宫女都挤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刚刚早膳的时候,关娇也算知道了和她一个寝房的太监们都叫什么。这会儿,她正假装无辜,竖着耳朵,听她邻铺的圆脸太监小李子,李闲说话呢。
“依我看啊,司药库这不是遭了贼,多半是遭了鬼了。”
“咦——!”众人顿时缩起了脖子,连始作俑者关娇听了也觉得后背一凉。
“你们听说了吗?里面什么贵重药材都没少,就是写药方的笔墨纸砚撒了一地。还有就是,装药丸的瓷瓶都不翼而飞了。其他,并没什么损失。如果是人,怎么可能?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拿走点冬虫夏草吧?”小李子分析地头头是道,唾沫横飞。
“照你这么说,倒像是野猫干的,你为什么单单说是鬼啊?”听旁边的另一个太监这么理智地反驳,关娇也忙不迭点头附和。
“野猫偷瓷瓶干什么,你是木鱼脑袋吗?……”
小李子还想继续发表他的惊人之论,又有一个太监插话提醒大家,“都别议论了,快到一柱香了。”
四周立刻雅雀无声,直到又过了一柱香,讨论声才又重新开始。
关娇看得目瞪口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宫规再变态,还是有这么多的人能适应的啊。
小李子见新的计时开始,正满脸兴奋,准备张嘴,就听司药库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陈副总管和秦之原从里面走了出来。
关娇立刻瞪大了眼,盯紧了那道颀长的人影,可等能看清秦之原的脸,才发现他又变回了平淡无奇的模样。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可内心总有一缕“花开堪折不能折”的遗憾。
秦之原并没有看她,只是和陈副总管小声嘀咕了两句,便负手离开了。
陈副总管恭敬地目送秦大总管的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后,才施施然开了腔,“昨夜司药库遭贼人荼毒,现在里面已是惨不忍睹。贼人猖狂,不仅把司药库的药瓶偷了个一干二净,连写方子用的笔墨纸张都不放过。刚刚秦总管给杂家送来了线索,贼人偷这些瓶罐,竟是为了栽赃秦大总管!”
威严的目光扫向下面站着的一众内侍和宫女,看见他们个个都噤若寒蝉,陈副总管才继续满意地开口,“可这个贼人傻就傻在这里,他诬蔑秦总管什么不好,竟然说他,在□□里养小鸟,和宫女一起泡澡,还跑到宫外去杀人。这个贼人显然不识字,只会画画。这样吧,你们每个人,都来杂家这里领笔墨纸砚。每个人把你觉得这三幅画应该怎么画,给杂家画下来。午膳之后,交到杂家这里。杂家好比对画法,确认贼人是谁。都排好队,领东西吧。”
陈副总管话音刚落,大家都激烈而又小声地讨论开来。
“小李子,我就说你是吹牛吧,还鬼魂作案,明明是人,而且此人是文盲,只会画画,不会写字。”
“……你也别光说我,我的脑袋总算还有点货,对不对先不管,想法还是有的。哪像你,遇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你!瞎猜还不如不猜!”
“你们别吵吵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宫里,竟还有人敢栽赃秦总管?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沉了吗?”另一个长着尖嘴的太监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那两人的无聊争吵。
毕竟,一柱香时间宝贵啊!
“这么说也是啊。谁啊,胆子这么大?不管了,我们先来商量下,那三幅画我们应该怎么画才好。”小李子终于理智些了。
“听陈副总管刚刚不屑的口气,那个贼人应该很傻,估计画工也很不好,是以我们画画之时,稍微加点技巧,应该能被排除嫌疑了。”
“有道理,有道理,我先选,我要写意画法。”
“我工笔的。”
“我写实的。”
“……”
关娇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压低了声音,“小血,什么是□□养鸟啊?”
【哎呀,小主,这不能怪我。我的莲蓬柄是直的,弯起来卷住一支笔写字,那是很费力气的。你又要我在风璃宫的角角落落都塞满这些秘密,我没辙,就用我的莲蓬柄蘸了墨汁,画的。我聪明吧!】
关娇咬牙,“那你为何又自作聪明,把写字改成画画呢?”
【字笔画太多了啊。我到那一看,那家伙,司药库里有两百多个瓶瓶罐罐呢,那得写到什么时候。当时,我就心念一动,就把秦总管的秘密画了下来。那速度,刷刷刷刷——】小血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关娇无语望天,“画你就好好画,□□里养小鸟,又是怎么个画法呢?”
【小主,天地良心,我画的是小鸡,是他们鸡鸟不分!】
“彭——”关娇一阵炫目,晕倒在地上。
小李子一如既往地热心肠,“报告陈副总管,小关子晕倒了!”
“好好的,怎么晕倒了哪?”
小李子一摸关娇的额头,嚯,一手的汗,他迟疑地抬起头,理智和现实发生激烈碰撞,最后,他还是相信他的理智思维,“他,他好像是中暑了。”
关娇因为突然晕倒,被免了去碧洗宫端茶倒水的苦力安排。这会儿,她一个人躺在永安宫的床上,面前的三张白纸,滴墨未沾。
【小主,你就别犹豫了,画这个,我都是熟门熟路的,反正秦总管已经知道这事是你干的,就让我来画。你继续睡你的美容觉啊。】
莲蓬柄熟练地飘到墨盒上方,眼看就要蘸上墨汁。
“闪开!”关娇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不劳你这个大画手,这点小事,本公公自己来。”
【小主,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娇不再搭理系统,找了支最细的毛笔,蘸满墨汁,稍加思索,便刷刷刷地画了起来。
小血几次想跳到她的肩膀上看她在画什么,都被她遮挡住了,还用眼刀杀它,自觉有愧的小血只好隐身,养精蓄锐去了。
***
碧洗宫
陈副总管把比对过的画交到秦之原手里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虽然比了又比,可他还是没有发现哪个人的画法是和贼人一样的,这只能说明这个贼人,另有来头。他虽然极其不情愿,可毕竟查了一天了,也该给秦之原一个答复。是以他一咬牙,挑了几副他觉得画工好的画,去了碧洗宫。
进碧洗宫的时候,秦之原正在油灯下看书,见他的副总管进来了,他放下了手里的书。
“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回大总管,小的让宫里的一应内侍,宫女,绣女,歌女,仆役,厨娘,厨师,屠夫……”
“不用说那么多了,直接说结果,这事是谁干的?”秦之原不耐烦地摆摆手,重新拿起手里的那本书。
陈副总管支吾不语,“呃,这……”
“怎么了?”
陈副总管吓得直接下跪,“秦大总管,请恕小的无能,没有查到匹配之人。”
“哦,是吗?你先起来。”
“是!”陈副总管嗫嚅着,站起了身。
“画带来了吗?给我看看。”
“是贼人的,还是下人的画?”
“都要。”
陈副总管恭恭敬敬地从左袖口掏出三张画,递了过去,“这是贼人的。”
又从右袖口掏出一大叠太监宫女的画,也递了过去,“这是叫底下的人画的。”
秦之原接过那叠厚厚的画纸,“刷刷刷”地快速翻看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不耐烦。
陈副总管陪着小心,端着笑脸:“大总管,小的选的都是画法精良的,虽然和贼人的画法不一致,但至少不会污了您的眼。嘿嘿。”
“关焦的呢!”
“谁,谁的?”陈副总管有些没听清。
“我的贴身掌事太监,关焦,关公公,他的画呢?”
陈副总管恍过神来,“哦,他的画,有的有的,不过笔法和贼人的大不一样。他的画,画法虽然奇特,小的从没见过,但细品起来,总觉得有一股说不清的温情在画里流动,还挺好看的。是以,小的私藏了。”
“啪!”秦之原把手里厚厚地一叠画重重地拍在桌上,吓得对面的陈副总管一个激灵,“谁让你私藏了,拿出来!”
“是,是,小的带着呢!”陈副总管不知道哪里又惹怒了面前的爷,但他显然已经习惯了。
他抖抖索索地从后腰腰带里拿出三张画纸,恭敬地递了过去,“都,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