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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放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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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梦温柔如旧,昨日情,风中黄花,今日债如何偿还。
男人贵在有情,在这个无情的世界中,手握一把多情的剑,行走江湖是一件很便宜的事情。女人贵在娇艳,在这个秋风冷瑟的日子里,有情或者无情,都不如娇艳的花朵迷人。
亓安安自与姜文泽成亲的第一日,便被姜文泽放逐了。
成亲当夜,他揭开她的红盖头,道:“亓安安,我姜文泽没有强人所难的嗜好,你走吧。”
“是真的?”一丝惊喜浮上了亓安安的心头。
“是的,不过,我有要求。我知道,你最是喜爱自由无拘,这一次,我给你足够的自由。但是,你不能去寻找他,除非他主动寻你。你也不能去寻求东方倩儿和洛十四的帮助,更不可让她们知晓,你身在何处。我要你独自依然离开,去那陌生且别人寻不到的地方生活,不能靠别人,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你能够做到,不依靠任何人生活,我便放你真正的自由。”姜文泽声音沉冷道。
“为什么?”亓安安有一些不解,她这一路走来,都是在靠着朋友的救济生活,实在是一个不事生产的废物。
“不为什么,这是一个赌注,如果你害怕了,认输了,便回姜府乖乖做你的姜夫人。如果你赢了,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时间呢?总得有个期限吧?”亓安安皱了眉头。
“真真是一个爱计较的女子,无论面对任何情况,都不会忘记讨价还价,讲条件。好我答应你,时间是一年,或者更短。只要让我看到你的诚心,方可。”
姜文泽说完这句话后,丢给她一件粗布衣衫后,离开了。
亓安安捧着粗布衣衫,一丝苦笑,浮上面容。
江湖,一个包罗万象的词汇,容得下万里江山锦绣,容得下群雄称霸的雄心,却唯独圆不了亓安安一个略显清冷的梦。
琅琊城外三十里,一处平凡的小山村中,一家夯土筑成的小客栈中,一盏孤灯,一床薄衾,陪伴着亓安安度过了一个漫长而有些清冷的夜晚。
在这样万物萧索的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汤河小镇一盏温暖且荒凉的孤灯,照亮了亓安安眼前的黑暗,却将她脑海中那层迷惘更清楚的印在心底。
她在这个小镇中独自生活了七个月,这里地处偏僻的山岭,四季风景不错。
姜文泽暂时将亓安安放逐了,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心中藏有别人,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而且,就连亓安安也没有料到,姜文泽竟然会如此豁达,豁达到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也依旧面不改色,愿意娶她。
她在心底对姜文泽已经有些改观,在深山里生活的这七个月里,她有些时候会在想,如果生命之初,如果她下峨眉山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姜文泽,如果姜文泽与上官蓁蓁没有婚约,她或许会爱上姜文泽,或许会安心与他白首偕老。
人世最悲哀的事情,便是老天爷与你开玩笑,而更悲哀的事情,便是老天爷时常与你开玩笑。
亓安安便是这身陷命运玩笑里的悲哀产物,悲哀到她看不到明天的路,眼前一片黑暗。
亓安安面前摆了一张胎釉质地白皙的瓷碗,碗中盛了满满一碗质地莹白的米粥。
白瓷碗中的白米汤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凝结出一层白色的米糊。
“香吧,有没有闻到米饭的香味?”楚云庭笑问道。
亓安安没有搭话,她捧起了白瓷碗,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吧唧吧唧嘴,而后又吸了一口。
放下手中的白瓷碗,面色难堪道“这没有味道,我想吃肉。”
“我们这里没有肉,临时,你就先将就着吃吧。”
“红烧肉,酱肘子,烤鸭脖,醋鲤鱼。……”亓安安嘴里念叨着,愤愤的端起手中的碗。
亓安安眼前的烛火晃了晃,那些温暖的画面,忽的又消失了。
她哎哎叹息一声,端起桌前有些发黄发黑,难以下咽的浆糊。
小山村外是一条山道,山道五里外是一个唤作汤泉镇的小城。
小镇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在五代十国时期,处在齐国与鲁国的交界处,因着小镇中有一眼活的且不定期小规模爆发的小火山,所以小镇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温泉镇,只要有财力的富户,雇佣了庄丁在地下敲开一个窟窿,穿过地表浅显的石头层地质,地下温热且含有硫磺的温泉水,便会汹涌澎湃的涌出地表。
因着乍出地表的温泉水太过灼热,是以镇子中的人在泉眼附近圈造水池,引入浅绿色的温泉水,供自家洗浴,或者专门建造一处,搭了草棚遮蔽风雨,专门有人收取费用,供镇子里的男女洗浴。
这里的澡堂子大多分为两个大间,一间专门供男人们洗浴的地方,和一间专门供女人们洗浴的澡堂。
因着来此地洗浴的商旅多了,所以,澡堂子外不远的大街上,便是专门供客人吃饭的地方。卖炊饼的,卖羊肉汤的,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们,络绎不绝。
这是一个活着的小镇,有温泉,有商旅,还有吃食。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为这个小镇带来了繁华昌盛。
亓安安早上在路边一处小吃摊上吃了一碗豆腐脑,另外花两文钱买了一个入口香脆的炊饼。
这是她在山村私塾中教书,辛苦赚来的钱,原本打算用这几文钱,买几件棉衣御寒用的,可是考虑到这几文钱还不够买一只袖子,便在路边买了碗吃食。
她来此地,为的是寻找一个人,一个汤泉镇最有名的接生婆。
张阿婆的家住在镇子中心的裁缝一条街上,张阿婆平日里负责镇子中的妇人接生,如今她的年纪老的厉害,一双眼睛也已经半瞎,只得收了自己的老行当,在路边摆了一张八卦图,做起了算命的神婆来。
亓安安走到张阿婆的身前,她坐在一棵大槐树下一只脚凳上,脚下是四枚铜钱外加一口破碗。
亓安安在张阿婆的身前蹲下身来,出言道:“阿婆,你能够给我算一卦吗?我寻人。“
半瞎的张阿婆笑着点点头,亓安安拿起了卦桶,晃了几下,掉出一根签子来。
“姑娘,你自己看看,那签子上写了什么,老婆子眼盲,看不见事物了。”张阿婆笑道。
“峨眉山月?签子上写了这四个字,不知是何意思?”亓安安疑惑道。
“姑娘若是寻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是小孩,都在这四个字里面。”张阿婆又道。
亓安安心中疑惑,听山里的农人说,这个张阿婆算命极是灵验,到底有几分真?
亓安安悄悄自那竹筒里抽出几支竹签来,却见那几支签子上分别写了几个词牌名:琵琶行,长恨歌,兵车行,乐游原,故人山庄。
亓安安苦笑两声,丢下手中的竹签,站起身来走开。
“得,今日学中,就教山中那些顽童背诵峨眉山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