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春风料峭人断肠 ...
-
眉舒忍不住打量着屋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忽然瞥到梳妆桌子上的一个雕花匣子，双唇颤了颤，“我竟没把它带去。”
眉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染了一层淡淡的悲伤，“唉……当时的情况，哪里顾得上许多，不然，找个时间焚了吧。”
“不……”眉舒起身，走到桌旁，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匣子，“我……答应过那人的。如今二哥死不见尸，我如何焚与他”
眉夫人摇头，悲切道，“都多少年了……”她其实也抱有希望，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消磨了。
“那就等我百年之后，亲自带下黄泉，也算不辜负了林四小姐。”眉舒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个匣子，是她二哥未过门的妻子交给她的。
那个时候，是眉舒最后一次就她，她正缠绵病榻。
眉舒一回想起来，心头都疼的厉害。
那时候的林绯脸色苍白的可怕，眉舒在她的一呼一吸间都能感觉到她的无力。
“棠娘……我觉得……他还没有死。”豆大点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可是，爹娘只当我是痴人说梦。”
“我也这样觉得，阿兄的尸体一天没有找到，我就不会相信他就那样死了！”那时她还年幼，不相信那样顶天立地的二哥就那样走了。何况死不见尸呢。
眉舒紧紧的握着林绯略显冰凉的手用力的摇摇头。
林绯勉强的勾勾嘴角，“他们都不相信，可是你和我相信就好。”她说着，从床的内侧拿出一个雕花的木匣子，“里面……咳咳咳，是我给他绣的荷包还有他送我的玉佩，如果你等到他了，把这个交给他可以吗？”
眉舒眨着湿漉漉的双眼盯着那匣子，“怎么把他给你的玉佩也交还”
林绯凄然一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眉初行的时候。
只见他穿了一身白衣，她借着月光看着，只觉他比明月皎洁清明。她真的，会嫁给这样好的人啊，脸上登时发烫。
她疾步想走向他，可越近步子却越发缓了起来，直到走到他跟前，她垂着头不敢看他。
“我明天，就要随军队出征了。”他说道。
她心里一乱，终于抬头看他，咬唇怯怯说，“要多久？”说完又觉得不妥，连忙又把头低下。
只听他笑了，在徐徐凉风里她的耳根烧的发红。
“行军的事，哪有那么好说，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吧。”
她盯着踩在他脚下的落叶，期期艾艾的说，“挚娘，说，说你会娶我，若是此去太久的话，会不会……会不会把我给忘了？”
他不语。
她紧张的眼皮发颤，这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些。
突然，她觉得有一丝暖意压在她的发上，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
只见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不会，我会娶你的。”说完又笑了，清风明月中的男子，让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泉。
她又急问，“那你几时娶我？”说完自己都觉得太过直白了，莫要吓到他了。
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才道“等我行军回来时，你也该及笄了，我也已是弱冠之年，那个时候，我便娶你可好？”
她眼中感动地升起氤氲，没有应他，只是重重的点头。
“二公子，以后可否不要穿白衣？”她说着，虽然他穿白衣十分出尘好看，可是，她总觉得白色是很悲情的颜色。
“为何？”他皱了皱眉。
“我……我就是觉得这个颜色让人怪伤心的。”她手心有点发汗。“人们不是在重要的人离开后才……”她解释着。
没等她说完，他便道“好。”
她笑了。
最后她望着他踏着月光下的树影离开，她就那样望着，直到他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心里殷切的希望他凯旋，然后她会披上红色的嫁衣，戴上凤冠嫁给他，举案齐眉，生儿育女，再然后一起慢慢的老去，儿孙满堂。
她把能想到的美好都想了
那种希望在这夜像嫩芽一样破土而出，日渐茂盛。
可谁也不会知道，这是她这一生，见他的最后一面……
“你要跟他说，我不会怪他没有回来娶我，是我没有福气……等到那个时候了……”林绯摇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
“不会的，我们会一起等到他回来的。”眉舒只觉得心底战栗。
林绯吃力的抬手摸摸她的头，“棠娘，我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对不起……”
“四姐姐，不许你这么说！”眉舒害怕极了，这般好的一个人。
林绯把匣子递给她，“那算是我说胡话了，这个算我拜托你保管可好？”
她见眉舒犹豫着不肯接，“等我病好了，咳咳，就去找你拿回来……我拿着手酸，快收下吧。”
眉舒吸了吸鼻子，从她手里接过。
林绯笑了笑，眼中有了一丝神采，“谢谢你，棠娘……”
后来眉舒一直在等着她来取匣子，可最终却等来了林绯离世的消息，那是风尚料峭的初春……她还没有再一次感觉到春天的暖意就撒手人寰了。
当时眉舒因此抱着匣子哭了好几日，把自己在房中关了整一月，一想到林绯温和的笑容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眉舒回忆着，那种痛心的感觉仍无比清晰，“她不守信用，就那样走了，可我得把这个带在身边才是。”
眉夫人早已起身站在她身旁，眼前也浮了雾气，轻轻抚了抚眉舒的背，“还怀着身子呢，切莫让自己太过伤心。”
“嗯……”眉舒闷哼着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