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蔚矜

3、Chapter. 3

　　他一天里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想那盆花，剩下的时间，他默写古诗，写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背英语作文，写化学方程式。隔壁桌的男生找他聊天，说了句浑话，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笑起来的时候朝对方不清不楚地回了句什么。另一个男生在后面拍他，说他最近话都少了，是不是有情况，他说我养了朵花。
　　“啥花啊？玫瑰？看上哪个姑娘做准备也不是这么个准备法啊？”
　　他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头，想着这么回话的功夫低下头弯了弯嘴角，说喜欢女孩子送花哪有论朵送的，话锋一转又把话题引到了别人身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养花。以前养过金鱼，都养不活几个月，狗也养过，后来管制严了就送人了，这花也不是买的，是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来打招呼的时候送的。他当时跟在父母后面听人寒暄，等人关了门转过身才看见母亲手里捧着的百合。他盯着那花，听母亲跟父亲聊该送什么回礼，下意识地把花接了过来。
　　“你想养这个？”
　　“想试试。”
　　“你能养好吗？花可更娇贵。”
　　他知道那个“更”是什么意思，心虚之余抬起头冲母亲笑，眼睛弯起来，又说了句俏皮话，连说话的尾音都拐着弯奶了起来。
　　——可是快要一周了。
　　他听见上课铃又响了，转身坐好从桌斗里掏出了数学书，又从笔袋里拿出一条记号贴，写上“红笔”两个字。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英语老师说小测还没判好，要提前讲课文，他缩了缩脖子，打开书立起来朝一边递了个眼神，发现大家都没来得及预习才稍微放了心。放学之后他磨蹭了一会，出门时和做卫生的姑娘对上了目光。他眼神没挪开，却没料到对方也眨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弯弯眉眼朝对方点了个头。一路跑回家，开门跟做饭的母亲问了句好，打开自己房间门的时候他咽了下口水，拎着书包带的手也使劲握了握。
　　花还没开，花瓣还是白得像团云彩。窗外的夕阳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书桌正中间的地方留下长长一道裂痕，那痕迹从桌面延伸到木地板上，爬到对面的墙上。他向屋子中间迈了几步，背对着窗子，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昏暗光线下的墙面上。他不会玩影子，以前从没有试过，只能伸出手，五指摊开，又抓握，像是什么东西被吞噬。
　　他随意抓了几下头发，转身把百合摆在了桌子中间，原本线状的黑影好像也长出了枝叶，向四面八方蜿蜒盘旋、蔓延生长。
　　滴答、滴答。
　　他挑了下眉毛，垂下眼看房间里铺的米黄色地毯。
　　地毯上有一根长长的棕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