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尽染江山如画》慕荣宇诗

29、29

　　人间。
　　弯月升空，阴寒灵堂内陈列了几十具棺木，闷热的风吹乱满屋白练，鸦声唉传入耳。
　　晋磊跪在棺木前，机械似的往火盆里放纸钱。他俊朗眉目已没了往日意气，眼眶腥红，唇若雪白。
　　小梅轻轻走到他身旁，低声问候：“你两日没吃东西了，去吃点吧。”
　　晋磊摇摇头。
　　小梅自责道：“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了你。”
　　晋磊依旧痴愣，盯着贺凛贺文君的牌位，沉声问：“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小梅答：“食物里下了毒，师父身上有被拷问的痕迹，文君她，身体本来不好……”
　　晋磊听着，双拳紧握，目狠如锋：“叶问闲，我定要杀了你，为师父文君报仇。”
　　晋磊再提报仇二字，小梅隐隐不安。
　　良久，晋磊侧首，看着小梅，他灰暗的双眸内渐渐含了深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梅，为他排忧解难，给他无尽关怀，他心中早已生了无限爱慕，可如今，他身负血海之仇，不得不将自己的感情压抑，这一眼，或许便是他们的永恒。
　　“小梅，谢谢你。陪我至此。师父辞世，我身负重任，便无法再留你了，若有缘，来生我定和你许白首之约。”
　　小梅清澈双眸愣愣地看着他，低问：“你要做什么？”
　　晋磊眼光忽怒：“苦练武功，参加叶问闲女儿的比武招亲大会，找机会为师父报仇。”
　　他内心果然还是执迷报仇一事，小梅虽也知道，却不忍心看着他沉沦，他握住他的手，劝：“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我碧山派满门，容不得我退缩。”
　　“晋磊，师父临终前交代，让你不要去冒险报仇。”
　　“灭门之仇，焉能不报？”晋磊厉声喝，“今生不能手刃叶问闲，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他双目如火，目光狠厉，挥开小梅的手，已不再是那个柔情似海的晋磊。
　　小梅无奈，看着他发怒离去的背影，心痛万分。
　　小梅回屋，对李马他们摇摇头。
　　众人都沉默。

　　比武招亲大会。
　　晋磊所向披靡，举手旋踵间已将大半对手撂下了台。叶问闲于台上高坐，挥着折扇捻须大笑，台下众人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此番势头，晋磊定是胜者。而他，不管对手如何，也一定要成为胜者，所以，无论是谁，皆未心软，招数狠辣。
　　眼见着来人开始望而却步，上台者亦是胆战心惊，晋磊扬起一抹胜者嘲笑，几招便将人踢下了台。未及他转身，叶沉香飘然落于台上。
　　晋磊回身，波澜不惊看着她。叶沉香出手试招，他心怀仇恨，招招致命，但对面的女子亦不是花拳绣腿之辈，接过他杂乱无章的十几招。台下众人拍手叫好：“姑娘好身手。”
　　晋磊戾气愈渐加重，狠狠一掌将眼前女子击退，叶沉香踉跄跌落，眨眼间他便思虑了其中利害，回身将人拉了回来，稳稳地接到自己怀中。
　　他狂傲却不轻浮，进退有礼。
　　叶沉香为他沉沦，仪容娇羞。
　　叶问闲笑意更欢。
　　台下的元芳他们却心怀担忧，若晋磊所说属实，他定会寻机会谋杀叶问闲，若成功，自闲山庄又是一桩灭门案，若失败，他便性命不保，两者皆是性命。
　　云飞低声问：“晋磊胜了？”
　　李马答：“是。”却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云飞见李马面色担忧，说：“要不我上去用幻术把他打下来。”说着就要走，李马急忙拉住他：“云飞，不可鲁莽，我们从长再议。”
　　兰生悄悄移到刘平身旁，问：“哎，你可不可以以屠杀之罪将叶问闲抓起来？那样晋磊就不用报仇了。”
　　刘平轻摇头：“江湖事，我管不了。再说此事并无证据，不可冒然抓人。”
　　兰生又转到元芳身旁：“大公鸡，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神探嘛，你赶紧找出证据来呀，抓了叶问闲天下太平。”
　　元芳一丝无奈，还是耐性说：“江湖事江湖了，他们没牵扯到陛下与民众的利益，我们不好插手。”
　　兰生两眼一番，颇为不屑：“那你上去，把他打下来总可以吧？”
　　元芳无语，不禁愣了兰生一眼，负气道：“我才不去。”
　　兰生许是未料到他会生气，埋怨道：“你不去就不去，凶什么凶？”
　　元芳未加理会。心里却是愁绪万千，兰生他到底懂不懂上台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字字句句听在小梅耳里，却如入了油锅般煎熬，他心疼晋磊失去至亲，不愿看着他疯魔，也不知该如何劝导。此刻晋磊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小梅却知他心内藏着惊涛骇浪……
　　好一阵，无人再上台挑战，叶问闲站起，欲开口致谢。
　　晋磊眼内升起一丝狡黠，静听结果。却闻一声轻响，有人站上了擂台。
　　晋磊侧首望，是小梅。他静静站着，满眼沉重的看着晋磊。
　　晋磊不由慌乱，心微微乱跳。
　　小梅微微作揖，行过敬礼。
　　晋磊慌乱问：“为什么？”
　　小梅冷答：“比武招亲，人人可战。”
　　似乎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自己，晋磊万分难过：“只是如此？”
　　小梅仍冷答：“是！”语毕，伸手相邀。
　　晋磊心绪繁乱，眼光从叶问闲叶沉香身上扫过，他双目渐渐狠辣，缓缓伸出手接招。
　　台下众人见两位仪容不俗之人对决，早已高声喧哗起来。元芳他们满脸担忧，晋磊功夫不凡，又误解了小梅好意，许不会再留情面，小梅爱憎分明，也用这激烈的方式应战，只怕到头来两败俱伤。
　　云飞看看李马，见他紧盯着台上，他悄悄施法，将小梅的招式威力放大了数倍。晋磊不敌，却仍旧招招凶狠。眼见着小梅要胜了，许久不见的黑雾又出现冲击小梅，云飞急忙收回幻术，对付黑雾。
　　小梅再次占了下风，李马疑惑看着云飞，云飞答：“有人在帮他。”
　　话语间，晋磊已全然成了主导者，小梅招招败退，他仍不为所动，逼迫越甚，他双眸含着愤恨，致命一掌，将小梅击下了台。
　　小梅重重摔落地上，咳血不止。
　　刘平他们急忙过去探看。
　　晋磊看着被自己打下去的小梅，不知所措。他竟然把小梅伤了，他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多人皆未受伤，为何他会对小梅下此狠手？
　　他想下去看看小梅情况，可理智告诉他，此刻不能走。
　　裁判宣晋磊胜。他更加繁乱，紧紧盯着台下，心急如焚。
　　他们都在问：“怎么样了小梅？”
　　小梅身负重伤，眼神迷离，已无法开口。
　　刘平说：“肺腑已裂。”
　　大家皆不可思议，看了看台上的晋磊，怨责万分。
　　晋磊眼睁睁看着小梅被他们救回走，呆呆愣在了原地，他愈发坚定地告诉自己：叶沉香，我也定要你为他偿命。
　　高台上的女子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他嘴角微扬，恨如浪涌。

　　释卡索和梨落追踪黑雾到此，见他正要伤人，出手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那黑雾不知什么来历，一次次暗中挑衅，如今更是肆无忌惮的伤人。释和卡索不会再放任它，可每一次它都狡猾的逃去。
　　释已经认得云飞，又见小梅被伤，跟上前去解救。
　　小梅吐血过多，昏迷不醒，呼吸都已微弱。
　　李马元芳为他输真气不见效，云飞用幻术为他疗伤亦是效果甚微，他们竟是一点办法也无。
　　兰生气得破口大骂：“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小梅这么帮他，他不但不领情，还起了杀心。让我见着他定要诅咒他下地狱去。王八蛋。”
　　听着兰生怒骂，他们也无法，或许这真的也是他们想说的话。
　　云飞感觉到微弱的灵力，他急急出屋，见了释，惊喜不已：“释，真的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释温和笑笑：“我们是跟着你来的，他怎么样了？”
　　云飞些许难过：“刘平说不行了。”
　　释笑语安慰：“不会有事的。”
　　云飞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释查看了小梅的伤，再侧首看着卡索，卡索轻轻点头，从梨落手中接过仙草递给他，释接过，将他对着小梅，再用自己的灵力为他注入新生力量。
　　小梅苍白的脸渐渐好转。释说：“他伤得太重了，需要好好休息。可他是凡人，就算醒来也要慢慢调养。”
　　小梅得救，大家皆喜，释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忽然升起一丝苦涩，他们流落人间，已经好些时日了。
　　云飞不由心疼：“对不起，释，让你难过了。”
　　释轻轻摇头，说：“我只是担心母亲。我们要去千灵族了，你和他们在一起，一切小心。”
　　云飞双眸含笑，点点头：“你也小心。”
　　释温柔笑笑：“等我们集齐六叶冰晶，就可以回到刃雪城了。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云飞愈发憧憬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