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乐园]漫空星辰》锦鲤欲投江

5、Round 5

　　客厅的钟摆荡出午夜十二点特有的长鸣，陈菏圆坐在落地窗前，脚下是连绵起伏的霓虹灯火。灯火淌过她的脸庞，却流不进她漆黑的眼底。

　　指尖上的万宝路烟蒂泛起火点，白色的尼古丁花蕾开始绽放。她几乎欣赏地注视烟雾在空中的聚散，低叹道：“果然不一样，它们多有质感啊。”

　　视频电话的提示音震入耳畔，她把烟斜抵入烟灰缸，起身离开。烟灰缸的塔状光影下，一张分辨率较低的照片被浅浅笼罩。

　　那是一间废弃的车站。

　　视频电话持续三十分钟左右，期间她迟到的困意潮水一般涌来，陈菏圆勉强以“嗯好”“知道了”敷衍着，最后终于以姑妈的殷切叮嘱收尾。她眯着眼睛摸到门口，输了密码，锁嘟一声，没能被推开。她又输入另外一串不同的数字，门才打开。

　　她跌跌撞撞地前进，直直撞进某人的怀里，并且磕上了他的锁骨。

　　虽然身子还软，但疼痛使她脑子清醒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她嘶一声，揉着额角，心说原来不是浴室门啊，怪不得密码不对。

　　再看封不觉这边，饶是封不觉身经百战，这种妹子主动投怀送抱的场面他也着实没经历过，怀中温热的软绵绵的触感一时让封不觉有点手足无措。他耳廓被这种搞事的气氛泡红，但这并不影响他假装正经地直视前方：“其实吧，我刚要敲门。”封不觉立马闻到空气中的不对劲，他又说，“你抽烟了，喝了几瓶？”

　　是嫂子啊，自己人，她想。

　　“嗯，有点东西要想，提神醒脑一下。”她退后一步，吊起波光碎碎的眼角看人，“倒是封先生，你为什么大半夜来找我？”

　　“刘姨说你还醒着，让我有空的话给你来做点夜宵吃。”封不觉虚着眼道，浮肿的眼袋好像正控诉她们无情压榨劳动力的行为。

　　她之后回去看过，封不觉和她虽说是同一个楼层，但隔了两栋楼。姑妈一个信息，让人家大半夜的爬好几层楼来当保姆，确实不太厚道。算了，压榨都压榨了，不给秦锐知道就相当于她没干过，反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先请进来再说吧。

　　陈菏圆侧身道：“那封先生进来吧，现在家里有点乱，你小心点，随便坐。喝的在冰箱，我先洗个澡。”

　　她拒绝封不觉的帮忙，顽强地扶着墙壁曲线走向浴室。

　　封不觉说：“你好软啊。”

　　陈菏圆顿了一下，竟突然吃不准他是在嘲讽，还是他单方面姐妹情的变质。她回头委屈巴巴道：“嫂嫂，你不要这样，我哥会打死我的。”

　　封不觉何许人也，只消片刻震惊和心酸，就回道：“陈小姐……你真名就是陈菏圆？”

　　她皱眉：“这难道还能有假，我给你签个名或者抽管血，笔记鉴定和基因成分上都能在官方核实。”

　　封不觉又问：“你真不是《光纪遗址》的狂热粉丝？”

　　“什么意思，《光纪遗址》是什么？”她扶着墙，此时政客的敏锐冲破酒精对小脑的麻痹，她咳嗽几声，“哦，是，我是！”

　　她急于粉饰的样子反而不对，于是她无奈地垂下手，坦诚道：“我确实不知道《光纪遗址》。”

　　封不觉神色复杂，他现在心里陡然升起一种类似于年迈的老父亲见到失散多年的叛逆女儿的矛盾情绪。他又打量陈菏圆一会，最终妥协：“你坐一会儿，我去浴室帮你放水。”

　　……

　　雾蒙蒙的水汽环绕着窝在沙发上的陈菏圆，她弯腰把桌底下几瓶东倒西歪的空香槟酒瓶摆到一边，困倦地点点头：“封先生，你讲吧。”

　　封不觉说：“《光纪遗址》是一款只上架三天的游戏，它的作者是我。上架前，我试玩了四天，那时候，我的第二主角，也就是秦锐，他的数据失控了。

　　“他开始有了很多不在我设定范围的举措，比如说，他在飞船里向我告白。然后我发觉，我构建起来的整个世界开始自己成长。先是政局的变动，星系独立政权更早的出现。再说，我原本给你设定的角色定位是个可攻略的军校战友，是表面热情实则冷漠的军火头子。可你后来从政，成了卧底。

　　“我把自己封号，并且拿到上架申请通过的消息，小叹告诉我，你们没有被抹去记忆，世界线还在不停地继续下去。

　　“幸好这时候信息虽然快，但也多，多到游戏无人问津，砸不出一丝水花。我把游戏下了。”

　　陈菏圆说：“假如你说的全是真的，你是不想这里的人对我们太过放肆？”

　　封不觉答非所问：“你记得吗，当初‘缸中之脑’的注释，是你的同伴用糖纸一字一词给你抄下来的。在乌兰学习违禁知识的日子，是否让你偶尔想起当初在‘圣泉’基地烧自己档案的午睡时间呢。”

　　封不觉意味不明地看向陈菏圆。

　　“两周后，我可以给你试玩一下。”

　　陈菏圆浑身一颤，眼神一下冻作被溺水之人死命往下拖的稻草，她不再看向封不觉。她眼前越来越黑，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然后升作一条细长的直线。她无意间胸廓剧烈起伏几次，居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