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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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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注意到那颗蒲公英种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晏媭身上。
她伸出右手颤巍巍的抚上面前当胸一剑被杀害得父亲的脸,轻轻叫了声“爹”,没有回应,又跪着挪向前,抱住被割颈杀害的母亲喊着“娘”,也没有回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散落在她可怜的亡母身上。不久前,她还在为她秀鸳鸯枕,说是送给她当做以后的新婚礼物。晏媭左手拉起父亲的手,脑海里源源不断的放送的都是父亲呵护她、关爱她、陪伴她成长的画面。小时候抱她去摘杨梅,一笔一划教她书写,不辞辛苦亲自为她上山采药……父母恩情尚未报得分毫,他们就遭到灭顶之灾!是谁这样残忍?!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晏媭抱着父母的尸身哭了很久。司榕和椿楸等人也不停的在劝她。
“节哀顺变啊姑娘,老爷夫人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让他们走的安心,日后才有机会替他们平不白之冤啊!”司榕因伤心过度嗓子有些沙哑。晏媭终于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新迹覆旧迹。她没有被打趴下,晏家如今只有她了。晏媭冷静下来,吩咐椿楸去棺材铺买两幅最好的棺材,司榕去买寿衣、纸钱,又吩咐其他下人打了温水来,亲自替父母亲擦拭血污。
一位淡黄衣公子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施了隐身法,是以无人能见。三年前他离开时曾留下蒲公英种,寻访灯会时的紫衣女子,只因那次祸乱后晏公更加担心女儿的安危和病情,就没让她再出过府,所以即使蒲公英种再无孔不入也没法施展能耐。刚刚报信时,它主子正在千里之外的西北大地上疏导游魂。那里旱灾最重,饿死的人最多,他派了手下的野果子精帮忙,不停的生长出野果供灾民食用,众多的灾民让野果子精筋疲力尽,但还是竭尽全力的“产子”,终于使饿死率下降不少。正当他把最后一批游魂缚好,由蒲公英种子引去地府的时候,平阳紫衣女也就是晏媭的消息传来了。他飞回晏府看到的就是晏媭抱着父母尸首痛哭,又沉着安排后事的一幕。这时,他才觉得这女子有些过人之处。
他没有插手帮忙。想看一看一介弱女子如何去面对这样惨烈的祸事。她柔弱,她坚毅,她从容,她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晏媭一直到父母下葬、后事处理完才倒下,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椿楸连忙出去请大夫,司榕不停地帮她换洗毛巾,冷敷去热。趁着丫鬟去换毛巾的空当,公子手一抬将时间暂停。他走进晏媭的床前,看见裹在粉色绵衾中的她仍然发抖不止,脸色惨白,额角不停的渗出虚汗来,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并时不时左右晃动一下,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决定施一施援手。右手便五指大伸,放在距离她面颊半尺高的地方,动用法术,从晏媭的头部吸出来些寒气来,片刻之后,烧果然退了下去,脸色也没那么吓人了。他转身走到圆桌旁,从身上取出那个钱袋和玉佩来放到上面,便打算离开。却被床上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唤住,他想,经历了这样的悲惨事件,大约是在梦里梦到了类似的情景吧,也就没在意。
“走开!”一声叫喊止住了他迈出的第一步。
“也罢,送佛送到西,便送你一个安稳的梦吧。”公子又调转回床头,右手中指与食指抵住自己的眉心,稍做停留后又抵住了晏媭的眉心,只见一道金光注入进去,不多久,晏媭果然不再痛苦挣扎,眉头也舒展开来。此时椿楸去请了大夫回来,眼见就要进门了,公子隐去身形,响指一打屋内又恢复了原样。椿楸推门而入,拿着毛巾刚恢复过来意识的司榕一愣,问道:“怎么这么快?”
椿楸道:“哪里快了,这都半柱香过去了。”
司榕听罢更是不解,用手揉了揉额头。老大夫一问诊,疑惑的问道:“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开始催的那样紧,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折腾散了。”司榕闻言跑过去一摸自家小姐的额头,烧果然退了。她喃喃道:“难道是这冷毛巾起了作用?”老大夫道:“从脉象上看,小姐没什么大事,只是劳累体虚,再加伤心过度,一时晕倒,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开些滋养的药,随我来拿吧。”椿楸千恩万谢的跟着老大夫出去了。
司榕替晏媭把被子边向里掖了一掖。晏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司榕看到后惊喜的大声同她说道:“姑娘,你醒了,可吓死我们了!”晏媭看向司榕道:“司榕我遇见了一件怪事。”
司榕道:“什么怪事?姑娘睡着,”她一思索,忙问:“难道又梦见那些脏东西了吗?”
看到晏媭醒来,本要离开的淡黄衣公子听到丫头的话又停下了脚步。
只听晏媭道:“梦见那些我倒是见怪不怪了,奇怪的是,这次的梦境被打断了,忽然出现了我和爹娘在一起赏月吃茶、共享天伦的一幕。”
司榕道:“怎么会这样呢?姑娘的噩梦不是只有在梦境中死去才能结束的吗?二十多年来没听您说过有别的情况啊?”
“所以才说奇怪,事有反常,定有变故。”
司榕道:“姑娘也别太忧心了,至少,梦境里发生的是好的变化,总比平白死去一次好的多,虽然梦里并不是真的死,可谁能承受住一次次那么真切的死亡呢!况且一入睡就会做,连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言及此,司榕脸上现出十分难过的表情,“所以姑娘,这次改变没准是件好事呢。”
听到这里,隐身的淡黄衣公子略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难道这与他苦苦找寻的东西有关吗?
晏媭点了点头,向窗外望了一眼,有只喜鹊恰巧飞过。:“但愿吧,玄商真人曾说,事有因果,只是不知因从何来,果往何去,这梦境的异变又会不会影响到另外一个人。”
司榕道:“姑娘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还顾及着别人如何如何。我去给你倒杯茶,姑娘多喝些,出了这么些汗。”说罢便去桌边倒水。
“啊!”司榕尖叫一声。一旁的公子无奈捂了下耳朵,她这一叫把拿药回来的椿楸也惊到了,赶紧推门进来。公子原地一转身就消失了。
“怎么了?”晏媭问。
“这这这……”司榕从桌子上拿起那个钱袋和玉佩,跌跌撞撞的跑到床边,“这不是姑娘三年前灯谜会上丢失的银子和玉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椿楸看到东西也愣住了,说不出话来。当日正是他二人陪着晏媭出门游玩,还赢了一盏宫灯回来。
晏媭拿着司榕递过来的东西,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