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桃心

15、第 15 章

　　袁陆有一个和睦慈爱的家庭，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在保险公司上班，母亲虽然做了全职太太，但是总是好脾气，会在下雨天担心儿子被淋雨特地坐bus去学校给儿子送伞和糖果，让老师给全班分享。

　　宴康当时在被关在袁家看漫画书，看到袁太太急急忙忙出了门，之后又和袁陆哥哥一起回家来，心中十分羡慕，却又觉得奇怪，为什么下个雨就要特意去一趟学校，分明也不远，坐个bus便可以回家的事。难道下雨了，袁陆便不会坐bus回家了？
　　他好像懂得袁家的脉脉温情，却又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因为他从小没有享有这样的一份爱。
　　姐姐和母亲都要忙着养家糊口，没有人可以如此细致入微地照料他。他没有得到过，便不知道那滋味如何了。

　　袁陆回了家之后，还会留有几颗糖果给他吃。他向来是短衣少食，有糖果小点心之类的吃，便最为开心。
　　他只晓得在放学之后被寄放在邻居家有好吃的，还有漫画书可以看，那样是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一点儿快乐时光。

　　后来等到自己上了中学了，成绩一向优异的袁陆已经不负众望考取了香江最好的学府，拿着奖学金，袁父袁母见谁都是笑盈盈的，和他们那一带逼仄厌世的邻里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宴康成绩不好，也不太爱学，无奈之下宴母只有厚着脸皮再去求求袁家父母以及袁陆帮儿子补习。
　　穷人家的孩子，当然都没有钱读课外班。袁陆也没有去读过，但是他自己知道上进，人也聪明，仿佛是仙童下凡一般，袁家前世修了好福气这一世有了他做儿子。

　　他还记得母亲在袁家说了无数的好话的场景，袁家父母客客气气的，都是温柔体贴的人，没有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他和袁陆站在一旁偷看大人们讲话，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是觉得好笑，两个人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蜜糖一直偷笑不止。

　　从此之后的四年里，无论风雨，下了课放了学宴康总会回家第一时间不会开自己家的门，而是在袁家吃着糖果等袁陆回来。

　　袁陆那时候已经成年，当然懂得自己的性向是何，但是他却从未暴露过。
　　他给宴康辅导功课的时候，两个人窝在房间里，一个讲题，一个听，谁也不会去打扰他们两个。

　　最开始的时候，宴康年纪小，书桌也小，袁陆还会把宴康抱在腿上坐着。他白白的皮肤，细细的脖颈，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只知道找好吃的。
　　袁陆非要用点心糖果引诱他，他才七七八八背了课文，写了作业。考试考几分，也从不在意，家里人也不在意。
　　他们家的人都太忙了，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小孩子交给邻居来看养。
　　袁陆听见父母私下抱怨过几次，但是他都安抚了他们，说自己可以应付，并不碍事，父母这才没再多说什么。

　　宴康发育极慢，班上有女仔追求他的时候，他还不明白，把别人送来的柠檬茶给了袁陆，说是袁陆哥哥喜欢柠檬茶，自己不中意。
　　袁陆这时才觉察出他是个可以分享自己秘密的小孩。

　　宴康瘫倒在床上，觉得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了，还来不及思考，却都全部堆积在了一起。

　　他拿出手机来看，才不过半个钟的时间，分明记得自己没有给过袁陆手机号码，但是却不知为何，突然手机里传过来一条简讯，上面写着：是我，阿康。
　　吓得他盯着手机屏幕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袁陆的简讯便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了进来，他说，我找你母亲要了你的联络方式。他又说，阿康，你相信我，我定会对你好的，让我来补偿你。他还说，阿康，这些年我没有过别人，你是知道我的，我只会要你这一个。
　　一条条的简讯传过来，仿佛都在向宴康提示着过去的一切。

　　他似乎想要通过这个方式来告诉宴康，他还是他的阿康，还是那个会坐在自己腿上听自己说秘密的阿康。

　　宴康赶紧关了手机。他当然不敢回，甚至都不敢想象袁陆的回来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记得自己分明已经对他说清楚了两个人早已物是人物，但是却不知为何他的态度却还如此执着。

　　他突然想到了蒋叁，想到蒋太。
　　想到了很多很多和蒋叁在一起翻云覆雨的时候，不知不觉双手双脚都冰凉湿透了，手心汗津津的，赶紧在床单上擦了擦。
　　他深吸一口气，摇着头对自己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很清楚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和袁陆走的。

　　蒋叁回到家中，蒋太已经先一步到家了。
　　他这天回来心情不错，蒋太从他神色一窥出端倪，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听说你叫司机去接了Joanna？”
　　蒋叁几乎已经忘记表妹这回事，被提醒这才想起来，不过认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任何不对：“是，临时有事，交给庄叔了。”
　　蒋太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仍旧是喜上眉梢的神情，心想这个傻儿子，拍了拍蒋叁的肩，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蒋叁觉得母亲这一举动透露着几分奇怪，但是也来不及细想。
　　他身体里好似有一股力在等着发泄，也不知道晚餐吃了什么精神抖擞的，跑去地下篮球室一个人打了两小时篮球才觉得舒坦了，累得瘫在地上笑。
　　想起宴康问自己那个问题，是否要结婚呢？当然不了，人并非非得结婚不可的。这下，他好像突然想得极其通透了似得，哈哈大笑出来，长久以来压抑在胸中的不快和积郁也突然之间都消散不见了，只想放声大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