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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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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就是高三。
高三是个很累的过程。一班学生从小基本都属于人群中有学习天赋的人,但也是最不敢放松的一群人。
不间断的各级模考,各类竞赛和申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周航有一天也突然说:“我都忘了有多久没睡过一个饱觉了。”
周一到周天上午都要上课,只有周天下午可以休息,晚上接着上晚自习,每天闭眼睁眼都是各种各样的题目。
淮煊考过那一次第二名,也是唯一一次。等所有人都发了狠地冲上来,他语文的劣势始终难以弥补。秦霁教他的各种方法都用了,尽管有进步,还是非常少,别人都一百三十几,他状态好才能一百二,于是只能一点一滴地往前磨。
十一月底,天越来越寒,南方的冬天又湿又潮,冷气和湿气直往膝盖骨里钻。淮煊又被奶奶强制穿上了秋裤,虽然不太情愿,但舒服是真舒服,于是他给秦霁也拿了一条,好说歹说连哄带亲才让秦霁穿上了。
下一秒方郁清就敲门走进来:“打电话你们怎么不接,吃饭了。”
“马上来,阿姨。”淮煊走过去陪她走下去,还告状,“我刚让秦霁穿秋裤,费了老大劲,他好叛逆。”
方郁清疑惑地说:“他以前不在意,但我说过他一次,之后就老实了,这两年冬天挺自觉的啊,昨天他爸还突击检查呢。”
淮煊:“……”
他在心里胖揍了秦霁一顿,这人就是想看他哄人占他便宜。
方郁清也反应过来了,笑着摸摸淮煊的头:“傻孩子,他就爱逗你玩,你还总是上当。”
方郁清很疼淮煊,以前喜欢,现在更喜欢。
秦霁告诉她他和淮煊的关系时她也很震惊,后来觉得很心慌,替他们担心未来,毕竟以前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后来看着秦霁明显比她刚回来那会儿开心太多,整个人也变得不再压抑,再想想淮煊笑起来的样子,她就很快心软了。
现在每天简直把淮煊看得比秦霁还宝贝。
“你们学习好辛苦啊,刚开学就各种竞赛集训各种考试,一直到现在也不见停,好不容易休息一个下午,一会儿还要去上自习。”方郁清心疼得紧,只要他们一回家就变着花样给他们煲汤做饭。
因为何涧长期不在家,姥姥姥爷怕奶奶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一开学搬过来了,要住到淮煊高考结束。淮煊每天除了学习就是两边来回吃,有时候学到半夜奶奶还给他端一碗宵夜一盘水果。等到十二月中旬时,别人都因为学习憔悴消瘦了,他却气色红润,脸盘子大小也隐隐有点不对劲。
有天下了晚自习,两人走回家的路上在药店门口看到一个体重秤,淮煊把书包塞给秦霁,往秤上一站,果不其然,比暑假时胖了十二斤!
淮煊顿时瞪大眼睛,发出的震惊尾音都有点飘:“我去!”
秦霁提着他的书包安慰道:“冬天.衣服要厚重点,其实没那么重。”
淮煊信以为真地立马就要脱外套和围巾,被秦霁一把手拦住:“你疯了吧,不够冷的?”
淮煊停下手,想了想又说:“你上去看看,胖了没。”
然而秦霁并没有。
淮煊嘿了一声:“你也被两边投喂,吃那么多,怎么你就不胖。”
秦霁心说我天天跑步,你呢。
“算了,学习已经够苦了,先胖着吧,高考完我就减肥。”淮煊推着秦霁往前走,“走吧我的老秦,明天还得早起啊。”
秦霁嘴角扬起,雨丝丝缕缕地下,呼吸间灯光下一团团白雾,两人一左一右地走,时不时能听见笑骂声和玩闹声。
这是他们这个学期每天最快乐最放松的时候。
十二月底,一班很多人参加了自主招生,学生陆续陆续去了自己想去的各个大学考试,教室里难得有点空位,淮煊和秦霁坐在最后一排,有些感慨。
一月初,保送结果出来,一中保送的名额一班就占了大半。淮煊和秦霁都是,还有李唯虞和李星河,刚知道保送结果就悄咪咪公布了恋情。但淮煊的学校没有秦霁的理想,斟酌了很久,他放弃了保送名额,选择高考再拼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紧迫,压力也更大。淮煊每天除了面对学校,还有秦霁这个男朋友每天近十五个小时的监督辅导。
二月,秦霁延迟的通知书真正到手后,淮煊一边羡慕一边做题,嘴里还要夸:“不愧是秦霁,看到我的星星眼了吗,这种闪耀着崇拜的目光。”
秦霁没理,翻过一页书,冷淡得就吐出四个字:“做你的题。”
其实淮煊今天学得看着字都有些重影了,闭着眼睛轻轻按了按眼球:“等一分钟。”
“累了?”秦霁放下书一看表,快一点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做。”
“不行,明天还有明天的作业。”淮煊睁开眼睛眨了两下,又看向题,“也快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做完。”
“在慌什么?”秦霁看得出他这两天都把自己逼得很紧,连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咋舌,秦霁却不忍心,“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过犹不及,先休息吧。”
淮煊侧着身往他身上一靠,暂作休息:“一晃眼都快百日誓师,你说,我要是考不上你的学校,咱俩是不是就不能在一块租房了。”
秦霁笑了一下:“你都考不上,还有谁能考上。”
淮煊望着天花板,他洗过澡,身上有很清爽的味道,脑袋顶了顶秦霁:“你也对我太有信心了吧。”
“基于现实判断。”秦霁非常不浪漫地说,但给了淮煊很大的安心。
“那我得让现实更可靠一点。”淮煊坐直重新拿起笔,“加油。”
“加什么油。”秦霁手环过他的腰,一把把他捞起来,“去睡觉。”
“诶诶诶,小心点。”淮煊被他随意的样子吓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哥哥,连人带椅的摔了怎么办。”
“我负责。”秦霁把他往床上一扔,“睡吧。”
淮煊还有点可惜时间:“还早呢,也睡不着。”
秦霁看着他的黑眼圈一点也不退让:“快睡。”
争不过他,淮煊把还在手里的笔递给他,自己侧身一躺单手撑头:“留宿吗哥哥。”
“……”秦霁把笔盖上放好,又给他收好桌面,再把明天要用的东西装进书包,做完所有工作后往桌上一靠,淮煊还冲他挑了个眉眨了下眼,一份秋波送得调皮又幼稚。
“你明天是不是不想去学校了?”秦霁问。
“要去。”淮煊想到这儿就泄气地躺平了,“秦霁,我要是进倦怠期了怎么办?”
“不会。”秦霁说。
“怎么就不会了。”淮煊裹了下被子望着他,“进入倦怠期,应该挺可怕的。所以你不仅要严厉监督我指导我,偶尔还得给我个奖励。”
秦霁配合地问:“什么奖励?”
“比如……”淮煊冲他勾了勾手指,秦霁眉心一动,还是走过去,刚到床边就被淮煊一个起身拽到了床上,然后不由分说地亲了一口。
“比如这种,带劲的,刺激的,能给我动力的。”淮煊喘口气,他本来只想亲一下,但这段时间他太忙,没什么时间和秦霁亲密,猛然这么一下,像是洪水开了闸,一点一滴根本只是外放的丁点情绪。
“耍流氓?”秦霁任他拽着衣领,“嗯?”
淮煊盯着他:“你是我对象,不算耍流氓。”
“好。”秦霁笑了一下,“那够了吗,刚才的奖励。
当然不够,淮煊喉结微动:“你说呢?”
秦霁从他的脖颈一路向上欣赏到眼睛:“还想要什么?”
淮煊却不敢再亲,手将他往下拉,把头埋进他肩窝:“抱会儿吧。”
秦霁放松了身体让他靠着。淮煊最近真的很累,前段时间胖的十二斤全瘦回去了,还倒贴了两斤。有天中午在教室趴了会儿,醒来迷迷糊糊第一句话就是“这题选B”。
当时大家都笑他入魔了,淮煊跟大家笑骂了两声,然后清醒后再继续学。
秦霁看在眼里,但一点办法都没有。淮煊放弃保送后压力肯定比以前更大,即使强迫他休息,他也记挂着作业根本睡不踏实。
是真的……很心疼。秦霁就没见过淮煊这么拼命这么努力过,特别是近几天,淮煊每天学习的时候,杵在教室几个小时身板几乎一动不动。他偶尔给捏个脖子揉个肩,淮煊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书。
秦霁看了下脸埋在他肩上的淮煊,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一下。
淮煊立马动弹了一下,一脸警戒地看着他。
秦霁看他这么半天没出声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还淮煊目光清明,根本不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不是很累了吗,怎么还没睡着。”
淮煊默默躬了点身体,心说你这么抱着我我差点起反应,再亲一下几乎要完蛋。
秦霁反应几秒也差不多猜出来:“睡吧,我先……”
“回什么回?”淮煊一手拽着被子,一边伸腿压住他,“不是洗了澡才过来的吗,就在这儿睡吧。”
对峙了一会儿,秦霁睡在他旁边:“我还没说出要回。”
“你就是那意思。”淮煊说着突然打了个哈欠,又靠过来挤到他身上,“很奇怪,你身上好像有兴奋剂,又有安定剂。”
秦霁笑了一下:“我不走,睡你的。”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淮煊一点点冷静下去,睡意却很快涌上来。
又过两分钟,等秦霁再低头看的时候,淮煊已经睡熟,呼吸绵长,手指还勾着他的衣角。
寒假很快到了。因为今年假期格外短暂,算下来只有一个多星期,淮煊和秦霁都没怎么跟着大人走亲戚。
除夕忙着打扫卫生和贴春联,姥爷亲手写,让淮煊给秦霁家也送了几副过去,于是两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一起吃年三十的晚饭。
淮煊也是没想到,两家长辈能这么快速交好。方郁清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对姥姥和奶奶就很想亲近,而二位老人听到了对她也就格外疼惜。一起做年夜饭,一起贴窗花,一起放爆竹,方郁清温温柔柔地,却像小孩子一样对着姥姥和奶奶笑。
何涧做饭不好吃,钟爱泡面,生活习惯还极其不规律,和方郁清约定好了一起自律生活,健□□活。
秦仕朗和姥爷下了几盘棋,又跟着学书法喝茶,十分惬意。
两家的人都很喜欢对方。
相比于大家曾经的被动,奶奶是自己看出来秦霁和淮煊的关系的。她也没太震惊难过,经历了章择栖那样的伤痛,这对她来说并非很难接受。
说到章择栖,淮煊听何涧说过,他居然进了精神病院。估计是之前受的打击太大,章择栖在回国之前就已经精神状态不太好,后来再经历亲子鉴定的风波,他被击垮,而后来的一系列激进的行为,都是因为他精神障碍导致的结果。
可那又怎么样。他本性自私,自食恶果。
年夜饭很丰盛,两家人围着桌子看春晚聊聊天,淮煊和秦霁吃完插不进话,坐到了沙发上刷手机。
“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年。”淮煊把手机放在肚子上,向后靠在沙发上,“本来前两天特别努力,就为了过年这两天能和你好好玩儿,结果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秦霁也靠着:“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这样坐在一起过年。”
彼此理解,互相喜爱。
“你生日那天我就想,要是我们能坐在一起庆祝就好了。”淮煊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了愿望。”
“嗯。”秦霁放松道,“你的愿望很灵。”
淮煊大方道:“那我的生日愿望给你许,说不定也很灵。”
正觉得幼稚,姥爷叫道:“你们俩,过来跟着收拾碗筷。”
等一切整理完毕,三个老人坐成一排,儿女辈和孙子辈站在面前。
“既然大家成了一家人,红包就要领。”姥爷穿一身红色中山装,“谁先来啊。”
“郁清你们俩先来吧。”姥姥说。
两人半跪到老人们面前,等说完吉祥话后姥姥拍拍方郁清的头:“闺女,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平安健康。”
方郁清眼睛发热,没想到托儿子的福,她也在新年获得了母亲般的祝福。秦仕朗感恩地鞠了个躬,揽着她起来。
奶奶笑笑,招手让何涧过来:“这位闺女,来来来。”
淮煊站得和秦霁很近,之前所有的担心和波折都已经过去,看着此刻圆满的家里,仿佛永远都会这么热闹幸福下去,未来都是亮堂快乐的。
“淮煊,秦霁,你俩过来。”姥爷说。
淮煊看一眼秦霁,却见秦霁也难得眼里带着一丝紧张地看向他。
两个大男孩一齐跪下,姥姥和奶奶握着手,都莫名红了眼眶。
姥爷穿一件红色唐装,银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脸上的皱纹是岁月沉淀的儒雅和从容,而此刻温和的笑容却是长辈的包容和关爱。
“大过年的,该说什么?”姥爷问。
淮煊笑着,却也真挚着:“祝未来岁岁今日,年年今朝。您三位身体健康,我们就年年快乐。”
姥爷把红包递给他:“我也祝你明年胜今朝,高考如你所愿。”
姥姥抹抹眼角:“开心最重要。”
奶奶拍拍他的脑袋:“又长大一岁,好好继续长大。”
姥爷看向秦霁,以往眼里满是欣赏,今天却是和蔼的喜爱:“小霁,你呢?”
“我不会让您们失望。”秦霁肩背挺直,诚恳,稳重得不像十七岁的少年。话说多了都是空的,但一句承诺必须要给,留等将来岁月见证。
他知道,这么一家人最宝贝的就是淮煊,淮煊能够平安快乐地生活,才是他们最大的期盼,才能年年有今日。
淮煊看着秦霁初见时冷酷的脸上,现在认真、郑重,甚至恭敬,又有些微紧绷,都是为他。
他也看向三位老人,紧贴秦霁手臂,给予安慰,汲取一点爱意。
良久,姥爷笑了一声,将红包放到了秦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