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女装经营后[无限]》质谱仪

72、【时光的圣贤】

　　年久失修的木门上已经出现裂缝。透过这扇门，夜魇伏在地毯上兴高采烈地咆哮着。它知道自己很快就能收获一顿美餐。
　　琼斯特内心逐渐跌入谷底。
　　艾丽卡带着夜魇冲进来只是时间问题。夜魇的身体机能超出了任何一个正常人所能具备的素质，单凭如今的他，纵使加上克里斯给予他的后期援助，也无法打倒那头怪物。
　　更何况，这里他还有一个拖油瓶在边上。

　　贝米拉躲得离门远远的，她疯狂地敲打过每扇窗户，但每一块玻璃都纹丝不动。
　　一旦夜魇破门而入，他们都会成为腹中之食。
　　“谁来救救我们？”贝米拉抱头痛哭，“这个女人疯了，她杀了阿贝，还要杀所有人！”

　　琼斯特没有看她。他取出一把弩箭，将固定用的绳索缠绕在手臂上。
　　每绕一圈，他眼神里的恨意就更深一点。

　　贝米拉是在他中途逃脱金发女人的追击时自己黏过来的。
　　也是因为贝米拉的脚步，金发女人才会将目标放到他身上。

　　琼斯特想起虞楚越背对着他们时，黎爵向他露出的那个刺眼而讥讽的笑。
　　琼斯特原本的计划是很好的。他知道虞楚越的秘密，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和虞楚越会更亲近一点。凭借如今他逐渐攀升的人气，日后也能为公司带来更多的回报。一切都会变好。
　　但“英雄计划”的机制打破了这个美好的设想。
　　而黎爵的出现更是彻底夺走他存在的价值。

　　当虞楚越和黎爵站在一起，莉雅看出金童玉女，李可生看出了不属于IT世界的酸臭情感。而琼斯特则看出了自己破灭的开始。

　　琼斯特已经不再是杀人游戏里叱咤风云的主角，如今的他只是满足现实世界里失败者对于伴侣的幻想的工具，只是能够被任何人取代的消遣品。
　　当这样一个用以幻想的消遣品，连未来的伴侣都被夺走，他还剩下什么？

　　眼下，那个性格恶劣的男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兴许黎爵已经在堡垒某处找到了失踪的虞楚越，美人在怀，居高临下地看他的笑话。

　　贝米拉见琼斯特完全不理睬自己，愈发惊恐。
　　她付出最亲密的弟弟，又亲手杀死最爱她的沃纳。假如她还是死在这里，那她之前就是白白送了沃纳的命。
　　贝米拉咬了咬牙，摸着墙来到门前，双腿一屈，对她原本恨之入骨的敌人跪下。
　　“别杀我，求求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人在跌入绝境时可以做出任何不经过大脑的决定，包括将自尊踩在脚底。
　　何况她原本干过更过分的事。
　　失去挚爱已经足够痛苦了，她把底线都撕碎了，为什么还不能活下来？

　　绝望之中，她听到夜魇的咆哮戛然而止。
　　艾丽卡将夜魇从门口拽回脚下，宠溺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你愿意做任何事？”艾丽卡轻声笑起来，“好啊，你把门打开。”
　　贝米拉顿住了，不吭声。
　　“我怎么会杀掉你呢？你很像我的女儿。”门外的女人平静地说，“她叫作艾丽卡。你们俩的名字很像，对吧？”
　　贝米拉浑身抖了抖。
　　接着，她悄悄回头，窥看一眼琼斯特。
　　贝米拉见琼斯特也盯着她看，连忙别过目光。

　　阴影之中，躲在衣柜里的虞楚越眉头眉头紧皱。
　　他们和贝米拉得到的消息量差距很大，贝米拉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是艾丽卡。
　　何况，贝米拉从本质上讲也不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刚才已经倒在大厅里。
　　这样下去，夜魇很可能会提前突破进来。也许它还能闻到这个房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或者贝米拉会借助暗道爬上四楼，一打开衣柜，便会发现他们两人。
　　无论哪种情况，对虞楚越和黎爵而言，都不是好事。

　　虞楚越打开化妆镜，切换到【辛杜瑞拉】的着装，将食指化针，透过两门间的缝隙，准备往贝米拉后颈放出一枚冷箭。
　　解决掉内部的蛀虫，才能进行下一步设计。

　　但还没等他将致命的银针掷出，他的脑袋就被人按住了。
　　被虞楚越当作瞄准垫的黎爵终于忍无可忍。
　　黎爵将虞楚越揪开，并握住了虞楚越的手腕。
　　虞楚越一脸错愕，低声问：“你做什么？”
　　“别着急。”黎爵不动声色，“你先往后面看。”
　　虞楚越只得暂时作罢。

　　琼斯特捕捉到贝米拉的目光，眸光一晦。
　　他隐隐听到，那个宛如魔鬼般的声音又在他耳畔低语。
　　——“这一切都拜谁所赐？”
　　拜克里斯集团所赐。拜人所赐。
　　——“你现在有什么愿望？”
　　我要变回原来的自己。
　　——“假如给你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但是……”
　　废话少说！

　　虞楚越听到黎爵轻轻哂笑起来。
　　他转头望去，正巧碰到黎爵垂头看过来。漆黑的世界里，两人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电闪雷鸣间，虞楚越觉得他似乎捕捉到什么，但又从他的指缝里悄悄地逃走了。
　　银白色的尖锐金属折射出雷雨的光芒。他听到鲜血喷涌的闷响，贝米拉的尖叫声变得嘶哑。
　　虞楚越愣了一下，回过头。
　　贝米拉整个人像条龙虾似的蜷缩在地，浑身还在不断地抽搐，琼斯特的弩箭插到她的咽喉里。
　　琼斯特站在她身旁，面上看不清表情。他取出一块绢布，漠然地看着地上将死不死的女人。

　　虞楚越清楚地感受到琼斯特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仍旧是原来的那个人，可是气质已经完全不同，好像从太平盛世一脚跨入腥风血雨的战场。他脸上溅满了冒着热气的鲜血，使他看上去宛若一尊修罗。
　　琼斯特面不改色，仔细擦掉了脸上的血，伸手转开门把。
　　艾丽卡看到倒在地上的女人，一脸诧异。夜魇嗅到鲜血的气味，颤抖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Buonasera（晚上好）。”琼斯特打了个招呼，语气温温和和，像是一名受过良好教育来自贵族学院的青年学生。

　　艾丽卡冷笑，松开牵在夜魇脖颈上的缰绳，这头兴奋的怪物张开肉翼，朝琼斯特冲上来，琼斯特拔.出一把短剑，向夜魇砍去。
　　夜魇以惊人的敏捷躲过剑刃，反身冲琼斯特脸上挥出利爪。
　　没有人能在力量对抗上胜过一只怪物。
　　自信写满了艾丽卡布满风霜的脸庞。
　　直到夜魇发出痛苦的嚎叫，幽绿色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脚跟。
　　艾丽卡怔住了。

　　琼斯特竟直接用手臂硬生生挡住夜魇的攻势。他的胳膊上被划开三道血痕，但他的刺刀已经捅穿了夜魇的腹部。
　　随着夜魇嘶哑的吼叫，琼斯特退开一步，鲜血混着肠子从夜魇身上的破口涓涓淌出。
　　琼斯特云淡风轻地掸了下刀刃，刀锋发出嗜血的鸣叫。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艾丽卡。

　　艾丽卡视若无睹。
　　她渐渐回神，泪水从她的脸上滚下来：“爸爸！”
　　琼斯特脚步一沉。他低下头。
　　奄奄一息的夜魇拖住了他的脚踝，不让他向艾丽卡靠近。
　　“原来如此。你不是贾艾斯夫人。”
　　琼斯特自言自语着，将刀捅入夜魇的脑子，搅烂了他的脑浆。
　　一回头，他发现艾丽卡已跑得无影无踪。
　　琼斯特厌倦地啧了一声。
　　在偌大一座堡垒玩杀人捉迷藏，令琼斯特感到烦躁。
　　这种事他已经做过好多回。对于视杀人为艺术的美学家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目睹一切的虞楚越有些目瞪口呆。
　　眼前所发生的巨变超出他的预计，令他措手不及。
　　他努力地为琼斯特的转变寻找一个可靠的解释，但他失败了。
　　虞楚越指向琼斯特的背影，看了看黎爵。
　　“这个副本的boss，是不是变成他了？”
　　黎爵摸了摸鼻子：“也许。”

　　黎爵当然知道彻底改造了琼斯特的人是谁。
　　那是虞楚越的老朋友——斯蒂尔·文森，不久前还跟他打过招呼。结果被虞楚越反手摆了一道，还顺便被背后议论一番。
　　与虞楚越的猜测一样，文森的团队确实借奈亚拉托提普之力策划了包括“英雄计划”在内的一系列行动。作为交换，当时的文森将虞楚越送到奈亚的眼前。
　　所以文森才会奇怪虞楚越为什么还没有死。

　　不过，和虞楚越不同。黎爵对于文森挺感兴趣。
　　那是第一个主动召唤了他要求与他交易的生物，眼界还算宽广，目标还算远大，并且的确为他提供了许多乐趣。
　　只不过这次直接走到某人的脸上来，会令他稍微有点不高兴。

　　听到琼斯特渐渐远去，虞楚越推开衣柜的门。
　　他发现窗外的雨丝已经透过墙角漫进来，在地面上形成粘稠的一层。
　　这层液体从视觉上和嗅觉上来说都不大像是正常的雨水。
　　地上两具尸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溶化，而大厅里的沃纳已完全成为了溶解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虞楚越听见二楼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啾”，然后是扑棱翅膀的动静。
　　那只被堵在铁条门里的崽子穿过走廊，绕过楼梯，一头栽入虞楚越的怀里，蹭蹭他温软的手心，舒服地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