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活一世又如何》如水一浮萍

14、凶手

　　第十四章 凶手
　　匆匆吃了两个饼子，兰儿再用菜叶子包上几个，我背起柱子就出门。村长爷爷派了村里的一位长辈同行，我叫他王三叔。
　　心里有事，脚程自然也就快了，午后刚过，我们就赶到镇上。随便一打听，我们就找到杏花了。
　　她坐在菜市场旁边的一个石阶之上，真的是瘦得皮包骨头了，一件脏衣服挂在身上随风摆动，头发蓬乱，目光呆滞。豁口的碗里没有一点东西。
　　只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变得连我也快认不出来了。兰儿看着她，眼泪哗哗的流，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上前试着叫她：“杏花，杏花，你还认识我吗？”
　　杏花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定定的看着我。
　　“啊——”
　　杏花突然一声尖叫，跳起来往后退，双手不停的摆动。
　　“大嫂，对不起，大嫂，不是我，大嫂，不是我。
　　“是他打的，是他，不是我。是他，是他！”
　　杏花一边说一也寻找藏身的地方，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一堵墙，她迅速躲到墙后，不敢再露头。
　　“柱子娘，她这是受了惊吓，脑子不清楚了。想要问话，先要让她平静下来，再慢慢地问。”
　　王三叔看见杏花的样子，也是可惜的摇摇头。
　　“三叔，可是要怎么做她才会平静，她一看见我就激动。”
　　“她说对不起你，可能她真的做了什么事情对不起你，她害怕见到你。”
　　“那我躲起来，你们问。”
　　“再等一等吧，等她平静了再问。”
　　兰儿擦干眼流，走上前对我说：“大嫂，让我试试吧，杏花应该不怕我。”。
　　“好，兰儿你从旁边小心的接近她，我在这个角落，不让她看见。你对她说话就象以前在我家一样，先让她平静下来再问。三叔，你也跟兰儿一起去，她只怕见我，不怕你们。”
　　“嗯，你离我们不要太远，这样我们说话你也能听见。”
　　我转身蹲在另一面墙脚，拿一块小贩摆摊的木块挡着身子。
　　王三叔和兰儿从另一外靠近杏花。杏花蹲在哪里瑟瑟发抖，低着头，双臂抱紧身子。
　　兰儿弯腰小声的喊：“杏花，杏花，你怎么在这里？来，我带你回家，我做好饭了，我们回家吃饭。来，我带你回家吃饭，今天我烙的饼子可香了，你不快一点就没有了。来，我们回家。”
　　兰儿伸出手，停在杏花的眼前，等待杏花反应。
　　兰儿等了很久，杏花才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她。
　　“二嫂？”杏花还是认识兰儿的。
　　“杏花，我来找你吃饭呢，你饿不饿？”
　　“饿。”说到吃饭杏花明显精神起来。
　　“我早上烙了饼，我给你拿。”
　　兰儿立刻放下后背的包袱，拿出菜叶子包的饼，递一个给杏花。杏花接过烙饼后又迅速的抢过兰儿手里的其他烙饼，抱在怀里转身背对着兰儿往前跑，跑了十来米才停下来狼吞虎咽的啃饼。
　　兰儿站在原地转头看我，我做手势让她跟上去。
　　兰儿走到杏花跟前，杏花已吃完一个饼了，兰儿递上水馕。
　　“杏花，慢慢吃，别噎着，喝口水。”
　　杏花又抬头看了看兰儿：“二嫂！”
　　“哎，你慢慢吃，这儿有水，噎了喝一口水。”
　　杏花接过水馕猛喝几大口才放下。兰儿接过水馕，挨着杏花蹲下。
　　“杏花，你怎么跑到镇上来了？那天，我们两个一起在犁田的，你后来就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二嫂，大嫂，大嫂——”杏花一提到我，又惊恐的四处看，我见状低下头，往木块后面缩了缩身子。
　　“杏花，大嫂她怎么了？你做什么事对不起头嫂了？”
　　“二哥！二哥！二哥拿大木棒打大嫂，好多血，好多血，啊！血，血！”
　　杏花情绪又激动了，手舞足蹈，烙饼散了一地。
　　兰儿吓得站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杏花。
　　王三叔也听到刚才杏花说的话，此刻怒火直冲，走上来对兰儿说：“你站一边去，我来问。”
　　“杏花，柱子他娘昏倒那天，你看见什么知道什么，都全部说出来。村长让我来问你，你若不老实交待，小心我送你到衙门，让县老爷问你。”
　　王三叔表情严肃，语气严励，一股威势不在村长之下。
　　一听衙门，兰儿惊得瞪直了眼，杏花又蹲下去，抱着身子发抖。
　　“杏花，那天打柱子娘的是你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打她。是罗家成打的，罗家成打的。”
　　“那你怕什么？”
　　“她，养猪，家佑，家佑养猪。我看见了，她放了好多的东西喂猪，秋燕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
　　“你偷看大嫂喂猪的方子？你告诉家佑？”兰儿一听就明白了，也怒气冲冲的上次质问。
　　“家佑不休我了，家佑不赶我走，家佑他疼我，我的芳草。”
　　“家佑他骗你的。杏花，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兰儿看着她，真是恨铁不成钢。
　　“杏花，你怎么来的镇上，罗家佑不管你吗？”王三叔问第二个问题。
　　“镇上？镇上！不要！滚开！啊！”
　　杏花又尖叫起来，还拔腿就跑。那惊恐的表情，感觉比见到我还害怕。是什么人令她害怕？还是她在镇上发坐了什么恐惧的事情？罗家佑对她做了什么？
　　“杏花，杏花。”
　　“杏花。”
　　王三叔和兰儿都在后面喊杏花，可是杏花不再停顿，一直往前跑去。
　　我从木板后面出来，心情很糟糕。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可事情真象已经清楚。二婶一家人的心狠手辣，杏花的愚蠢背叛，深深的刺伤了我的心，让我不由得对以后的生活规划更加理智周全对识人方面更加小心谨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婶一家人故然可恨但也可悲。为了区区几两银子，竟起了害人之心。这次回去，村长爷爷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大嫂，还追吗？”兰儿显然对杏花也很痛心，望着杏花的背影问我。
　　“不追了，她这样的结果是她自找的。兰儿，三叔，走，我们回家！”
　　我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管兰儿和三叔有没有跟上来。
　　“嗯，回家！”兰儿急走两步追上我。
　　“唉，造孽啊！”王三叔无奈的摇摇头也跟上来。
　　回去的路程，我们走得慢了许多。兰儿和王三叔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都是关于杏花的。王三叔叮咛兰儿别学杏花，杏花又再次指天发誓。
　　我只听他们说话，从头到尾都不开腔，他们知道我心里堵，也不打扰我。
　　回到家天已黑尽，我和兰儿回家吃饭，王三叔去向村长报告。
　　柱子在我背上半天，也不耐烦的要下来，兰儿让他自己坐在凳子上吃饭。我端着碗，看着柱子，越看越感到压力沉重。我要如何做才能保证柱子健康平安的成长？
　　第二天一早，村长爷爷就派人来叫我，又问了我一遍杏花的情形，我都一一照实回答。
　　村长爷爷惭愧的对我说：“柱子他娘，让你受苦了。”
　　“爷爷，我受苦不要紧，我只担心柱子，他还小！”
　　“你放心，我这次定不轻饶他们。我之前就讲过，让我找到证据，定赶走他们一家。”
　　村长爷爷说得斩钉截铁，想必他昨晚已拿定了主意，今天问我只是再确认一下情况，顺带安抚我吧。
　　“家兴他爹，拿锣，集合全村人！”
　　村长爷爷开始发号施令，眼神变得无比的犀利，浑身散发出严励的气质。
　　家兴爹应了一声就进房间拿锣，然后急急出门去。现在正是早饭时间，要赶在村民上工前集合，还真得抓紧时间。
　　家兴娘进来，招呼爷爷吃早饭。
　　“爹，早饭好了，先吃饭吧。柱子他娘，你还没吃吧，一起来吃一碗。”
　　我婉拒，“婶子，不用了，我不饿，等下回家再吃。”
　　“什么不饿，叫你吃你就吃！”爷爷吼了我一声，背着手走出门去。
　　“来吧。”婶子过来拉我。
　　“那，就多谢婶子了。”恭敬不如从命，我没有再推辞了。
　　我们早饭刚放碗，院子里就有人进来了。陆陆续续的，三五成群的，有的人还拿着农具。
　　家兴娘搬了爷爷的太师椅摆在院里，爷爷拉长了脸正襟危坐。
　　没过多久，家兴爹提着锣气喘吁吁的回来，一进院就大声嚷着：“爹，罗老二家婆娘和两个儿子跑了，家里只剩罗老二和三个孩子。”
　　爷爷一听，身体前倾，不相信的问：“什么？跑了？”
　　“对，跑了。我去他家只见罗老二和三个孙子。罗老二说他两儿子嫌矿上活累，已经回来一个月了。昨天他邻居托人带信，让他回来照顾孩子，他昨晚回来，家里的银子粮食，全没了，三孩子也饿得直哭。刚才我去他家，他正准备上山打野菜呢。”
　　“那他现在呢？”
　　“正过来，在路上了。三个孩子没吃的，走不快。”
　　“这些天收的人，连孩子也不管，造孽呀！”爷爷连连摇头，“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等下让他们先吃点垫着。”
　　“好，爹，我这就去看。”
　　家兴爹急匆匆的走向厨房，院子里有人大声的诅骂罗家母子三人。二叔就在这些骂声中慢慢的走进院门。
　　他一手抱着一个小女孩，另一手牵一个男孩，后边还跟了一个稍大的男孩。二叔看起来很憔悴，比那天去我家时老了很多，配上此时的情景，感觉特别的落漠。
　　他低着头直向村长爷爷走来，到了跟前，放下怀里的孩子，双膝一弯，跪在村长爷爷面前。
　　“叔，我错了，我没管好家，让我那婆娘和两个儿子闯下大祸，这都是我的错。现在他们跑了，我也不知去哪里找他们。您就罚我吧，您怎么罚我都愿意。”
　　二叔回头看了看三个孩子，摸摸小女孩的头，然后心疼的对爷爷说：“叔，我认罚，！我只求您看在本家的情份上，放过这三个孩子。孩子还小，现在没爹没娘的，求您看在他们也是罗家后代的份上，别罚他们，什么过错都由我担吧。”
　　二叔说完，又低下头，小声的啜泣。三个孩子见到爷爷哭，也跟着哭。
　　村长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摇了几下头。
　　“罗老二，你起来，罚你的事等下再说，你先带孩子去吃东西。你饿死了不要紧，孩子可不能饿。”
　　“啊？？”二叔没听懂爷爷的话，一脸懵懂的仰头望着爷爷。
　　“让你起来，去吃饭！”在面对二叔的时候，爷爷是没有一丝耐心的。爷爷将满腔的无奈，转化成满眼的恨意，恨不得将二叔掐死，这个懦弱的侄子，真是丢尽了罗家的脸。
　　家兴爹拿着一卷煎饼一根大葱从厨房出来，家兴娘跟后面也端了一个小箕子出来，里面是煎饼咸菜大葱和粥。
　　二叔祖孙四人在院里吃了早饭，村民们的诅咒声又渐渐变高起来，这次骂的不止二婶母子三人，还多了二叔。大家都在怨他过于懦弱，管家不严，纵妻纵子，如今落到这副下场，都是咎由自取的。
　　二叔听到议论，羞愧难当，拿着一张饼咬了一口就停下了，只低着头不说话。三个孩子昨天饿了一天，现在正狼吞虎咽的抢吃。
　　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女孩最小。我听兰儿说过，两个男孩是她儿子，叫世龙世俊，女孩是杏花的女儿，叫芳草。他们分别是十岁八岁和四岁。
　　三个孩子，跟着爷爷，家贫如洗，现在又正是青黄不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兰儿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想把儿子接过来一起住？如果那样，我难道还要收留几个孩子？
　　我这边神游太空，村长爷爷那边已秉公办案了。
　　二婶和罗家成罗家佑三人，包括杏花，都犯了谋害罪，下午村长爷爷将亲自去县衙报案。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矿山村的人，以后任何人见了他们都要及时报上来，任何人也不可以收留他们，否则就是包庇罪犯，以同罪论处。
　　二叔性格弱，此事也不是他主谋，再说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村长爷爷就令他在家思过，照顾好孩子，不得擅自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