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天青》香草神兽

36、第 36 章

　　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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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姚氏兄弟和金玉姬就收拾停当，告别了云栖梧，准备上路了。星辰和云澈送他们出谷。

　　走过停云谷藤蔓花草屏障的大门，他们从巨石之中穿出，到了谷外芳草人家。扶风王的士兵们早就整装待发，抱了些从笛仙庙搜刮来的香烛和佛龛，和他们一起浩浩荡荡的趁着雾色霭霭的初夏清晨，离开了兰陵。

　　沈星辰没有睡醒，加上昨天折腾了一天。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返回停云谷。云澈因每日早起修炼，并不觉得辛苦。

　　‘星辰，你去过长阳吗？’ 云澈突然发问。

　　‘啊。。。’ 沈星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长阳？没听说过啊。’

　　云澈若有所思，星辰突然又说，‘想起来了，昨天姚文远说的闹鬼的地方不就是长阳吗？怎么了？’

　　云澈想了想，继续问道，‘长阳在蛇国大青山以北，岐山和天门山以南，本属妖族地界。鱼龙混杂灵气交错，许多身分不明或者被逐出本门的妖和仙都爱到长阳一带聚居。’ 云澈观察着沈星辰的表情，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也就不多问了。

　　沈星辰回去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刚刚把脑袋探出门外，就碰到门口拿着凝霜等他的云澈。

　　‘干嘛？’

　　‘过招。走吧。’ 云澈说罢，扔给他一把木剑，转身在前面带路，向洛神谷走去。

　　‘我能带上‘云舒’吗？’ 沈星辰问。

　　‘可以带，不许用。’

　　‘你是怕了我了吧！’ 沈星辰一蹦一跳，摩拳擦掌的跟在云澈背后，恨不能立马偷袭他打将起来。

　　到了洛神谷，云澈和沈星辰对面站定，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说话也刻板僵硬，‘星辰，这次出门不同往日。长阳一代灵力旺盛，能在那里兴风作浪的妖邪，有可能使极厉害的。你法术不稳，心神不定，如果遇到妖邪入侵心智不坚，有生命之忧。’

　　沈星辰一开始不耐烦扣着手指，这个云澈，时而像老者，时而像精分，总之除了打架跟长的好看，跟他聊天简直是一种痛苦。

　　‘你听见了吗？！’ 云澈发怒了，沈星辰反倒兴奋等他变身，云澈接着说，‘所以，这些天，我们需加紧修炼，等你能够自如操控法术，才能带你去长阳。’

　　‘那我不去了，你自己走好。’沈星辰不是个听话的学生。

　　‘必须去！’

　　‘为什么？’

　　‘。。。’ 云澈沉默了一下，‘帮我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沈星辰一下来了兴趣。

　　‘只有你能帮忙找到的东西，去还是不去吧？’ 云澈开始卖关子。

　　‘找到分我一半吗？’

　　‘是。’

　　沈星辰见他答应的痛快，也懒得拌嘴。云澈太清楚这样的名正言顺打架的机会，沈星辰怎么可能错过。

　　二人摆开阵势，冰火穿梭。沈星辰虽然有时粗鲁混账，但是在修行和愿意钻研的事情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和创意。几日未过招，他对‘云舒’的掌控已经做到了融合贯通，似乎箭是从他体内发出一般。其速度之快，甚至有时候会化解云澈施法的冰剑，以弦控之，用极快的速度反弹回去。水虽然不及冰锋利有杀伤力，但是突如其来的水刀之后，往往来不及躲闪的是一把利箭。

　　云澈不禁佩服沈星辰对父亲教授的所谓妖术的掌握，甚至更加怀疑，沈星辰的体质和妖界有着脱不开的关联。不然，在那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六七岁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压制的住一众小妖，招摇撞骗。除了脸皮厚，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打了数十个回合，沈星辰热血沸腾，竟然丝毫没有疲惫之感。突然，云澈催动凝霜唤醒万箭齐发的冰刀，向沈星辰围攻过来，这是他们打斗之中，云澈最为认真的一次。沈星辰兴奋的如待发的金箭，半蹲着身体，架起‘云舒’，又像曾经驾驭业火一般，满满撑起一个半圆形的青紫色火罩子，瞬间接触到火球边缘的冰霜如疾雨一半噼里啪啦的落在沈星辰周围。冰刀围绕着凝霜，还在不断的攻来，而沈星辰的眼神之中，浮上了一丝兴奋。
　　突然，沈星辰觉得胸口铜镜和伤口之处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似乎变了模样，

　　‘小五，把她的尸体交出来吧。盘龙柱已经松动，再不放手，她也不会复生。。。’

　　‘三娘，连你也跟他们一样，认为三界之事，要她一人去牺牲吗？那个贪生怕死的龙华呢？！躲哪儿去了！’

　　沈星辰听到三娘这个名字，突然惊醒了，父亲在房中念叨时常这么说。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三娘的脸，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三娘应该就站在他身后。他的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衣，黑发及腰的英俊男子。男子身材高大，可皮肤惨白，薄唇嘴角渗出一丝血来，他的眼睛异常清透，虽然是黑色的瞳孔，但是竟然透出水蓝色的波纹来，绝美悲凉。

　　‘小五，你可还信我？’ 三娘说道。

　　‘三娘，数百年来，只有你不嫌弃我，可这次，我只能信我自己！’ 名叫小五的黑衣男子说罢，从周身放出了阵阵寒气，他面前的空气都凝结成了一颗颗细碎的冰针，悬浮在空中，只等他一声令下，将面前的人挫骨扬灰。

　　‘小五，让他们带她走，我留下来陪你！’ 三娘说道。

　　‘不，你不一样，你还是要走的。这么多年了，我跟她没有分开过。’ 小五说。

　　‘小五，我不走。’ 三娘说着，向小五走去。她身后一群模糊身影的人们，抬着一具女人的尸体，被一个个冰柱子架成的牢笼之中，动弹不得。

　　黑衣男子有些动摇，他也开始渐渐放松手中的力道，等三娘走到他面前时，他竟然半跪了下来，搂住三娘嚎啕大哭起来。三娘拍着他的头，低声安慰，‘没事了，小五回来了就好。’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刺眼的寒光，从他们二人头顶自上而下射出，毫无防备之间，沈星辰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小五的模样，被三娘搂在怀中，紧紧的抓住，同归于尽。。。

　　他大声呼喊着，泪水和怒火交织，不甘心。。。。

　　梦境之外，沈星辰的鬼火越来越大，越来越旺，整个洛神谷春暖花开。云澈一方面惊异他的进阶，一方面，十分担心他再次走火入魔。已经打算发信号找云峥过来了。不料沈星辰这次竟然毫发无伤，他趁云澈不注意，快速的擦干了汗水和泪水，收了法术，便跟没事儿人一样，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抄起弓箭走了。

　　若是往常，沈星辰一定要揪住云澈论好了输赢，顺道羞辱他一把，扬眉吐气的离开。这次不同，星辰一言不发，神色冷峻，头也不回的走开，反而让人更担心。

　　云澈追了上去，拉住沈星辰的袖口，突然星辰像是魔怔了一样，回手抛出一束冒着蓝色火光的热焰，正击中云澈的心口。云澈不防备，没有能够躲开，整个胸口的衣服被瞬间化成黑灰。他赶快施法止住火焰，只见沈星辰眼眸变成了墨蓝色，瞳孔之中似乎有两朵红莲在燃烧。

　　云澈尽量忍着不适，问道，‘星辰，你怎么了？’

　　沈星辰眼睛虽然看着云澈的脸，眼神却像是穿过了云澈和他身后的万物，直勾勾的盯着远方，用沙哑绝望的声音说道，‘龙华，为了你的秘密，我们都该死吗？！！！！’ 这声音空灵寂寞，震荡着山谷，鸟兽飞虫都似乎被瞬间冻结，泉声哽噎，连云澈都被震住了。沈星辰连走火入魔每次都不重样吗？！

　　而此刻，沈星辰的神识却是无比清醒的，连他自己都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嘴唇发抖。可他就像是一个被定身了的傀儡，不由自主的说出这些奇怪的言语。也只有他清晰的发现，这声音，就是刚才幻觉中的小五！他到底是谁，三娘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娘，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的胡说八道。。。。沈星辰竭力转动眼珠，想要告诉云澈自己的状况，让他抽自己一个耳光也好，看看能不能把他从魔障之中唤醒，可惜在云澈看来，应该是没有效果的。

　　沟通不畅，沈星辰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方法，他集中精神，缓缓将手中的‘云舒’举起，但是只是这个动作，已然累的他满头大汗，他举起云舒，用尽全力向云澈招呼过去。由于动作过于生硬，云澈这才看出不对劲。他连忙念动清音咒，希望让沈星辰冷静下来。

　　不知是咒术效果，还是沈星辰鬼上身这个鬼法力耗尽走掉了。他手脚和神识又重新飘回了自己身体之上。吓得他连忙拍着胸口，气喘吁吁。

　　‘你刚才？’ 云澈见他恢复，试探的问道。

　　沈星辰两手抓住云澈的胳膊，用力的晃动，‘云澈，刚才我应该是被鬼附身了。你们停云谷可是有什么冤魂厉鬼，叫做小五的？’

　　云澈愣住了，‘并没有。’

　　坏了坏了，难道是铜镜之中亲娘的魂魄在向他求救？！沈星辰转身，一路飞奔，丢下愣怔的云澈，向云栖梧的小院跑去。

　　‘真人！’ 沈星辰跑的满头大汗，站在云栖梧的院中喊道。

　　云栖梧正在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下乘凉，摇着蒲扇，悠哉悠哉的品着新茶。看到沈星辰满脸通红的模样，不紧不慢的坐直身子，对他摆手，让他进门说话。

　　星辰快步来到云栖梧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真人，洛神谷，后山闹过鬼吗？’

　　云栖梧噗嗤一声，差点儿一口茶水呛到自己。为了保持仙人形象，他尽量忍着轻咳了两声，缓了缓，问道，‘你碰到什么了？’

　　沈星辰自己给自己倒茶，也不问云栖梧同不同意，咕咚咕咚的喝了两杯。这才如此这般的把今天的经历一一回话，‘小五是谁，三娘呢？’

　　云栖梧听完他的话，陷入了沉思。小五，三娘。。。沈星辰看到的并不是什么谷中冤魂所重现的过往，而是桃三的魂魄。。。

　　‘星辰，你可看清楚幻境中小五的脸？’ 云栖梧有些疑惑的问。

　　‘一清二楚，可是三娘，我看不清楚。但是。。。’ 沈星辰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觉得，她就是我娘！’

　　‘你可还记得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比如声音，气味，感官？’

　　沈星辰皱起眉头，努力的回忆着每一丝情绪，‘。。。消失的刹那，我变成了小五，不甘心，仇恨，还有。。。小五就是毋宁，对吗？’

　　云栖梧看着沈星辰细长的眼睛，像极了桃三站在大青山下刨根问底，逼他说出沈灼下落时的模样。一瞬间有些失神。

　　‘星辰，你猜的不错，小五，就是毋宁。你所见的，并非鬼怪。’ 云栖梧跟他解释，‘你仙骨被废。兼又修习了一些妖界法术，所以鉴心之中残魂会跟你有所感应。你所看到的，应该是桃三记忆中的片段。’

　　‘如果毋宁的魂魄没有被重新封印，或者死去，我娘的魂魄就无法自由，对吗？？’ 沈星辰兴奋的问道。

　　云栖梧略有迟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微微点头。

　　‘要怎样才能找回毋宁？’ 沈星辰轻声问道。

　　云栖梧沉吟片刻，‘血脉相通，魂魄相连，当年之事，除了我听过的一些过往，已无从考证。若你能感知到你娘留给你的线索，突破禁制，兴许能达成所愿。而做不做得到，怎么做到，只有你知道。谁也不帮不了你。你明白吗？’

　　‘是要变得更强吗？’ 沈星辰最怕这样模棱两可的暗语，他紧张的问云栖梧，希望能从他脸上探出些暗示来。

　　云栖梧摇头不语，他又问了了几个问题，云栖梧还是一一摇头。沈星辰见确实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出来吧。’ 云栖梧对着院门外喊道。

　　云澈从门后缓缓出来，身上还有刚才跟沈星辰打斗的痕迹。衣衫破损，满布尘灰。‘父亲，星辰是又走火入魔了吗？’

　　‘你觉得他刚才的状态，像么？’

　　‘我说不准。但不像。’ 云澈看着星辰走远的方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龙华是谁？’

　　云栖梧手中的一个青瓷云釉茶盏啪嗒一声落在花泥覆盖的青砖之上，脆生生的裂开了。

　　‘你是在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 云栖梧故作镇定，却忍不住把手背在身后，紧紧攥住袖口。

　　云澈察觉父亲异样，接着说道，‘星辰方才似乎又魇在了幻境之中与人打斗，龙华似乎是他的敌人。此名父亲可曾听过？’

　　‘岂止听过。。。’ 云栖梧苦笑起来，轻声跟自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