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煮马》苏木鱼

12、第十二章

　　黑漆漆的小巷内，只有背后还有几盏路灯的光亮闪烁。
　　马亦心在听到顾承眉刚刚的话之后，一瞬间，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正逐渐冲散她的恐惧。
　　头顶传来他轻柔的声音。
　　“怎么样，能站得起来吗？”
　　音落，还不待小姑娘有所反应，他便换了个姿势。
　　一只手刚穿过她的腋下，另一只手还没还得及托起她的小腿，就被小姑娘给躲了过去。
　　“没事，我没事了，能站起来。”
　　顾承眉手上的动作一顿，在黑暗中捻了一下手指。
　　“我扶你。”

　　站稳了脚跟，马亦心微微低着头，抓着手里的包包，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秒，她的脑海里尽是与他重逢之后的点点滴滴，翻涌袭来。
　　他说，你。
　　他说，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可是，他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那是不是说，那个人，可能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如果是自己的话，怎么还会有十年的空白呢。
　　音信全无的空白。

　　缓缓挪动脚步，马亦心一步一步朝前走。
　　前方的小巷还是漆黑一片，只有尽头与大路交汇的地方一片昏黄的光亮。
　　可是她没再觉得害怕，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侧的陪伴。

　　马亦心迈开脚步之后，顾承眉很自然的跟了上去。他就站在她的右侧，距离很近。
　　近到，他稍稍一动手指，就能勾住她的指尖。

　　行至路口的公交车站，马亦心停住脚步。
　　她侧身看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疑问。
　　纠结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顾承眉，为什么？”
　　男人顿住，“什么为什么？”
　　“你离开的那些年，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和我联系过？”
　　“不是，恋恋，我……”
　　他刚开口，不远处一辆28路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
　　马亦心看了一眼公交车，又看了一眼顾承眉。
　　“算了，车来了，我先走了。”
　　“今天，谢谢你。”
　　然后，不待顾承眉的回应，她一路小跑着上了公交车。
　　刷了卡之后，她往车厢深处走了几步，居然没有座位。
　　失算。
　　随即下意识的，她侧头看向窗外，想看看那个男人有没有离开。
　　居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走的这么快吗……

　　垂首舔了一下嘴唇，她刚想再往前走几步，却听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车子要启动了，抓好扶手。不然，你也可以抓着我。”

　　闻声，马亦心猛地转过头。
　　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
　　他居然跟着她上车了。
　　顾承眉与她对视，笑得勾人：“送你回家。”

　　马亦心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一抿嘴唇，抓好头顶上方的吊环扶手，扭过了头。
　　顾承眉看到她的表情低笑出声，视线却情不自禁的停在她水润的红唇上。
　　怎么办，有点想吻她。

　　行至中途，有人下车。
　　顾承眉下巴一扬，“坐会儿吧。”
　　马亦心瞥了他一眼，也没矫情，直接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等她坐稳，顾承眉也松开了手里的吊环扶手，挪了挪脚步，站在她的座位旁。两臂一伸，双手分别搭在了马亦心坐的座位靠背和她前面的座位靠背上。
　　刚好，把她圈在里面。
　　稍稍弯腰，他就能看清楚小姑娘耳垂处不甚明显的淡红色。
　　好想轻轻咬一口。

　　并不知道顾承眉内心所想的马亦心，只觉得，他靠得自己太近了。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微微转头，视线转向窗外。
　　然后，就看到了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伸出食指，在她眼前的玻璃窗上，一下一下，动作缓慢的画了几下。
　　马亦心的目光跟着他圆润光滑的指甲，在脑子里勾勒出他在玻璃窗上留下的纹路。
　　M，I，S，S。
　　Miss？
　　错过？还是？
　　她的目光上移，透过车窗玻璃，与他对视。

　　顾承眉看着车窗玻璃中映出来的小姑娘疑惑的小脸儿，缓缓低头。
　　唇角贴近她的耳廓。
　　“恋恋，我一直都很想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蛊惑，他笑的春风满面，连眼角都弯出涟漪。
　　“错过的十年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恋恋，我不会让未来的几个十年再有遗憾。”

　　马亦心听着耳边男人的柔声细语，整个心房，都有些酥麻。
　　然后，混着心底里藏着的忿忿，滋生出矛盾。
　　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要相信啊？凭什么自己白白不开心了十年啊？
　　十年，3650个日日夜夜呢，他连个正经的解释，都没给过自己。
　　她不要。

　　公交广播的声音响起，马亦心家附近的公交车站到了。

　　他跟在她的身后下车，跟着她走进小区，又看着她停在单元门口。

　　正想开口时，却见小姑娘转过身子。
　　“可是顾承眉，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啊！”

　　看着话音落下就转身进了单元门的背影，顾承眉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傲娇是吧？
　　“没关系，来日方长。”
　　*
　　休息了两天之后，马亦心返岗工作。
　　今天飞杭州，只不过，是夜间航班，要明天才返程回来。

　　更衣室里，刚刚换好制服，就有人推门而入，她抬眼看过去，是明雪。
　　只不过，看起来脸色有点难看。
　　“明雪？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明雪抬头，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没有，就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马亦心关心了她几句之后，忽然又听她问道：“亦心，要是有人主动约你见面，但是又不说清楚具体的时间，你怎么办？”
　　马亦心眨了眨眼，“关系好吗？”
　　犹豫了一瞬，明雪小声开口：“还可以吧，是个男生。”
　　闻言，马亦心翘了翘嘴角，“喜欢的人？”
　　“也算不上是喜欢，就是有点好感吧。昨天我轮休嘛，然后前天他给我发信息说，约我明天一起吃饭，但是没说具体几点，只说明天再说。”

　　听她说到一半，马亦心就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用这种约法约人的，尤其对方还是异性。要么是中午吃午饭，要么是晚上吃晚饭，既然主动，就算不问对方的想法，起码要说个大概的时间吧。这样她才知道自己要几点起床，要预留多长的时间化妆吹头发。明天再说算什么呢，搞得当事人怕自己起床晚了，错过对方约见时间地点的信息，又怕自己起来早了，傻傻干等。
　　基本上，这些年，异性里除了家里的马教授和林逸超之外，能成功单独约她出来见面的就少之又少，碰上这种情况的，她都懒得睬他。

　　“结果，我昨天等到了晚上，他也没有消息，我有点没忍住，就给他发信息问今天还见不见面。他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我，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事，改天再约。”

　　听她说到最后，马亦心已经相当无语了。
　　这什么人啊，有事不能提前说？约就约，不约就算了啊！放鸽子算什么嘛，他自己的时间不值钱，别人可是很忙的。

　　瞄了一眼情绪低落的明雪，马亦心几步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啦，别难过了，虽然我不是什么情感大师，但是我还是想说，这种男人，还是敬而远之为上策。”
　　音落，她又忽然发散思维。
　　如果有一天，是万一如果有一天，顾承眉也这么约她，她怎么办？

　　没注意到马亦心有些恍惚的眼神，明雪点了点头，忽然换了个话题。
　　“对了亦心，前天新来的那个高富帅副机长还和我们问你来着。”
　　马亦心楞了一下，新来的副机长？江思浩？
　　“他问我什么啊？”

　　明雪蹲下身子一边收拾自己的小行李箱一边倒豆子般说道：“就是问了问我们你有没有男朋友啊什么的，周雨洁还说他肯定是看上你了，不过好像她说这话的时候，秦娜娜有点不高兴似的，还让周雨洁别乱说话，她俩又因为这个话题，无限延伸的吵了一架，孙祁也掺和了进去……”

　　听到最后，马亦心有点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秦娜娜对江思浩有意思她还是能看出来的，不然，她也没必要特意告诉自己，他的身边有很多女人。
　　只不过，啧，感觉这个机组越来越乱了。
　　跟八点档情感电视剧似的。
　　就是千万，拜托，别把她牵涉进去。她就想单纯的拿一份恰饭工资而已。

　　“不过，亦心，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也没见你交男朋友啊？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闻言，马亦心眨了眨眼。
　　喜欢的人啊……
　　忽然间，她想起那个男人。
　　自从那一晚之后，顾承眉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有事没事就给她发一条微信。
　　大多时候是几句废话，偶尔，竟然还夹杂着一些颜文字。
　　一度让马亦心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换了魂，或者是被人盗了号。

　　最近的一条信息，是他今天中午发给自己的。
　　他说他马上就要登机去台湾省出差，大概要一个星期才会回京，要她别太想他。
　　想到这儿，马亦心嘁了一声，呸，这男人真不要脸，谁会想他。

　　而此时，一千多公里外的桃园机场里，刚刚下机的顾承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一定是有人想我了。”
　　他身侧跟着他一块出差的韩君泽咧嘴一笑：“你可别逗了，一想二骂你没听过吗？”
　　顾承眉一愣，随即淡然开口。
　　“那就是有人想了我两次。”

作者有话说

　　木鱼：呸，就是有人在骂你。
顾先生：哦，我明白了。
木鱼：？？？
顾先生：打是亲，骂是爱。